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左走进了那处暗巷，略显昏暗的巷子里各类杂物堆积在一起，墙角偶尔有老鼠和虫子爬来爬去。
滴水的声音缓慢而稳定，给略显安静的巷子里增添了些许恐怖的感觉。
暗巷错综复杂，而且属于赤水领的卫兵难以管理的地方，会有势力将这里当作藏匿的地点。
如果尤菲莉娅真的进入了这处小巷，那么她应该是为了回家，回家的话，也就是大致要向着领主府的位置走。
百左回忆着领主府的具体方位，沿着那个方向，在暗巷里面快步地穿梭。
二十分钟后，百左来到了这处暗巷的一处拐角。
一种强烈的直觉让百左停下下了脚步，他站在原地环视四周，仔细追寻着可能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
没多久，他就在污水流淌的地面上发现了一只藤环。
那是落日蕊的枝条，代表着希望女神的祝福。
百左颤抖着手，沉默地将藤环捡起来，确认这就是尤菲莉亚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眼睛发红，即将失去理智。
“保持冷静，无意义的暴怒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溟湟的声音在百左的脑子里回响，他感觉到了百左身上一往无前的杀意，这时候他只能劝这个小子冷静。
“我知道。”百左一边回应着，一边将藤环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之后继续往巷子的深处走。
他的思绪已经乱了，各种各样纷乱的想法在脑子里激烈地碰撞，额头上血管鼓胀，整个人像极了一只随时可能炸开的火药桶。
“如果找不到她该怎么办？又要像上一次失去百月那样失去她吗？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我究竟哪里没有做好？为什么又没保护好这个孩子。”
百左混乱地向前走，没过多久，他看见眼前多出了一些人影，他们围在一起，似乎在向谁讨要什么。
百左继续向前，等到了这些人身前不远处的地方，他发现这群人中间围着一个瘫倒的乞丐。
乞丐全身泥污，倒在地上。
看了看脸庞，百左确认这不是尤菲莉娅后，他低沉地询问道：“喂，你们有见到一个小女孩吗？”
百左最不畏惧的就是这种街边的痞子，他很小的时候就和这些人打交道，在打架和挨打的过程中长大，所以他很熟悉这些人。
几个人转过身，他们比百左要高出很多，手里提着尖利的长刀和扎满钉子的木棍，眼神凶狠，身形魁梧。
领头的男子年龄不大，二十多岁的样子，他脸上纹着黑色的刺青，图案是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一提着尖刀的男子上前吼道：“小子，识相的赶紧滚，这条路不是你能走的。”
百左没有后退，反而上前了一步。
“我问你们今天白天有没有看见一个小女孩从这里路过？”
他的态度很强硬，语气冷厉，面容不善，但是身形的差距却让他的质问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提着尖刀的青年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一边的领头的男子拦住。
领头男子看向百左，脸上露出笑容：“当然看见了，那个小鬼刚刚路过我们的地盘没交过路费，我们把他扔到河里喂鱼去了。”
“怎么？小子？生气了？害怕了？害怕了就赶紧滚！回去抱着你妈吃奶去！”
男子推搡着百左的肩膀，踢了他几脚，百左没反抗。
一群人大笑，看着不再说话的百左，觉得很有趣，而且在期待着眼前的这个小孩在下一秒就被吓的哭出来。
这是玩笑还是事实？百左不知道。
他相信眼前这些人说的话。
因为之前没有人会跟他开玩笑。
在他的记忆里，说打断小孩腿的地痞，真的会把几个孤儿的腿全部打折后扔进盐森林里喂狼。说要烧死小孩的流氓，真的把一个孩子扔进了火炉里。
从来没有人会和他开玩笑，所以他也从来不认为这些地痞的话是玩笑，在他看来，这些人没有良知，没有善意，为了取乐，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尤其是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界上，更是如此。
百左面无表情，毫不反抗，这让这些人觉得无趣。
领头的男子拧了拧眉毛，说道：“算了，没意思，你们抓住他，晚点卖给那些奴隶贩子，这样的小孩现在一个可以卖到两个银币了。”
“老大，赤水领现在禁止贩卖奴隶，那些奴隶贩子都不收了。”
“那就卖给信圣瞳的那个老头子，他不是在收集小崽子的眼珠子吗？卖给他也能拿到不少钱。”
“明白，老大，交给我。”
一圈人在窃窃私语，他们将百左围在中间，几人伸手去抓百左的脖子和手腕。
百左毕竟也还是个人类，他也会有人类该有的情绪。
“死。”
两把匕首从腰间拔出，左右手各持一把，手臂上青筋凸起，灵魂力量叠加在手臂上瞬间爆发。
双腿发力，百左一个猛冲，来到了这个领头的青年面前。
左手的刀刃猛的在这青年的脖子上划过一刀，接着右手里的匕首扎进他的下颚，直接将他的舌头连同下巴扎了个对穿。
“浮水刃！”
灵魂力量同时调动，空气里的水汽瞬间被凝聚为薄而锋利的刀刃，这些刀刃在灵魂力量的驱使下直接劈砍在这些地痞的身上。
断肢遍地，血肉横飞，一时间哀嚎声不断。
“是越律者？为什么越律者会在这里？！”
“妈的，快抓住他。”
“快跑，快跑！”
百左不想放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所有激怒他的人，都得死。
浮水刃将领头的青年砍成一堆肉泥，但是百左没有就此罢休，他随手捡起一把刀，瞄准一个正在逃走的地痞。
灵魂力加持，身体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手里的尖刀被猛然掷出，将其心脏瞬间洞穿。
丧失行动能力的人躺在地上哀嚎，恳求这个越律者能够放过他们，但是却被百左一刀砍断颈动脉，慢慢失血丧命。
也有一些人对着百左一阵咆哮，无数脏话喷涌而出，百左一点一点地抽干了他们体内的水，把这些人变成了干尸。
百左现在听不见任何声音，他感觉耳朵里一阵嗡鸣，只看见那些被杀的人嘴里吐着血沫，大张着嘴巴，像是正在脱水死去的鱼。
整个暗巷，十九个人，无一幸免，全部被百左屠杀殆尽。
回过神来的时候，百左已经站在了暗巷的出口，看着正在逐渐升起的太阳。
手里的刀掉落在地上，发出“咣当”的声响。
忽然间，百左意识到，这条暗巷他来过，是之前遇到尤菲莉亚的那处巷子，在这里，尤菲莉亚给了他一块冻泥薯，那块冻泥薯救了他一命。
百左的身上又一次浸湿了鲜血，他忘记这是第几次了。
仅仅只是一律二段，就已经可以强过这些身强力壮的普通成年人，这样的力量又有谁不乐于追求呢？这或许就是实力带来的欲望，越是知晓自己强大，越是想要变得更加强大。
抹了抹脸上的血迹，百左第一次体会到实力强横带来的快感。面对这些挑衅你激怒你的人，如果你足够强大，你就可以尽情地反击，不必忍气吞声，不必退让躲藏，实力带来了尊严，也让自己真正活着像是一个人，而不是畜生。
街道上的人还很稀少，百左失落地走过街道，在石砖铺就的街道上留下一行红色的脚印。
他一直走到了赭城外的赤江边上，望着已经开始流淌着江水的赤江，百左感到绝望。
江水拍打着江岸，碎冰被卷进浪花里不断在水里沉浮，水流的声音很大，湍急的江水让百左根本不敢去想要如何在这江流里将尤菲莉娅的尸体找回来。
呆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百左目光木然。
许久，他放弃了。
他又一次尝到失去的滋味，这感觉是如此的痛苦。
百左捧起江水，洗掉了脸上的血迹。
如果自己更强一些，是不是就能避免这些事情发生了呢？如果自己更强一些，是不是这种失落感就会离自己远去呢？
他不是一位智者，生来没有那样丰富的知识储量，他所知晓的终究有限，而能够给他答案的人也寥寥无几。
坐在岸边呆滞地望着江水很久，百左才终于想起该回去修炼了。
路上的行人用惊恐和诧异的眼神看着百左，他们远远地避开百左，对他身上散发的血腥味和已经几乎快要凝聚的血液敬而远之。
百左不讨厌这种感觉，他需要有人畏惧他，这样他们才不会来欺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