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出逃
随后的几天，复薪很少离开王家，一是怕王彦临或者其他人再次进来。二是肯亚先彻底失去的消息。那几日寻便大夫也没有找到看过和肯衍博同样怪病的人。他们清楚，自己处在被动的位置，只能等待。
捷报一个接一个传来，有朝臣开心的在朝堂上大喊一统天下的指日可待。这话似乎正合皇上的心意，只见皇帝的眼睛里闪着光，笑也合不拢嘴。
“这九黎终归是我南朝的一块心病，若真能收复也算是一件功德。”朝臣们心里清楚，皇上大概还想打下去，可后勤已然跟不上，加上眼看就要过年在外的士兵思乡亲切也没有心思打仗了。
“皇上，既然仗已经胜利了，那么孙大人何时回朝？”一个负责后勤的官员问道，其实他也是在试探皇上的口风。
“说到这里，朕想起了一件事情。孙大人这次劳苦功高，回来总得有什么赏赐吧，依各位所见，应该赏什么好呢？”其实孙先早在秘奏里提过，想暂管九黎事宜，只是皇上担心他手中的兵权，万一圈地为王，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
“皇上依微臣愚见，孙大人已经为众朝臣之首了，普通的赏赐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看在他忠心为国的份上，不如立贤妃的孩子为太子，也好稳定江山社稷。”
皇上清楚，此人定是孙先一派。他今日在朝堂上所说的话也是和孙先商量好的，这种试探已经不仅一次。
“呵，这好啊，手握重兵，孙子是太子，这一回来直接夺权算了。“王彦临站在这名官员身后冷嘲热讽。
“王大人，别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孙大人如今在战场厮杀，你却在这里怀疑他的忠心，若是他日知晓，这心得有多寒啊。”
“对，我是小人多心了，可前朝的例子比比皆是，你我都是读书人不可能不知道吧。再说了。你我都是皇上的臣子，不得不为皇上考虑。”
“我正是为皇上考虑，安定江山才提出这样的意见。”
“我看是让皇上为难了吧。皇上立不立太子，立谁为太子都有自己的打算，如今要紧的是孙大人何时归朝，咱们也好有所准备。”
“你~”
皇上突然站起来，脸上的平和也没了。自从刘家倒了之后，如今的大臣们看透了局势，早就站到了孙先的树下。但也清楚皇帝的顾虑，可奈何皇帝和嘉王的关系不好。要是按照这样的发展，无论皇上答不答应，这皇位最终还是会落到贤妃的孩子身上。
可刚才王彦临反对的声音，皇上似乎很欣赏。大概也猜到了皇上的顾虑。立谁为太子的事情短时间内是不能再提了。
大家看到皇上严肃的表情，只敢偷偷的观察皇上的举动。
“下朝吧，退朝后各位再还好想想给孙大人的封赏。”
皇上快步走出了朝堂，大臣们纷纷开始抱怨：“这不是为难人的功夫吗？明明不想赏，又非赏不可。还非要让我们出主意。”
“大人此言差矣，咱们为臣子的不就是为皇上解决问题吗？岂能有怨言？”
“王大人，您虽然年轻，但却能猜到皇上的心思，不如说出来大家同大家分享，我们也好给皇上想个万全之策啊。”
“这位大人，你可高抬我了，我并没有这样通天的本事，只是会分析一点事实而已。皇上让我们想如何给孙大人封赏，咱们好好想就是了，错了又不会被杀头，对吗？”王彦临还没说完，就被周培志拽走了。
这是他们的密语，毕竟皇上还在宫外等着他们。
换上便装的皇上，在一个普通的茶楼坐着喝茶，隔条街就是嘉王府。王彦临和周培志分开赶到。
“皇上，王爷确实和九黎的关系不一般。只是，经过微臣这些时候的摸查，他的心还是向着皇上的。”王彦临确实没找到王爷谋反的证据，在他看来，嘉王不过是一个风流倜傥的闲人而已。
“皇上，这是王爷这些日子的行程。”周培志从袖子里拿出册子递给皇上。
“你们觉得，朕在冤枉他？”
“不，像嘉王这样有民心，有能力的藩王确实该防着。何况他现在没有谋逆之心，不代表以后没有。皇上只是未雨绸缪而已。”周培志侧着脸看王彦临，也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这么会说话了。
皇上喝着茶，也不知道有没有听王彦临的话，气氛安静的有些可怕。再跪下去，恐怕王彦临和周培志的汗就要滴下来了。
“你家最近怎么样？”
被皇上突然一问，王彦临有些紧张。他知道，自己家中的秘密不比王爷的少，甚至两家还有关联。难道皇上也早已知晓。
“回皇上，微臣家中无恙？”
“无恙？呵，你们先起来吧。王大人，你可不能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啊。”
王彦临已经明白，皇上让自己监视王爷，原因并没有那么简单，而是早已清楚他家中的秘密，让自己想清楚，究竟要效忠于谁。王彦临开始变得谨慎起来，现在能拯救自己，唯有忠心。
殊不知，王彦临的家里正在迎接特殊的客人。衣衫褴褛的安和同余辰坐在复妍准备的马车里，正往王家赶。马车停在了后门，二人下了车赶紧进门，复妍让马车从路上绕几圈再停回家。安和和余辰低着头，跟着复妍走到了东厢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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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辰，你怎么来了？”玲珑老远的看到狼狈的余辰，惊讶的喊道。
“姑娘，少主呢？”余辰像是憋着一肚子的话，此时的他看起来很悲伤，内心的失望不比外表狼藉，“我们一路混在乞丐的队伍里才逃出的。现在不知道家里的人如何了？”
听到玲珑的声音，复薪赶忙跑出来。一步一步的向余辰和安和走去。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复薪，余辰流下了不轻言的泪水：“少主啊，可算活着见到你了，你快同我们回去吧，再不去，家就没了。”
复妍早已支开了下人，赶紧推复薪进屋：“进去说吧，这里终究人多口杂。”
玲珑搀扶着安和，余辰跟在复薪后面，四人一同回到了房中。复薪回过头才发现复妍还在院中坐着。他示意姐姐进来，可是复妍摆摆手，随即背过身去，从荷包里拿出了花样接着绣。
即便她一个不问政事的人也知道南朝和九黎的战事现在如何。作为南朝人，本不应该帮九黎逃出的人，可这些人明显和复薪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只能冒险让他们见一面。但她已经做好决定，绝不会让复薪跟他们走，即便要走，也要带上自己。
房间里传来激动的声音，一旁路过的下人都不禁停下脚步去听一耳朵。复妍打断了他们的偷听，将他们纷纷赶走。就算复妍不听也大概猜得出里面在谈什么。
“如今你让我怎么办？”复薪看着激动的余辰，他激动的连胳膊上的伤口又裂开了都不知道，鲜血正滴向地面。本想大声的斥责，只能低声的反问。
“和我们回去，咱们重振旗鼓，打赢这场仗。几个部族承诺了，只要你带领他们打赢这场仗，一定会推你当首领。”
“我对首领的位置一点都不感兴趣了。本来我还挺担心你们的，现在看来。你们还是没有吸取教训。我听说，不是投降了吗？”
“我们也是无奈之选，没有人可以流血牺牲了。只是没想到，我们投降之后，却被那个南朝的官员当成奴隶，为他做事。听放出来的消息，说他要做九黎王，难道我们以后都要过这样的日子吗？”
“我来南朝听过这么一句话，一切皆有定数，有些事情，岂是我们能改变的。“玲珑说，“别说我们现在寄人篱下，就是和你们回去又能如何呢？若是从前，我们还有可能和南朝拼一拼，可我们刚受过重创根本无力还手。”
“难道就看着那个南朝的官奴役我们的家人吗？你别忘了，那些人可是和你的约定才来的。”余辰说着情绪更加激动，原本还有所顾忌复薪少主的身份，可听到他们的推辞也不管自己说什么了。
“这是他们活该。”安和不紧不慢的说着，众人回头，她正坐在镜子前给自己梳头，透过镜子她看到众人都在看她，“别看着我。我说的不对吗？虽然我知道的不多，但也明白是你们先抛弃少主的，如今想让他回去，我可不依。”
玲珑抿着嘴笑，走到安和身边帮她盘起头发。复薪也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茶杯。
“好，算我白来了，既然你们如此，咱们的情谊也就此断了。”余辰说完就想走。
“你要去哪？”复薪见余辰急切的走向房门，“就怕你走不出这个门。”
“你威胁我？”
“不是我威胁你，或许你不知道。咱们的早就插翅难逃了。打你进入西京，咱们的一举一动就被人监视。就看你有没有运气会九黎了。”
“你少骗我，是你自己贪生怕死吧。”余辰不顾复薪的阻拦夺门而出，看了一眼在院中的复妍后就往后门走。他刚打开后门，看见外面突然多了许多人，不敢轻易外出。
此时王彦临急忙赶回家里同样看到了守在他家门口的人，即便他们打扮普通也知道这些人是皇上派来监视自己和家人的，他只能撇了一眼这些陌生人装作不知道的走进家门。
复妍正从复薪的院子里出来，恰巧碰见了王彦临。王彦临向着复妍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道：“家中来客人了吗？”
“家里能来什么人？”不知道事情原委的复妍好奇的问道。
“没有人来最好，现在的朝廷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所以复薪的身份还要顾虑些的。”
复妍自知羞愧应了王彦临的话，但皇上的话很明显在告诉王彦临家中有人，但碍于复妍的面子也没有说什么。
“对了，常听外面说，咱们打胜仗了，可是大军何时回来呢？”
“皇上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
“你的意思是有人不想回来，可是哪有打仗的士兵不想回家的道理呢？难道是说那个带兵的将领不想回来。”复妍边说边走，自问自答，一下就说到了点子上，她正巧看到了王彦临充满杀气的眼神盯着自己，赶紧收回了双眸。
王彦临也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句话，就能让复妍猜中朝堂上最不想让人知道的真相。他警觉的拉着复妍进屋：“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
“那他为什么不肯回来，若是皇上召回他还能抗旨不行吗？”
“正是知道如此，皇上才不能下诏召回，说到底，皇上想给他一条生路。是谁？”王彦临发现了窗外有人。
很明显进来的人并不是刚才王彦临看到的身影：“口气那么凶，是我哪里得罪王大人了吗？”安和大模大样的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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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家少主有吩咐吗，让你有话传给我？”王彦临把安和当成了玲珑。
“王大人啊，你的官是越做越大，怎么眼里却没了呢？连我是谁都分不清吗？”
王彦临这才反应过来，来者的身份：“你已经失踪好久了，怎么还让我时时记着你不成？如今是知道你姐姐回来了，所以也回来了吗？”
“对，怎么我们团聚了，你为我们高兴？”
“当然高兴啦，既然你们团聚了，也该想想是不是自立门户的好，不然你们这一波一波的人来，我这点俸禄可养不起啊。”
“这话说的太小气了，我还需要你养？”
“你们的薪少爷，是我的小舅子，我不能说什么，你们又是他的丫鬟我也不能说什么，但是你们什么人都往这里带，我可坚持不了几天啊。”王彦临这话是在提点复妍，他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可在复妍的耳朵里却是警告的意思。
复妍始终对安和没有好感，更不想听他们在这里无聊的闲话，但听完王彦临的话后，她却开始生气，认王彦临是故意说给她听的：“既然如此，我带他们离开便是。”说完就生气的走了。看都没有看安和一眼。
复妍也生自己的气，毕竟人都是她带回来的。一个官员家中收藏几个九黎人肯定被外人说成奸细什么的，可能全家的小命就没了。带他们尽快离开是对的。
安和看着复妍走了，笑的格外开心：“哈哈哈。夫人被气走了，你还不去哄吗？”
“哄我娘子的事情，我晚上也可以做。你回来，不会只是想看我们夫妻斗嘴吧。”
安和一点也不避嫌，坐到了王彦临旁边。低声的问：“想不想知道我从哪里回来？”
王彦临本能的后退，差点从椅子上摔倒：“你有话就说，这人来人往的被看到对你的名声不好。”
“哟，你怕什么，这不是你王家吗，怕连累我，娶我进门不就可以了吗？我想你的妍儿和伊伊是不会介意的。”
王彦临起身要走，安和立马说道：“哟，官大了，就没了耐心了？”
“哼。”王彦临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彦临刚走到门口安和憋不住了，大声的喊停了王彦临：“好了，我说。”
王彦临站在门口没有动，背对着安和，他深知，安和不会那么容易的把话说完，肯定要卖弄不少关子。
“哎哟，你快坐下嘛，我好好的和你说，我保证。”
王彦临坐在了最靠门口的椅子上：“说吧。”
“我刚从战场上回来。”安和也斜着身子坐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说。
王彦临转过头，看着安和。示意他接着说。
“你看，我就知道你感兴趣。我是偷偷混入南朝的军队跟去的，王爷帮的忙。不过~”
“不过什么？”王彦临果然还是中计了，安和比玲珑可太会撩人心了。
“不过我的本意是去寻我家少主，但还没出城就发现少主已经在西京了。”
“这还用你说。”
“可你不想知道，即便如此为什么我不找机会回来反而跟着军队去了九黎呢？”安和看王彦临不理他接着说，“我想知道，你们到底能不能打赢九黎。哎可惜啊，我九黎不逢时，输在了内乱上。加上你们的将领太过残忍，九黎只能投降。只是那个带头攻打我九黎的将军也是我们九黎人。”
“你确定？”王彦临的脑海飞速的处理回忆中的信息，按这样说的话，原来是贼喊捉贼啊。难怪当初蒋怀信提出有奸细潜伏在南朝的时候，孙先那么大的官会如此协助一个无名小官，原来是为了摆脱嫌疑。
“当然，从前我无聊的时候就喜欢四处乱转，看到过面熟的人走进了孙府。也看到他偷偷默默的收留首领派来的使者。我原以为他效忠的是首领，在南朝做官也是为了九黎。没想到他的野心远不止这些。到了九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从前身处高位的暗影给杀光。然后嘛，这狐狸尾巴自然是露出来了。”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王彦临也了解安和，这些话告诉自己肯定有其他的企图。
“能救我九黎的人，只有你们的皇上。排一队人把孙先杀了，大家皆大欢喜。”
王彦临被安和的话整的哈哈大笑：“笑话，那孙先虽是你们九黎人，但现在确确实实为我南朝做事，皇上有什么理由杀他呢？”
“皇上就不怕这背弃先主的人，会再次反叛？”
“皇上的心自有打算，岂是我等能猜测的。”其实他也知道，皇上在刘家的垮台上看出了孙先的阴谋，也有意防着孙先。只是没有罪名无法惩戒啊。“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你们少主早就知道打仗的事情，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你还是别在这里瞎操心了，就在南朝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算了。”
“我还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连我的姐姐都不知道的事情~”安和的声音突然小了许多。
王彦临着实讨厌安和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但好奇心确实比面子重要，他也只能乖乖的听着。
“你派人偷偷的去孙先的府上查看，他家的秘密不比咱家的少。”安和一脸兴奋的走了。
王彦临喊来了管家，细问了府上的相关事宜。
可复妍和复薪却在争执，屋里的另外两个人不知如何是好：“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想你能好好的过日子，如今咱们的心愿得逞就不能歇一歇吗？”
“姐姐，我不是不想，只是不能看着朋友受苦。”
“别忘了是他们赶你走的，如今有脸要你回去吗？”
“姑娘，你说话可得客气点，咱们少主自有打算。”余辰看到了外面的情况又回来了，复薪又有些动摇。
“笑话，我就问你，他一个人回去有什么用？是陪着你们送死才开心吗？”
“姐姐，我的确没什么用，但不能眼看着朋友就这么被杀吧。打仗不行，但是暗杀一个孙先还是够了。”
“笑话，你一个人能暗杀朝廷官员，即便你没在九黎被杀，南朝你还能呆的下去吗？”
“既然如此，我们就搬走吧。反正你也说了，我们住在这里太显眼了，早晚会有祸事发生。搬出去你好安心。”
复妍一阵心痛，她说这话是让他们低调一点，也想提醒玲珑他们别在带人回来，可没想到却让复薪听出了其他的味道。但话已至此，复妍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好，你长大了，也有主意了，随你的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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