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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人生几重,幸与君逢
    要说傅岩逍这人有时候也是顾虑太多, 到了开阳,祭拜完这便宜祖宗后, 只待这两日便要启程继续北上。她看贝凝嫣和妍儿这几日是疲累得很, 便在开阳城多歇了两日,等缓过来后再动身。这日陪着妍儿逛街回来, 看到贝凝嫣对着窗外兀自出神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心里便是酸酸的,这山东与山西不过是一字之差,离得也是近, 恐怕是想起了霍逐阳。这般想着, 便是咬了咬牙,将妍儿放下,走到贝凝嫣身边, “你若是想他, 就去找他吧, 我这就安排人护送你们母女过去太原。”

    贝凝嫣眨眨眼, 半晌才反应过来傅岩逍在说什么。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果然不差, 这两个多月来, 跟着傅岩逍一路往北,见多了风土人情, 赏多了山水美景,这心怀眼界竟是更为开阔起来,虽是累了点, 但是发现这人世间, 原来还有这么多值得自己去关注去用心欣赏的东西, 这种生活,之于以前总是拘于闺阁,简直是天襄之别。这也难怪傅岩逍能有现在这般风骨与胸襟,织艳会有那般的见识与手段。任何一个走出深闺,见了这广阔天地的人,也不会再留恋着那方只有良人孩子的小天地。

    贝凝嫣只是含笑看着眼前这垂着头,语气苦涩便又是硬逼着自己处处替她着想的人,这心也是柔软了起来,携了她的手,“傻瓜,他既是不来寻我们母女,我又何苦去寻他,知道他还活着,也算是了了我一件心事,若是再执意相求,不过是要将这表面下藏着掖着的事,生生又去掀开让大家都不好过呢。”

    傅岩逍既惊又喜,不可置信地抬眼直盯着贝凝嫣,直盯得人家脸泛起红晕受不住撇开脸,嗔道“怎么这副呆样!”

    傅岩逍心中实在是翻江倒海的,饶是她这几年来历练出从容不惊的气度,但乍闻贝凝嫣心里真实想法居然如此,还是掩不住惊讶与那从心底下透出来的欢喜。贝凝嫣竟然不愿意去找霍逐阳,且听这言下之意,也是不欲再追究前尘往事,而要全心经营目前这种生活,这让一直以为贝凝嫣执着于要与霍逐阳一家团圆再续前缘的她如何不惊,而下了这样决定,岂不是意味着贝凝嫣已是逐渐放下那段感情,她有机会了?!

    傅岩逍一整天都是喜形于色,倒是把随行的一众人等弄得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家主子怎么突然的就这副乐颠颠的模样。

    因着贝凝嫣母女不堪这旅途劳顿,傅岩逍便是转起了改走水路的心思。这晚待贝凝嫣把妍儿先睡了,她才侧躺在床上,面向着贝凝嫣,“不如我们改走水路吧,这时节刚好台风未起,一来你和妍儿可以出海看看海上景色,二来也可免了这颠簸之苦。”

    “那不是耽误了巡查商号的事么?”贝凝嫣疑惑不解。

    傅岩逍咧嘴笑了笑,翻身掀被下床,掌了灯,寻了笔墨纸张,不一会便将这贝家商号的分布地图画了出来,献宝一般指给贝凝嫣看,“你看,这里是海岸线,这是长江,这是运河,咱们的商号大多分布在水路陆路都可通的地方,而且,要巡查的都是比较大的商号,这些商号无一例外的,水路可直通。所以呢,我们走陆路水路都是一样的。”

    贝凝嫣这才惊觉傅岩逍果然在经商布局上也是独有眼光。不由得略带叹服地看着面前这个笑得有点小得意又傻里傻气的“夫君”。之前她看过新增的产业,傅岩逍也给她解说过,层层将这产业打通构成一个完整的商业链,又发展了船队经营起货运来,完全是一个自成体系的商业帝国。原来她只道傅岩逍在作生意上别具心思,但没想到,连这在哪开设商铺,她都考虑得如此周全,这水路陆路皆可通达,所谓路通财通,难怪她接手贝家产业后,两年功夫就将这产业扩大了一倍,利润更是翻了几番。

    这船坐得果然是比车要平稳舒服一点,只是成日里困在海上,来来去去看见的都只是那几个人,难免是有些郁闷。傅岩逍干脆是凡是能停靠的地方,每日里必定是停上两个时辰,好让贝凝嫣能带着妍儿下船走走看看散下心气。反正是自家的船队,让在哪停就在哪停,倒也是方便。只是这样一来,行程就是耽搁了不少,但是算下来,到最后巡查完商号之后从蓟州直接走水路去三山浦,反而是会比走陆路要快上大半个月,所以也就放下心来走走停停四处游玩。到了蓟州,更是带着娇妻乖女特意绕到幽州去登长城,逗留了半个月。

    折腾到了七月初,到了三山浦,恰好是午膳时间,傅岩逍引了众人要到原来住的客栈旁边的酒楼用膳,她记得那里的饭菜是这里最好吃的。一行人入了酒楼,只见两个官差正在用膳,见了傅岩逍一行,其中一人微愣了愣,不一会就匆匆出门走了。

    用过膳后,准备往何家所在的渔村里去,扶着贝凝嫣和妍儿上了车,傅岩逍翻身上马,刚走出一箭地,后来一队官兵骑着马飞驰而来。俗话说贫不富斗,富不与官争,况且是在这别人的地盘上,傅岩逍一行急忙靠边让路。只是这一队官兵疾驰到这里,均是一勒缰绳,竟个个翻身下马逼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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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岩逍向那两个护卫打个眼色,那两个护卫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靠近马车。

    突地一个大嗓门响起来,“傅兄弟,果真是你么?”

    傅岩逍一愣,转过去寻说话的人,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魁梧脸膛白净穿着武官服饰的人正是惊喜交加地看着自己,但是,这个人,她完全没有印象啊!

    对方也不等她回应,自顾自地走了过来,“他娘的,刚才小黑子跑过来跟我讲像是见着傅兄弟了,我还不相信呢,过来一看,果真是!”

    看傅岩逍仍是一脸雾水的表情,对方猛一拍脑袋,“是我粗心了!傅兄弟,我是童平成啊,就是那贵州,贵州相遇的童平成,你还给盘缠让我们去考武状元来着。”

    傅岩逍这才想起来,果然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竟然在这里碰到他们一班兄弟,看来像是混得不错啊。见不是过来找碴的,又是他乡遇故知,自然也是高兴,一群人又折了回去,要了客栈一栋独户的小院住了下来,童平成听她竟然是过来探亲的,还打算要在这至少呆个半年,一时高兴得不得了,忙不迭地让手下到何家先报个讯,就说傅兄弟需得先在城里叙旧,明日再返家去。

    在丫环扶着贝凝嫣下车,一直到贝凝嫣进了客栈小院,童平成一众人等都是呆若木鸡,他们本来生于草莽,后来投军,哪里见过像是这般绝色的大家闺秀,又是记得傅岩逍当日里她家娘子是宅心仁厚温柔良善之人,硬是吞了吞口水,暗羡傅岩逍艳福不浅。而那个小女孩长得几乎是与大美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起来又是聪明乖巧的,真是得妻女如此,夫复何求。

    一群人嚷嚷着要和弟妹/嫂子和侄女打个招呼,傅岩逍被缠得无奈,只得请了已入内室的贝凝嫣带着妍儿出来,贝凝嫣倒也没多推托,不一会就领着妍儿出来,向坐在厅中的众人见了礼。

    童平成倒是语气真挚地说,“当日傅兄弟说她家夫人宅心仁厚温柔良善,我们只是半信半疑,今日得见,方知是错疑了。弟妹,我童平成喊你一声弟妹你也别嫌弃,在这里,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也是望你和傅兄弟恩爱白头!”

    贝凝嫣盈盈一笑,也是干脆地喝尽盏中茶水,“童大哥言重了,若是岩逍有甚不对的地方,日后万望大哥多多包涵。”

    众人见贝凝嫣看着柔弱,行事却是颇有傅岩逍的爽快大方,都是翘起大拇指赞一声“好!”

    东北的秋冬之交似乎是突然之间就发生了的,明明昨天还是树上挂着青黄不接的叶子,但一觉醒来,就只见满地的落叶与光秃的枯枝。贝凝嫣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与昨天完全不一样的景色,不由是感叹造物主的神奇。到这边已是两个多月了,傅岩逍只陪着她们母女呆了一个月,过了中秋就出门去考察准备要在这边开展的生意,本来想是要跟着过去的,只是傅岩逍不允,说是这边不太平,不能带着她们涉险。只是,贝凝嫣纤手掠过一直戴着的,傅岩逍在刚成亲时特意送了让她安神定惊的佛手香手链,眼神微黯了黯,岩逍,你可能永远都无法体会到,在原地空等一个人,担心着会不会有危险,也不知归期是何时的感觉,更是难熬。

    “凝嫣,你又起这么早?这天凉了,要记得添衣啊。”何大娘一边唠叨着一边给她披了一件外衣。看了两眼贝凝嫣,被海风吹砺得皱纹早生的脸上绽开笑意,“又想岩逍了么?放心吧,那孩子心思缜密为人又和善得很,不会出什么事的。”

    贝凝嫣柔柔一笑,轻轻应了声“嗯。”

    是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霍逐阳渐渐地淡出了她的生活,她不再是困在那方小天地里,看到了人生更瑰丽的风景,与岩逍一路北上,上山入海,从江南到这极北之地,或许是长久离家,到人地两生的地方,她对傅岩逍的依赖更是空前。而少了那些烦心世事,这心境也愈发清明,虽然是疲累了些,但仍是遮掩不住的快活。到了三山浦,她像是更深刻地了解这个一直静静守护着她和妍儿的人,才懂她心思澄澈到何种地步,正是这么样的一个人,才会那么容易博得孩子的欢心吧,毕竟,孩子的心思最是单纯纯粹。一想到连着妍儿在内的五个小孩每日都要问一下阿爹或岩逍舅舅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她就忍不住露出笑意。而在这样的环境中,不知不觉地,她对傅岩逍的思念也是愈发的浓厚,这就是嫁入夫家后的女人心思么?只有在她在身边的时候,才觉得和这些淳朴的人是一家人,她不在的时候,恍惚中却是有着是客人的感觉。

    那人走之前口口声声说定要及早赶回来,但这应该要到年底了吧,若是要认真算起来,还要再过三个月,她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东北辽阔,她又要往那深山老林里走,听何大娘说,再过半个月,这雪就要落了,雪路难行,她奔波在外就会更辛苦了吧?

    十二月十六,这渔村里到处都显出过年的喜气来时,傅岩逍终于回来了。当她风尘仆仆地带着满身的雪花跨入何家院门里,直觉地第一眼便锁住听到动静迎了出来正立于檐下的贝凝嫣,那满是疲倦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笑容。

    贝凝嫣只觉得眼眶一热,她是多么想念这让人温暖安心的笑容。岩逍,枉我多读诗书,直至今日,才终于深切地明了,这“人生几重,幸与君逢”里所蕴涵的庆幸与不可言说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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