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天,百左依旧会坐在这片草地上修炼。
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百左体内的灵魂力量也已经近乎盈满。
就犹如一个容器,其内所盛的水已经满溢,要想继续增长储水量,就必须打破这层容器的束缚,换用更大的容器。
这期间,尤菲莉娅每天傍晚时分都会来,她安静地坐在百左身边,也不出声,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两人的交流不多,因为百左不爱说话。
尤菲莉娅不在乎这些,她呆在百左身边,并没有因为两人都沉默不语而感觉有丝毫不适。
百左也喜欢这样的感觉,因为这样好似百月还在他身边一样。
这样的平静日子持续到了第七天的傍晚。
这一天,百左等了很久,尤菲莉娅没有来。
最开始的平静和默然被一种无法言喻的孤独感和失落感打破。
百左此时突然发现,他有点不能失去这个朋友。
虽然很多时候他们没有交流,但是坐在一起时他会感觉很舒适,那种久久未见的孤独感又犹如梦魇一般席卷百左全身,他感到了不适,内心中很焦躁。
百月死去的时候这种感觉开始发芽,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孤独感一直在侵蚀着他的内心。
如今,这样的感觉似乎更加强烈。
很多东西百左都并不畏惧,但是也有很多东西是他畏惧的,例如死亡,例如孤独。
呆坐在原地,百左一直在等待,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尤菲莉娅也没有来。
为什么?
百左的脑海里第一次闪过各种各样的念头,他在担心,在畏惧着什么,一种强烈的不安和恐惧逐渐笼罩了他的全身。
孤独感回来了,这正是他害怕的东西。
百左起身,环顾四周。
他一直想知道尤菲莉娅从哪里来,但是他却一直没有去询问,久而久之,他忘了这件事情。
现在他不得不去弄清楚,这个女孩究竟是从哪里来。
百左没有回到小石楼,他沿着小石楼周围的石墙不断地检查。
小石楼周围的高墙将这里和外界完全隔离,如果外面的人想要进入这里,就必须翻越或者凿穿这面高墙,百左不太相信以尤菲莉娅瘦弱的身子可以每天翻越这面高墙。
他更倾向于后者。
仔细地检查了一周之后,百左在一处野草从里找到了一处矮洞,洞边明显有脚印和石头松动的迹象,百左蹲下身子,将这些石块移开。
从这处小洞看过去,他发现对面似乎也有一处木屋,而且木屋里还亮着灯光,门前似乎有人在张望着些什么。
百左想要从这个洞钻过去,但是他比了比自己的肩膀,却发现这个洞有点太小了,他的肩膀都过不去。
抬头看了看石墙,又看了眼四周,确保没有卫兵监视之后,百左腾出手脚,干脆利落地爬上三四米高的石墙,而后轻松跃下。
齐腰高的野草和昏暗的天色让他几乎看不清脚下,他看着远处的那些亮起的光,稳步地向着那个地方走去。
这是一栋尖顶的木屋,用乌松领特有的松木搭建而成,只不过木屋有些破旧,很多地方经过修补但是依旧漏风漏雨。
木屋边上有一口水井,后面是花圃,单纯从建筑风格上来看,这里要远比百左的小石楼要精致的多。
木屋的门口站着一位妇人,她手里拿着煤油灯,枯瘦的手臂颤颤巍巍,甚至有些提不稳手里的油灯。她脸色苍白,眼睛里布满血丝,嘴唇有些干裂,另一只手紧紧地扶着门框,虚弱的身体甚至扛不住一阵微风的吹拂。
百左渐渐靠近这位妇人,他脚步很轻,甚至没敢惊扰到她。
“请问有见过尤菲莉娅吗?”
百左的话音刚落,这位老妇人就猛的转过头,诧异地看着他。
嘴唇颤动着,妇人语气低微地说道:“你认识尤菲莉娅吗?她是我的女儿,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中午她去买药,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你是她的朋友吗?求求你,帮我找找她好吗?”
妇人的眼角流下浑浊的泪水,百左愣住,有些不知所措。
他将妇人扶回屋子,将油灯放在桌前,说道:“你能告诉我她去的那间药铺在什么地方吗?”
妇人的呼吸有些不稳,她坐在桌子旁边,说道:“灰石街,最北边的那间药铺,只有那里有我需要的药,尤菲莉娅经常会去那里买药。”
“好的,我知道了,我找到她一定会把她带回来的。”
百左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毕竟这种事情容不得他去拖延,而且得到了相对详细的位置,只要一路去询问和打听应该可以找到尤菲莉娅。
百左抱着这样的想法来安慰自己,之前有很多次百月也走丢过,但是因为他对之前居住的小镇很熟悉,所以总是可以及时找到百月,但是这里是赭城,他对这里很陌生,要想找到那个孩子恐怕要花费几倍的时间和精力。
没敢有半分停留,百左悄悄离开了领主府,一路询问打听。
万幸此时街上还有些许行人来往,百左通过这些人的描述终于找到了灰石街北边的药铺。
药铺的伙计准备关门,百左心急如焚,无视了这些,直接闯了进去。
坐在柜台后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戴着一副单片眼睛,留着浓密的胡子,看到百左,他有些疑惑地抬头张望。
百左没时间跟这家伙废话,他直接问道:“今天中午有没有看见一个小女孩来买药。”
药铺老板闻言,嗤笑一下,说道:“来这里买药的人每天少说也有几百号人,我哪有那闲心去把他们的面容全部记下来?”
百左很焦躁,几乎要失去理智,他想了想,说道:“那个女孩每天都会来你这里买药,比我略微矮半个头,很瘦,留着银灰色长发,瞳孔是浅紫色的,手腕上带着一只藤环。”
药铺老板闻言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了百左一番,点了点头。
百左心中一阵欣喜,终于有线索了。
药铺老板伸出右手,搓了搓拇指和食指,看向百左。
百左一愣。
“给点情报费吧,不多,两个银币就行。”
百左的耐心有限,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赤水领,或许他会选择动手把这个家伙的鼻梁砸进他的脑袋里。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扔到柜台上。
“黑魇狼的牙齿做成的小刀。”
药铺老板拿起小刀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你这是在打发乞丐吗?”
全身的血似乎都要涌上脑袋了,百左的瞳仁抽缩了一下,眼睛犹如黑夜里的野猫一般明亮。
暴怒的火焰在心中燃烧。
从兽皮的口袋里抓出那只从森林里捡到的耳环,随手扔给这个药铺老板,百左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海心石的耳环……”
点了点头,药铺老板很满意,嘴角上挑,眉头舒展,眼角的笑意犹如那鼓胀的膀胱里的尿液,几乎都快要溢出来了。
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耳环,他伸手指了指窗户外,说道:“药铺右边的第三条暗巷,她从那里离开了。”
百左抓起桌子上的小刀,没有停留,走出药铺,钻进那条暗巷。
在一边看完一切的伙计见状,不禁询问:“老板,那暗巷可是窝着不少赭城的地痞呢?您给他指那条路不怕他被那些人弄死在那吗?”
药铺老板如获珍宝地亲吻了一下手中的耳环,毫不在意地说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随手指的,我又不知道人去了哪?而且这些打探情报的是出手最阔绰的肥羊,这么好的一个白白捞钱的机会,不捞的恐怕才是傻子。”
伙计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心中暗骂一声损人不利己的吝啬鬼,然后自顾自地去干自己的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