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骗我。”容文清冷淡的看了一眼月半,起身,坐到月半身旁。“你一定是在骗我。”
月半松口气,容文清这么说,多半是信了。
“你还记得穆朝过两年天灾频发,朝廷动荡,士族以秦家为首,上书要求皇帝下罪己诏,并且引咎退位一事吧?”月半睁着眼睛瞎说八道。“如果没有立二皇子为太子,他们怎么会以秦家为首呢?”
其实月半这里用了个概念偷换的方法,士族当时之所以以秦家为首,是因为秦家有个二皇子,而且,他们也是被逼急了。当时的皇帝已经明确表示要立穆鸿珏为太子。
一个女子成为皇帝,能为那些士族带去什么好处?
看看如今皇帝的后宫,没有一个女子出身平庸,通通都是士族嫡女!只有先皇后武琳出身稍低,与皇帝是快出五服的表兄妹!
如果穆鸿珏成为皇帝,难道那些士族要将自己家中的嫡子送到皇宫当妃子去吗?
“你说的不错。”容文清想到历史上圣曌女帝要开女学,允许女子入朝为官时,有很多人反对,女帝对那些人痛下杀手,很多都直接是抄家灭族。
这种行为,让圣曌女帝在历史上留下了一个十分暴虐的名声。
也许,当时女帝只是借题发挥,真正的用意是将士族铲除。
可惜,再过五百年的穆家子孙,没有女帝的魄力,不敢直接反对士族,导致穆朝这个绵延千年的朝代,一朝陨落。
穆朝文成十一年,公元五一六年九月七日,文成帝立二皇子穆鸿璋为太子,其母秦贵妃为秦皇贵妃。八日,封玉珏长公主为御尊辅国长公主。
同日,玉华台中,一场吸引整个皇都青年学子目光的文比开始。
从早上天刚亮,就陆陆续续有奴仆进来占座,等到天大亮,离比试开始还有一刻时,整个玉华台已经座无虚席,就这样,还有很多人站在玉华台外面,等着里面的人将比赛情况传出。
这样的场面,至少有个一两千人。
“真是热闹,那些身穿蓝色衣衫的,可是皇都应天书院的学生?”容文清指着楼下特别显眼的一帮人,大约有个二三十位。
桃柳看过去,点头道:“是,正是苏大人所读应天书院。”
看着坐在那帮人中间的苏柏霖,容文清笑笑没说话,这苏柏霖够重视的,竟然还把亲友团带来了。
文比时带同窗好友,如果对方同意,可由同窗好友代为出战,也就是说,这二三十人俱是苏柏霖的帮手。
车轮战啊,容文清心中冷哼,再多渣渣堆在一起,也不会变成个人。
“秦翔!你什么意思!我只是说让你过来看看,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人!”苏柏霖气的脸色发红,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好友竟然拉来一帮人!
他与容文清比试,不管输赢,都坦荡荡!这一下子来这么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仗着人多势众,欺负小姑娘呢!
“诶诶诶!子汐你别急嘛,大家伙儿就是来看个热闹,没别的意思。”秦翔笑的很是开朗,他这样真挚的笑容,让苏柏霖不好意思说什么。
最后,苏柏霖只能弱弱的警告一声,“说好的,只是来看热闹,到时不许嚷嚷着上场。”
“行行行!”秦翔嘴上赢着,暗地里却给所有人一个眼神。
只要苏柏霖要输,他们就一拥而上去助攻!一个小姑娘,就算有几把刷子,又能打得过几个人?
想起早上皇帝颁下的圣旨,以及穆鸿珏和容文清亲密的友人关系,秦翔心中就一阵暗恨。本来事情都完全倒向他们秦家,倒向自己表哥了,结果穆鸿珏那个女人,随便在先皇后灵位前跪了一个多时辰,就被封为御尊辅国公主!
仅次于太子的封号啊!
皇帝真是老糊涂,一个女人而已,跪一跪有什么大不了!竟然在无功的情况下,被封为辅国公主!还有家族里的那些人,简直就是懦弱!竟然都不反对!
说什么不能太过逼迫穆鸿珏,那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就算逼迫她,她又能如何!
秦翔越想越生气,他看向容文清的眼神简直是要吃人。
走到场中的容文清一头雾水,那个穿应天学府校服的家伙,是便秘吗?怎么脸色看上去跟猪肝一样。
双方行礼,苏柏霖起身后,看着眼前的女子,感慨万千。当初他奔赴睦洲城,从未想过这个女子能与他同台比试。
如今,却是字挑战对方。
“不知道苏公子第一场想挑战什么?”容文清看苏柏霖只是看着自己发呆,只能先开口。
苏柏霖回过神来,脸上一阵热红,赶忙行礼道:“柏霖早起时曾见园中菊花正开,有感而发,写诗一首,遂,想以‘菊花’为题,比试诗词一道。”
诗词是小道,用来做开胃菜最合适不过。
“将香点上,先请苏公子将诗拿出,供大家赏识。”容文清命旁边的人将一刻钟的香点燃,她是被挑战人,除了场地外,没有任何选择。
接受他人挑战就是对自己的高度认可,所有比赛的规则,都不倾向于被挑战人。在此情况下,被挑战人若还能胜利,就是拥有压倒性实力。
是时候展示真正的水平了!
苏柏霖已经拿出自己的诗,秦翔身旁坐着的一位学子站出,大声朗诵诗句,其声音洪亮程度,连站在玉华台外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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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大的声音,已经足够扰乱人的心智了。
苏柏霖张张嘴,想制止同窗这种扰乱容文清的行为,可他还是犹豫了。
这是在许多外人面前,他如果将同窗错误毫不留情指出来,是不是会让别人觉得,应天学府的学子品相不佳……
“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欲知却老延龄药,百草摧时始起花。”学子一边念诗,一边点头,等念到最后,脸上的笑意都藏不住了。
“此诗甚好!甚妙!甚绝!苏兄大才!”秦翔不是很明白这诗好在哪儿,只是看周围人都一脸赞赏的笑,他就大声称赞起来,好像这诗一出,天下无诗一般。
其他人应和着秦翔的话,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起这首诗。
不得不说,苏柏霖的才华是不能小觑的,容文清心中也赞叹两句,这诗写的绝对是上下水平,若是遇见喜欢菊花的考官,能给苏柏霖打个上中的分数。
玉华台二楼,两个中年男人对坐饮茶,其中一个男子长相风流,桃花眼,细长的眉,若是再年轻二十岁,定然能勾得无数少女芳心。
细看之下,这个男人和穆鸿珏有几分相似。
另一个男人长相则平淡许多,还有些中年发福。
“你这个弟子,诗才上也就谢恒能与之比拼,不过是晨起偶得之诗,就有如此水平,后生可畏啊!”长相出色的男人话语间满是调笑意味。
“还是太嫩,被人当刀使,都不知道。”另一个男人嘴上这么说,神情却很是骄傲。
此两人正是文成帝与宰相盛宣华。
文成帝看不惯盛宣华的模样,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容文清这个小姑娘我是知道的,策论出色不说,诗才也是绝艳,她那首中秋诗作你也看到了,若不是院试诗集还未发送,谁敢在她面前说比诗词?”
盛宣华眨两下眼睛,就当自己没听到这扎心的话。
他左右看看,赶紧转移话题,“快看,那小丫头竟然写完了!”
“你这么快就完成了?”苏柏霖惊讶的看着已经落笔的容文清,觉得对方在轻视自己,语气略冲的说道:“你莫不是看不起我,竟然如此敷衍!你就不怕输吗?”
容文清不是很明白苏柏霖为什么这么激动,为表示她对苏柏霖的重视,她拿起纸,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确定自己没有写错字后,肯定的对苏柏霖说:“我写完了啊。”
苏柏霖被气的一愣,他还没说话,刚刚为他念诗的学子就着急的接过容文清的诗。
“不可!”苏柏霖想要阻拦对方,对方却已经开始念。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这首诗……
苏柏霖听完后彻底愣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有人都仔细品味着这首诗,一时无人说话。
秦翔看没人称赞,以为这诗特别烂,直接开口讽刺。
“什么破诗!这么短时间写出来的诗,果然是一团污垢!”
秦翔刚说话,身边一个应天学府的弟子就拉住了他,想要制止他说出诋毁的话,然而已经晚了。
于是秦翔获得全场的关爱智障眼神。
苏柏霖从学子手中接过诗,仔细看着,那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字体,规整方正,就像容文清给人的感觉一样,如君子之典范,之楷模。
“在下……认输。”
容文清谦虚的笑笑,“承让,不巧家中也有菊花开放,只是比起描写菊花之美,在下更觉得菊花得到的不公。”
“是柏霖太过肤浅,眼界落了下成。”苏柏霖倒也不恼,诗词小道,输就输了,真正的大头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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