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左的面前出现了一张脸。

    苍白的脸庞，类人的面孔，长着羚羊一样细长后弯的黑色犄角，有着犹如刀片一般的爪子。

    它半佝偻着身子，长着尖锐细小的牙齿，身后长有用来平衡身体的尾巴。

    这是什么怪物？

    百左惊出一身冷汗。

    在被黑暗包裹的时候人类的恐惧感会被放大无数倍，而且越是遇到不合常理的事情越是容易往奇诡的地方去想。

    在和那张类人的脸庞对视之后，百左瞬间感觉头皮都要炸开了，但是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之后，他第一时间抓起了放在身旁的断剑。

    那只人形的怪物看见百左苏醒，迅速向着他贴近，发出刺耳的像是人类婴孩一样的尖叫声。

    百左有些发愣，不过高度紧张和本能还是让他提起断剑猛的砍在了这只怪物的身上。

    叮的一声脆响，百左感觉手中一轻，定睛一看，发现手里的断剑再次断裂成两截。

    眼前的怪物发出尖利的叫声，就像是女人发出的怪笑，百左再次感觉头皮发麻。

    灵魂力量从魂核里奔涌而出，在这只怪物快要贴在自己脸上的时候迅速裹住了它。

    意念微动，大量的水气聚集液化为水，而后又迅速凝固为冰块，短短几秒钟，这只被束缚住的怪物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冰球。

    “浮水刃！”

    高度的紧张不仅让百左心脏狂跳，而且连声音都变得沙哑走调。

    玄技发动，黑水凝聚为刀刃，将眼前这个大冰块切分成无数小块。

    这只来历不明的怪物当场毙命。

    百左全身冷汗地坐在地上，全身瘫软，半天站不起来，他对这怪物的样子感觉极其不适。

    缓了很久，他才站了起来，将火堆点燃，举起火把看向那只怪物。

    火光将影子投射到石壁上，溟湟从影子里显现出身形。

    看着百左宛如从水池子里捞出来一样，溟湟突然忍不住笑了一下。

    百左一阵恼怒。

    “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你第一次遇见难道不会害怕？！”

    百左怒吼着，但是他被吓得不轻，声音还在打颤。

    溟湟轻咳一声，低声说道：“啊，我觉得会比你好点。”

    “……”百左没说话，他觉得自己的反应确实有点过头。

    溟湟开始辨识那只怪物。

    “是人面刀爪兽，刀爪兽的一个分支，成年后实力在一到二阶，体型和人类相差无几，昼伏夜出，喜欢偷袭睡着的猎物。”

    百左心有余悸地提起断剑，看了看手里断剑的断口，断口光滑平整，和之前的断口几乎一模一样。

    “之前切断这把剑的也是刀爪兽吗？这两处断口很相似。”百左问道。

    溟湟检查了一下断口，说道：“确实相似，这种可能性很大。”

    百左没有言语，比了比手中断剑的尺寸，发现剑刃部分只剩下了不足三十公分。

    收起断剑，百左将目光转到这只刀爪兽的爪子上。

    刀爪兽的爪子长达四十公分，薄而坚固，有一定的弧度，宛如刀片一般。

    不过既然可以将复合钢制作的钢剑削成两半，想必其强度不会太弱，如果可以将其制作成武器，应该会有不错的杀伤力。

    百左想了想，从腰间拔出匕首，将这只人面刀爪兽的两只前臂切了下来，用沸水将其煮烂，再把皮肉筋腱全部除去，寻找一些木头和骨头做出刀柄，最后用砺石开出刀锋。

    刀爪兽的爪子坚硬程度要远远超过普通钢铁，磨起来也是相当的费劲。

    费了几个小时的功夫，百左才做出了两把合手的短刀。

    做完这些，天还没亮，百左将人面刀爪兽的血液、骨头、皮肉各取了一部分，同时将它的猩红之眼挖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溟湟很好奇。

    “半体垩兽化。”

    百左答道。

    借着这只垩兽贡献的材料，百左决定试试那个半体垩兽化究竟行不行。

    按照垩兽论上面的方法，在地上用黑炭画出魂枢阵，将对应的材料放置在对应的地方，而后盘腿坐在在魂枢阵的中央，将灵魂力量一点一点地、缓慢而稳定地输入到魂枢阵中。

    闭上眼睛，百左在一片黑暗之中看见自己的灵魂力量正在沿着那些木炭的痕迹逐渐链接起来，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

    当所有的魂枢阵都亮起这样白光的时候，他再一次进入了灵魂世界。

    那处池塘和枯树旁依旧存在，但是溟湟却不在那里。

    周围突然暗了下来，眼前出现了一道难以想象的，体型巍峨的身影。

    这道身影有着人类的形态，全身上下是用灰白色的沙土塑造而成的，它没有五官，本该是脸庞的部分却模糊不清。

    看着眼前这庞然大物，即使身处灵魂世界，百左却也能感觉到一种震撼。

    那灰白色沙土塑造的巨大身形虽然没有眼睛，但是它的动作却让百左感觉到，它在注视着自己。

    不能抬头，不可反抗，无法呼喊，禁止对视。

    百左在自己的灵魂世界里失去了一切本该由他自己支配的权力。

    许久，那道庞大的身影消失于白色雾气之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过了好久，百左才缓过神来。

    他睁开眼睛，看见魂枢阵里的材料已经全部化为一些细碎的黑色余烬，而自己的手臂上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诡异花纹，花纹亮起了一些微弱的白光，在昏暗的洞穴里显得异常耀眼。

    这样的白色光芒渐渐淡去，最后消失于皮肤之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根据垩兽论上的记录，这些花纹表明不对等交易已经完成，半体垩兽化的第一阶段强化已经成功，施术者在保持外表不变的情况下拥有了一阶垩兽的躯体力量。

    缓慢呼出一口气，百左从一旁的地面上捡起了一块花岗岩，花岗岩差不多婴儿拳头大小，百左稍微用力，就把这块花岗岩捏的粉碎。

    果然，他的力量强化了很多倍。

    不过回想起刚刚那在灵魂世界里看到的身影，百左还是感觉疑惑。

    “溟湟，刚刚在灵魂世界中我看见了一个巨大的人形。”

    溟湟的身影从百左的影子里浮现出来，他看了看百左，说道：“我也感觉到了祂的注视。”

    “那是什么？”

    “一种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强大存在，是万物的起源，是比至高圣瞳更可怕的存在。”

    百左愣住了，溟湟继续说道：“不对等交易，我本以为阙戎是与我们这个世界内的神明做交易，没想到却是与造物者……难怪他最后堪比于顶级越律者，这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体系内的力量。”

    溟湟忧心忡忡，百左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却能听见他语气里的震撼和恐慌。

    许久，溟湟对百左说道：“不要探究这些在你的灵魂世界中出现过的存在，那些能够在黑暗、虚无、混沌和空间乱流之中随意穿梭并且找到准确方向的存在都不是你我可以轻易深究的，无知和死亡有时候是一种恩赐，如果你足够强大，你迟早会窥见这些存在的身影，但是在你弱小的时候，最好的自保方法就是保持安静，隐藏自己。”

    溟湟的语气很重，一向平静稳重的他居然会首次出现慌张和焦虑的情绪。

    百左闻言，有些部分没太听明白，不过他听懂了最后一句。

    他还不够强大，在那些足够强大的强者看来，他只是一只随手可以拍死的虫子，所以，在他足够强大之前，隐藏好自己的实力，这才是最好的保命方法。

    溟湟沉默地回到了百左的影子之中。

    不知不觉已经是清晨，外面下起了一些小雨，不过没多久这些雨就停了下来，天空中乌云密布，周围很沉闷。

    翻开地图看了看，确认了一下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

    “再翻过一个山头，就到了灰杉领的边境了。”

    百左在赤水领买的那匹马被捕杀了，所以最后的这段路他不得不徒步前进。

    不过好在完成第一阶段的半体垩兽化之后，百左的躯体力量已经强大了很多倍，赶路时可以在林子里快速穿梭，也不会耗费太多体力。

    “地图上显示灰杉领的边境有几座小型的城镇，翻过山头应该就可以看见了。”

    百左回忆了一下地图的位置，向着灰杉领边境的小镇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