“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他往前一步,推开一朽门,悠然走过去,蓦然已离世。
七月十四号。
太阳刚从天边消失,余晖还未散尽,世界逐渐在沉沦。
小树林外围,一条因旱干涸的凹渠,弯弯曲曲连接着湖泊,在那坑陷的沟渠中,横七竖八丢着十来具破烂麻草席,即使天已黑,仍然可见苍蝇在上面嗡嗡作响不停。
老话常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沟渠扔的也不是什么臭蛋,烦人恶心的苍蝇停滞在那,是与麻草席散发腐臭熏人的气味相投。
捆绑在麻草席两头的竹篾,早已发黑断裂,露出其内包裹物,腐烂不堪的臭肉,很难辨认真实的原貌,但仍然可从其它细节推断出,地面掉落的那些东西,一簇簇枯黄色散乱的长发,带着皮肉屑,是人的头毛,这些麻草席裹的是人尸。
十来具尸首,腐烂不堪,被抛荒尸野,苍蝇满天飞,臭气恶灌人心。
天色越发愈黑,日落月缩,伸手不见五指,天地黑得一片倾轧。
小树林内,突然响起一阵阵簌簌的声音,随后声音越来越沉,稍过一柱香后,小树林的边沿处,那些干燥枯叶响起了水坨声。
“啪嗒”、“啪嗒”…
树林杂草丛生的边沿,突然探出一只毛茸茸锋利的爪子,露出一颗盆大的狼首,那尖牙利齿的嘴缝边,叼着一条哈哧唾液。
它迈出去的爪子突然收了回来,紧接着脖劲毛发爆起,呲牙咧嘴地发出沉闷声。
“噜~呜~”
胆怯声一道道接连响起,一双双绿油油发光的青眼,从那沟渠腐肉尸首,转移到湖泊处,紧盯着。
静如平镜的湖泊,寻不到源头的绿漾漾湖水,死寂的湖面,不知为何打破了宁静。
“汩~汩~”
无风无影的湖面,冒起了泡。
湖岸草木静悄悄,没有丝毫动静,死寂的湖面,越发的诡异,愈演愈激荡,如掀江倒海般,卷起数丈高的泼浪,那圆鼓鼓的水苞幕,突然莫名爆散开来。
“哧哗啦~”
大瓢水花砸在湖面上,掀起了一阵气浪。
湖岸生长尺寸高的草木,一些结出了绿油油的花朵,夜色下摇摆了起来,像一盏盏绿灯笼,看起来像尸冢边上的鬼眼,瘆人心慌。
小树林边的那一头狼首,它颤畏畏地低伏着前身,爪脚向后倒退,惊惧地盯着前方。
湖泊水浪爆开后,湖面响起一阵阵咔嚓声,绿漾漾的湖水,结成了青冰波浪状。
寒气逼人的气浪,弥漫向湖岸边的草木,它们一致摆成了向外弯腰形状,像是青冰湖面的花蕊。
一朵湖泊青冰花,突然刮起了一阵阵风。
“呜呜~嘁嘁~咕咕…”
风呼鬼唤,冰寒阴气卷动,朝着湖岸涌去。那寒雾异常诡异,霭霭叠叠幢幢,突然发出了声音。
“咦~”
那俯首的青眼狼,盆大的头颅抬起,一双绿油油的青光眼,盯住前面一看,浑身毛发瞬间颤立,它突然调头转身,落荒而逃时,还不忘发出号令。
“呜~旺”
狼首撒腿逃窜,群狼紧随其后,快速蹿入小树林内,顷刻间,便已远去。
狼群离去后,小树林沉静了下来,虫鸣噤声,林中落叶可闻,万籁俱寂。
冰冻的湖泊,及其周围岸边,不知何时恢复了正常,湖水绿漾漾。
夜,静得发黑,黑得发稠。
湖岸绿油油的花朵,散着绿幽幽的微芒,给人一种死糟糟的感觉。
夜幕湖泊,点缀着绿幽幽花朵,死寂阴沉可怕,不知持续了多久,诡异气氛突然被打破。
“呱~”
天空不知何时挂起了一轮宝月,银霞映照在地面,山河露出朦胧的身影。
小树林的边沿,一颗枯死的树端,似站着一只乌鸦,一双眼绿油油的眼睛,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它紧盯着湖岸。
月光下,绿油油的花朵,更绿亮了些,冒出了一丝丝流韵的光晕。它的旁边,此时多了一些东西,幽影憧憧,被那只乌鸦紧盯着。
“青皮脸,红血眼,脑儿破,烂肚肠…这、这…鬼啊!”
一道鬼叫声响起,顿时引得湖岸周围幽影侧目,一双双空洞无神的血眼,看着一道穿着中山装的人影,对方朝着小树林落荒而逃。
这穿着中山装的人影,模样是一位男子,他跑时脚跟不沾地,起落之间丈余远,身影轻飘犹如一阵风。
中山装男子一路冲到小树林边沿,他抬起脚步踏落时,地面突然闪起一道光芒,瞬间把他掀飞倒退,地面无形冒了个响。
“砰!”
他砸落十米外的湖岸,模样极其狼狈,大字趴在地面,龇牙咧嘴,口中惨叫着。
“嘶~哎呦~痛死老子了,全身动不了了,四肢不会断了吧。”
湖岸的鬼影,他们只是被一道尖叫声吸引,此刻又恢复了原状,睁着一双空洞无神的血眼,一副痴呆症状。
中山装男子趴在地面片刻后,突然爬起身来,他上下打量一番自身,发现身体完好无损,他脸上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说道:
“这么疼,竟然没有出血?”
他惊讶自身状况时,一位不见半边身子的男子,无意间踩到了他,对方身体磕拌晃了下,又继续向前漫无目的离去。
中山装男子眨了下眼睛,他回头看向湖岸周围的群鬼,目光变得呆滞起来,口中喃喃道:
“我…竟然死了?”
他话一落,又马上否认道:
“不,我应该是在做梦,我好好的怎么会死,我不信!”
中山装男子低下头,抬起手臂,使劲掐了一下,嘴角顿时咧开。
“嘶~,痛死老子了。”
他快速抬头,看到那群死鬼时,眼神变得一片死灰,他口中悲怨道:
“我又没缺胳膊少腿,身上也没开洞,身体也一向极好,没有病例,吃好睡好,还是大好年华,好端端的突然作死?我就推开一破门,然后就到了这,就这么莫名其妙离世?”
中山装男子思索了许久,也未想出原因,他仰望夜空,眉锋倒竖怒吼道:
“贼老天,你个老王八,小爷一生唯独敬仰天地,滋养万物,你竟让我神不知鬼不觉死了,我长怜歌若有能耐,定要捅你两窟窿,让你开开眼!”
长怜歌伸出中指朝夜空放完狠话,他看向地面碎道:
“天地不仁,你也不是好东西,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