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安的原地乱转, 容文清勒紧缰绳, 强制让它安静下来。
东十一的马确实是好马,服从性也很强, 非常听话。
东十一警惕的向四周望,尤其是箭矢射来的方向,那里什么都没有。
“大人, 贼人跑了。”东十一等候一会儿, 确定没有危险,才低声同容文清说道。“继续赶路吗?”
容文清眯眼,视线在山丘的一棵树上停顿。
“走。”他们人少, 贸然去追也不太可能, 现在是敌暗我明, 情况很不利,必须尽快脱离此地, 行至平原。
接下来的行程很是平稳, 容文清顺利进入皇都,无人阻隔。
容文清直奔容府而去, 她想先回容府休整一番,再入宫见穆鸿珏。刚回家, 她就被秦琴拉住。
“你匆忙回来梳洗,是想入宫?容文清,我劝告你一声, 别去。”秦琴倚在门框上, 看着屋里整理衣角的容文清, 表情略显严肃。
“为何?你明知让韩辰提审,会出大乱子,怎就容着韩辰的性子去做?”容文清心中有火,语气也很冲。
秦琴却没有生气,她微叹一声,很是无奈。“容文清,你我都不可能压制一个人的本性。韩辰本性如此,你还能看他一辈子不成?再说,此次提审,是陛下的旨意,韩辰本已经放弃这个想法,是陛下下旨让他去的。”
容文清指尖一顿,紧锁眉头,“玉珏主动下旨?”
“对。”秦琴点头,“想来是妗姒同她说起韩辰的想法,也说了你的想法,陛下权衡之下,选择了韩辰。”
容文清垂下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也不理会自己刚刚抚平的衣服多了更多皱褶,她轻扣桌面,细细思量。
穆鸿珏不会胡闹,她下旨,肯定有她的道理。
秦琴走进屋,坐到容文清的对面,“今晨听到旨意,我就回容府等你,果然,你下午就回来了。”
“你想说什么?”容文清突然有些懵,为什么她好像谁都看不透了?
“我想说,这个月,你哪儿也不要去了,好好在容府备嫁吧。”秦琴也不客气,她说话本就如此,刺耳,也真实。“自从你当了司工,整个人都忙的脚不沾地,昨日一天,你先是去清华学府,后又到玉华台,回府后见了张同知的小厮,就跑去宋府,后又进宫求旨出城,晚上到睦洲城,你不累吗?”
容文清一愣,累吗?
她今晨吃过早饭就去容府,而后回知府府邸,见了王符,中午饭都没吃就往皇都赶,路上还遇刺,心惊胆战走了一程。
当然累,自从她提出教育改革,她就累的不行。每天都有无数事等着她去做,就像背后有人在催促一般,容文清每天都忙的不行,一口气都松不了。
“外国的使臣马上就要入皇都,韩辰此时提审士族子弟,很容易引起士族的反弹。穆鸿珑还在天牢蹲着,玉珏也没举行登基大典,一切并未尘埃落定,身为玉珏的臣子,我不能安心。”容文清拒绝备嫁,她的存在,不是为了嫁给穆鸿珏当皇后。
皇位一日不稳,穆国人心就不会稳。
“那你想怎么做?现在入宫和穆鸿珏吵一架,告诉她,必须按照你说的做,她才能坐稳皇帝之位吗?容文清,我说过很多次,伴君如伴虎,你和穆鸿珏走的越近,就必须越小心谨慎!如果是韩辰一意孤行,你想怎么做我都不拦你,但此次是穆鸿珏下令,你若还知道你是臣子,就不要出言阻止!”秦琴也是急了,容文清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作为友人,她很害怕容文清哪天惹怒穆鸿珏,身首异处。
容文清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太危险。
现在穆鸿珏喜欢她,她自然是千好万好,等穆鸿珏不喜欢她了呢?
“你要为自己留条后路。”千言万语,归为一句劝告。
容文清没说话,只面无表情的看着秦琴。
秦琴被容文清看的很别扭,看一会儿就算了,为什么要老盯着她看?
难道她说的太过分,伤到容文清的自尊了吗?
秦琴不自觉的开始反省,要不要给容文清道个歉啊。
“你刚刚,直呼玉珏的姓名,以后注意点。”面对秦琴情绪激烈的表达,容文清眨眨眼,回了这样一句话。
秦琴嘴角一抽,立马炸了。“容文清!你敷衍我!”
“被你看出来了。”容文清眯眼,起身,顺顺衣服,“梵音,你说的话我明白,但是我做不到。”
“你……”
“我是容文清,天下也只有一个容文清,既然我是容文清,我就要去做容文清该做的事。”容文清说了一段她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秦琴也懵比了,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容文清摇头苦笑,秦琴的话还是有效果,她的心乱了。“算了,多说无益,不管对错,都该留给后人评说才是。”
“啊?”秦琴傻愣愣的看着容文清迈步走出屋子,带着东十一离开容府。
恍然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因为她是容文清,所以她不会给自己留后路。
“陛下,容大人求见。”
御书房内,旌阳禀告道。
穆鸿珏心中一喜,伯瑜回来了!“为何她不进来,而是让你通传?”
容文清每次来都没有通传过。
“回陛下,容大人说,她有要事要与陛下商议。”旌阳嘴里发苦,容文清沉寂不语,明显心情不好,甚至是心中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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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两人碰面,定会吵起来。
容文清为何生气,旌阳也能猜到一二,前脚她刚否定韩辰的想法,后脚穆鸿珏就下令通过,让韩辰随意行事,容文清肯定会生气啊!
穆鸿珏听出端倪,旌阳能想到的事,她当然也能想到。
微叹口气,穆鸿珏已经准备好面对容文清的怒火了。
容文清从门外进来,第一眼就看见穆鸿珏乖巧的坐在龙椅上,见到她,还眨眼卖萌。
平时容文清生气,穆鸿珏只要撒一撒娇,她马上就不生气了。
但此次不太一样。
容文清的脸色没有半点变化,还是面沉如水。
穆鸿珏心中一跳,下意识握紧双手,“伯瑜,睦洲城的事,都处理完了吗?”
“回禀陛下,不负圣恩,已全部处理完毕。”容文清规规矩矩的行礼回道,她的一举一动都非常标准。
穆鸿珏心上一痛,容文清何时对她如此客气过?
还透露着冷淡。
“你回来,是因为我让韩辰提审一事吗?”插科打诨过不去,穆鸿珏也不和容文清绕圈子,她和容文清性格都很直接,不喜欢绕圈子。
既然心知肚明,就没必要装疯卖傻。
“是。”容文清点头,她和穆鸿珏曾约法三章,第一条,便是不要将心中情绪压制,全部表现出来。
或许情绪全部表达会很伤人,但那比隐瞒之后误会重重,最后矛盾越积越深要好很多。
穆鸿珏松开紧握的手,稍微放松一些,容文清马上承认,让她心中安定不少。
不怕容文清生气,就怕她不知道,容文清为何生气。
“谢家的账本丢失已是板上钉钉,外国使臣入皇都还有一段时间,我想把事情早些处理完。”穆鸿珏起身,走到容文清身边,拉住容文清的衣角,“韩辰手段虽然激烈,但他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让我看见想要的东西。”
容文清神色柔和一瞬,穆鸿珏的小动作总是能哄到她,可下一秒,她又将脸绷起来,“你有想过,韩辰该如何自处吗?还有,他提审的人中,很多都是士族子弟,涉及大大小小的世家二十多个,几乎是朝中士族力量的一半还多,若他们绝地反弹,以我们手上的兵力,并不能第一时间镇压。”
穆鸿珏何尝不明白其中道理,容文清对她说明白自己的想法,她也不藏着掖着了,“伯瑜,我需要一柄锋利的剑,你现在,已经不适合做那柄剑了。”
“韩辰也不适合,你帮慧敏郡主成为亲王,又默认秦琴坐上国师之位,我以为,你想在她们两人中间挑一个。”容文清不解的皱眉,她确实不适合再做最锋利的剑,因为已经没有足够分量的敌人,需要她出手。
“慧敏很合适,可有一点,她对我不够忠心。而秦琴……”穆鸿珏看一眼容文清,秦琴和容文清关系不错,她本不想说明,但今日容文清都问到这份上,不说明白也不行了。“秦琴也算是老人了,我本来已经想好选择她,但我犹豫了,伯瑜,秦琴她的出身,是秦家旁系,她是世家出身。”
“纵然她那一族已经完全落魄,连她都差点儿沦为奴隶,可她的出身,无法改变。我需要的剑,是士族的敌人,不是士族里的人。”
“此话是郑琼讲的?”穆鸿珏不会这样想,容文清用膝盖想,都知道是郑琼。
郑琼那个花花肠子,最明白士族的想法。
“郑琼有时很不靠谱,但他说的不错,秦琴的出身,确实是个破绽。”容文清细细思量后,只能点头。
秦琴成为国师,不会有人拿她的身份做文章,她若是成为穆鸿珏的剑,成为士族的头号敌人,她的出身就会是她最大的破绽。
在讲究血缘亲族关系的穆国,秦琴处于劣势。
她和容文清不一样,容文清是父母不仁,最后迁户,迁户后就完全和家族没有关系了。
秦琴的父母惨死,在父母活着时,她并未受到父母宗族的欺压,她没有底气去反抗家族。
“思来想去,唯有韩辰比较合适。”穆鸿珏松口气,伯瑜能听进去她的解释,就说明伯瑜没那么生气,“韩辰算不上忠心,但利益所在,他的身家性命都在我手中,他不会背叛。心性狠辣是他的优点,很多你我不方便出马的事,他都能做到。”
“提审一事,大可等到你登基之后再审,反正谢秦两家抄家离现在已过去很久,想必能找到的证据都已经被处理干净,不需要找证据,就没必要着急。”容文清差点儿被穆鸿珏绕进去,穆鸿珏顾左右而言他,绝对有事还瞒着她!
“伯瑜,我不想把事情拖到以后,我们二月三会大婚,我很期待婚礼。”穆鸿珏抿嘴,她心里没有安全感。
容文清没有给她安全感。
“大局为重,玉珏,不能因为婚礼就扰乱步伐。”容文清不明白婚礼和提审有什么直接关系。“此时提审,真的不是最好的时机。”
穆鸿珏很委屈的瞪一眼容文清,“宋卓确实手段狠辣,可他不傻,他不会闹出人命。现在林致远他们都没走,皇都的兵力很是强盛,士族若是反弹,才是正合我意。”
容文清突然想起史书上的记载,圣曌女帝曾经做过的事,屠杀士族!
难道,玉珏现在就有了这个想法?容文清有些心惊,她从不知道,穆鸿珏那么恨士族,恨到有个机会,就想把士族消灭干净,最好能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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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士族消灭干净是他们的心愿,可容文清不希望穆鸿珏背负历史山的重重骂名。
她为她玉珏耗尽心力的筹算,就是为了让玉珏能万世流芳,而不是像后世一般,毁誉参半。
“玉珏,你冷静些,现在不是动手的好时候。你未曾登基,穆鸿珑也没有被处刑,只要熬过这段时日,我们就胜券在握,不必心急。”
“我没有心急。”穆鸿珏耳夹突然红了一红,“大婚在即,伯瑜,你就没想过吗?”
“什么?”容文清有些迟钝,没明白穆鸿珏的意思。
“你我会组成一个新的家,以后,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也是你的唯一。”穆鸿珏与容文清双目对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怎么能留着那堆人,让你不顺心呢?”
“玉珏……”容文清不知道该怎么说。
穆鸿珏的想法,有些奇怪。
“只要士族消失,你想做什么,穆国都不会有人再跳出来反对。”穆鸿珏想起容文清提出教育改革时,士族的嘴脸,心里一阵愤怒。
她一句重话都不舍得和伯瑜说,天天卖萌逗伯瑜笑,那堆士族却天天惹伯瑜不开心!
还有母后和兄长,当初他们处于弱势,被士族和父皇压制着,生死都不由自己。
现在她是皇帝,她已经登上至尊之位,她不要让心爱的人受一点儿委屈!
没错,她通过宋卓提议,让他提审士族的真正原因,是逼士族反弹,趁着兵力在手,她要将士族清洗干净!
容文清皱眉不语,她何等聪明,仔细思量便明白了穆鸿珏的想法。
正因为明白,她才不知该说什么。
历史上圣曌女帝屠杀士族的原因,并没有因为她的出现而消失,相反,因为穆鸿珏心里有了更重要的人,她一刻都忍不了士族。
新仇旧恨一起算,她又是天下至尊,兵权在握,没人能反抗,当然就有仇报仇了。
“玉珏,士族消失,就不会有人反对我吗?那你我大婚呢?你为什么到现在还压着司宗的皇榜,没有将你我的大婚的消息昭告天下?”
其实不光穆鸿珏没有安全感,容文清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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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婚前恐惧综合症2333
容文清是觉得现在时机不对,等登基结完婚随便折腾。
穆鸿珏是觉得结婚就要安安心心结婚,这些破事还留着干嘛,一鼓作气全端了。
两人理念不合,果断吵架了2333小夫妻吵架,床头打架那啥和2333
小姑娘面对结婚总会东想西想,脑子里可乱了,别看穆鸿珏和容文清这么淡定,实则已经炸了锅,吵一吵,发泄出来就好了。
情侣嘛,吵架很正常,吵架都是随地撒狗粮模式
今天的更新完毕么么~别担心,下章甜死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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