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个小饭庄里，迎来了它有史以来最荣华的客人。一位青年带着几个身高马大的随从坐在靠窗的位置正观察窗外和店内不停流动的人群。
小二正犹豫如何上前与这位大爷沟通，老板娘也在催促小斯快点接待不要错失了大买卖。
二人本想热情的招待，可是总有那么一种感觉，只要自己一靠近上座的大爷，就会被旁边的随从给活吞了。
老板娘无奈，只好自己上前：“几位客官，请问你们想吃点什么？我这店虽小，可是口味不错。这牌子上的都有。”说完递给青年一叠刚从墙上摘下来的牌子。
青年笑笑，示意随从都坐下，随便选了几个菜交给老板娘：“就这几个吧，有劳了。”继续看着攒动的人群，天色将黑，人群都急匆匆的往回赶。青年问道：“老板，你这里晚上的客人多吗？”
“哎哟，客官，我这里小本经营，晚上也就那么10来个客人吧，比不了那大酒楼，夜夜满座。”
“那来你这里的都是什么人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什么人都有吧，客人吃个饭，我也不好问人家太多啊。”
“我看你这个店有些破损，可是年久失修了呢？”
老板娘听到这里伤心的叹了一口气，就近找了一个椅子坐下：“客官啊，看你像是大富大贵之家，我们这些穷人的苦啊，你是不能理解的。”
“说来听听，没准我能理解呢？”
“你们听这话，无非就是当个故事听找个了而已。就别往我们伤口上撒盐了行不？”
老板娘说完，就去了后厨。不一会小二从后厨端了几个菜上来，一个腿伤未愈的中年男人跟在小二后面端上了酒水。
陆陆续续又来了2个客人，进屋就点了2碗面。稍后又来了几个像衙役一样的人点了大模大样的点不少酒菜。
吃面的人低头不语只顾吃饭，好像后面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一样。喝酒的衙役就不一样，他们一边喝酒，一边大口吃菜，仅剩的空隙也要聊天，一点也不留给嘴巴休息的时间。
声音还特别的大，非要让这店里所有人都注意他们的谈话的内容不可，可这内容实在没什么好听的，无非就是骂骂皇上，骂骂刁民，骂骂顶头上司。
若是放在寻常定没有什么特别。然而这些衙役不知道，那位青年的来历。
青年，或者说微服私访的皇上，听着别人言语泼辣的骂自己，心里真不好受。问题是骂自己的还是领着俸禄的衙役。他想去和他们争辩，又怕丢了自己的面子。只好忍着气喝酒。
几个衙役很快就吃完了，转身就走，老板娘几乎是从柜台飞奔到衙役的桌前轻声低语的提醒他们付账，可衙役大手一挥：“挂账。”
“几位爷，那把上几次的账给结了吧。我们小本生意真耗不住啊。”
“老板娘，你要想明白一件事情啊，若不是我们寻常护着你家，你这样的小店早就开不下去了，你要感恩知足啊。”
老板娘松开了他们的手，不甘心的放他们走了
皇上正愁没有机会发泄刚才的情绪，看到了这一幕心里乐开了花。正好抓住了这个机会，他让身边的随从把这几个衙役抓回来。衙役龇牙咧嘴的抗拒着，奈何功夫没有别人好，只能忍着掰弯胳膊的痛弯着腰回到了饭庄。
老板娘看到这幕吓坏了，赶忙替几个衙役向眼前的青年求饶：“大爷放了他们吧。咱们店小容不得这样的折腾。”
皇上没有理睬老板娘的话，只是盯着几个衙役：“今天不把饭钱结了，就别想走。”
“呸~你凭什么让老子付钱，知道我们是哪里干活的吗？小心我们端了你。”
“眼下你还是顾好你们自己吧。”随从摸便了衙役们的口袋搜出了几两碎银子递给老板娘，老板娘不敢接又不敢不接，颤抖的手举着银子在半空中。
“大爷，放了他们吧，这钱我不能要啊。”
皇上好奇的问道：“这是你应得的，为何不能要？”
“大爷啊，你是过路人，你把他们得罪了没关系，我还要在这里生活啊。你走了之后，这笔账他们是要算到我们的头上的，这以后让我们怎么活啊。”
“朗朗乾坤，你们奉公守法的做买卖，岂有不能活的道理。”
“大爷啊，看起来你也算是一个正直的人，所以不懂里面的弯弯绕，就当给大娘一个面子，放了他们吧。”
皇上没办法，示意随从放了衙役。谁知他们一松手，衙役就开始破口大骂一起来，说着还要拔出自己的佩刀。随从快速的护到皇上的前面，虽然是赤手空拳，但气势一点也不差。衙役们也知道对手不好惹，从老板娘的手中抢过银子就走了。随从想去追，老板娘一下向皇上跪了下来，阻止了他们。
“大娘，你这是何苦呢？”此时店里的人已经跑的差不多了。只有远处还有一个人气定神闲的吃着面。
老板娘被皇上扶起，坐在皇上对面。说起了他们从来到西京开店的往事。
“哎，一晃眼20多年过去了。这些人我见的多了。遇到好的隔几次就结了，遇到不好的，是不会结账的。我想要也没办法啊，地头蛇不好惹啊。他们随便找个由头砸了我的店，我几日不开张的损失比饭前可多多了。再说了前几天，我家相公被抓，已经损失了不少了。眼下能勉强度日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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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相公为何被抓啊。”皇上不解的问。
老板娘又愤愤不平的骂起皇上，这说法和前些天王爷说的一般无二。皇上没想到，自己只是想打压王爷的威风，让自己的权威更加凸显。没想到适得其反让自己成了公敌，衙役骂自己事多，百姓骂自己心狠。搞不好那些官员也在骂自己。那他这些天究竟在忙什么呢？难道自己真的错信他人了吗？
皇上羞愧的走了，临走前丢下了一块金元宝。老板娘死活不敢收，于是皇上说道：“今日之事是我莽撞了，他日那些人定要来寻你麻烦，你说的对，我走了没什么了，可是连累了你们，这元宝就当是赔偿吧。”
皇上落寞的在黑漆漆的大街走着，仿佛陷入了一场无声的精神斗争中。突然远处灯火通明的小岛亮的格外刺眼。皇上看到不少文人都在等待上岛的船，于是也好奇的跟上。可是连来三辆船，自己也没有挤上，只得败兴而归。
“皇上，咱们回宫吧，时候不早了，昭媛娘娘还在等呢！”
皇上失望的点点头，他不知道今天这次出行有何意义，说什么体会民间疾苦，倒不如说是来听骂的。他回头看着湖心小岛，内心就像着迷一般向往。好像上了岛就能忘却所有烦恼一般。
可惜他只能迈向漆黑的道路。马车在飞奔，不一会来到了宫门口。秦宝早就在宫外等候多时。“皇上此行如何啊？”
皇上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真就像绣庄里的那个女子说的一样，被人利用了。
“永和殿，快。”
皇上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来了永和殿，孙昭媛也和有预感一样泡好了果茶等着皇上。
“皇上一路辛苦了。”还是孙昭媛聪明，他从不问皇上问题。只是一味的体谅皇上的不容易，做自己本分的事情。“臣妾泡了茶，酸甜可口，快喝些吧。”
皇上听话的端了茶喝了几口，心中的失落也少了几分，这一天光听别人骂了，好不容易好在还有一个关心自己的人。
孙昭媛看着皇上喝完了茶后也不说话，自顾自的绣起了花。又化解了一时间无话可说的尴尬。皇上看到了孙昭媛刺绣，一拍脑门说道：“朕给你带礼物了。”说完掏出了两个荷包。孙昭媛一看就知道是和衣服出自一家。
“皇上真讨厌，去了这么好的去处，都不带上臣妾，下次可不许了啊。”
此时皇上的心中的疙瘩已经消了大半，皇上笑道：“好，一定。这两个你先选吧，留一个给淑妃。”
孙昭媛笑笑说：“那我选荷花，留这个鸳鸯的给淑妃姐姐，她一定喜欢。”
“为何你不选鸳鸯呢？”
“皇上把礼物带给我选，已是看中我了，我岂能这般不懂事，夺他人所好呢。淑妃姐姐入宫的时间和位分都高于我，我又岂能不懂礼数呢？皇上有心偏爱我，我又岂能侍宠成骄呢？”
皇上心满意足拿下了鸳鸯的荷包交给秦宝送给淑妃，自己留在了孙昭媛的殿内过夜。
“皇上，难过了吗？”
“被你看出来了？”二人正在下棋，孙昭媛突然问道。
“正因为您是皇上，所以承担的才更多啊。”
“你早就知道外面的人都在骂我吗？”皇上的语气有些生气，扔掉了手中的棋子。白色的棋子滚落在地，孙昭媛不急不慢的弯下身子去捡，起身后，走到皇上侧边，将棋子放到棋盒里。
“臣妾以为夸皇上的人比较多些。可能臣妾看到的皇上和百姓看到的皇上不一样吧。”
“那还不都是一个人”皇上生气的扭过头。
“我看到的皇上，真真切切的在我面前。而外面的人只能通过一层一层的人墙缝隙看，能一样吗？要是那人墙再胖一点，再壮一点的话，根本看不到皇上的衣袂。”孙昭媛会心一笑，她知道皇上不是真生气而是受了委屈，“这件事真的是我爹做错了，如果皇上还只留在皇宫定被我爹蒙蔽，不如出去听听底下人的声音，才不会为惩罚我爹而难过。”
“你不生气吗？”
孙昭媛抿着嘴摇摇头，皇上拉起她的手说道：“朕得感谢你。”
“臣妾应该感谢皇上才对，你惩罚了我爹，对我却一如往常。我感恩，也知足。”
皇上看着孙昭媛颤动的睫毛笑道：“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情，准备一回来就和你说，差点忘了。”皇上坐直了身子，示意孙昭媛坐到他的腿上。
孙昭媛识趣的照做了：“看您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快说吧，别逗臣妾了。”
“我去了那个绣庄，发现那的掌柜的，和你长的真像。特别是你们的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孙昭媛听完却撅起嘴巴：“哼，原以为皇上是给臣妾带礼物的，没想到是去看人家姑娘的。”
“你先别吃干醋，我本就是随便逛逛，可是没想到她有幸和你长的有几分相像，朕才多看几眼嘛。你还别说，越看越像。”
“难不成她也姓孙吗？”
“那倒不是，我记得好像姓荣。”
孙昭媛的心里一个一块钟被敲响，这是多年都没有被人提起的姓氏，像一根刺一样插在她的心中。虽然当时的自己还小，已经不记得具体的原因，可她撕心裂肺一般的哭声依然在每个雨夜会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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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
“我没事。”听到皇上的呼喊，孙昭媛回过神来，“皇上，你看得出那人多大年纪？”
“不大清楚，看起来比你小几岁，是嫁过来的。”
“那您可还见过她家的其他人？”
“没有，当时只有她一个人在打扫，旁人都不在家。怎么突然对她感兴趣了？”
“我想知道她和我长的有多像嘛，皇上，下次去可以带上我吗？”
“好，下次去，朕给你做新衣服。”
孙府
“大人，跟了一路，看的真真的。反正回去的时候心里不快活。”此人正是在饭庄留下的最后一个人。
“这小丫头，没事让皇上出什么宫。好好的非要给我出幺蛾子。”孙先听着来人的汇报，生气的跺脚，“眼下，我形势暴露了太多，不太方便再次动手，这机会不知道何时才能降临。”
“大人别着急，这次咱们也收了不少银子了。正好可以先缓缓，休息休息。锋芒太露总归遭人记恨的。”
“你这话说的倒是中肯，就当老夫抽时间休息了。哎~不过这次我还真没料到自己会输，本想可以借此机会一举除掉敌对我的人，没想到啊~”
“大人，会不会正是我我们太急躁了呢？虽然我们把蒋怀信推到了前面，可他一个新人不能做什么事？众人肯定知道背后有人在暗箱操作。如今能有这样的权利的，除了您还有谁呢？”
“你这话不假，还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到。今后定不能再莽撞了。给宫里传消息，只要她能抓住皇上的心，再给皇上生个皇子，我何愁没有翻身的机会呢？”
西京一处客栈内。
“王爷，皇上去了绣庄。”安然对着背向自己的王爷，此时仰着头躺在榻上。青衣正在帮王爷梳理落下的青丝。
“他也会微服出巡？真是稀奇，养尊处优的人是来体验人生的吗？”
“他在绣庄没有其他什么事情吧。”青衣问道。
“那倒没有，和荣姑娘说了几句话，买了些东西就走了。”
“他看到荣姑娘没有其他反应吗？”
“这个属下不知。”
“然后呢？”
“然后就是四处逛逛，饿了就去一家饭庄吃饭，还教训了没付钱的衙役，最后在望秀楼的渡口停了一会就走了。”
“看样子，是上不了船啊。”王爷笑道。
“那下次，我引他去，可好？”青衣问道。
王爷突然起身捏了捏青衣的下巴：“可以。他若真去了，你可不能露脸。”
安然实在看不下去他们打情骂俏的样子，赶紧走开。安然带着莱勇变卖了不少店铺和房产凑了些银子。交给了戚将军，戚将军收下银子感激涕零，他知道这些银子不是王爷向皇上讨来的，准是王爷私下里凑的。
将军感激王爷于是和莱勇安然拜了把兄弟。
“今后各位有我能帮忙的事情，我戚某一定相助。”
“我只是一个刚出茅庐的小猫崽，能和两位结拜真是我的荣幸，我一定会好好和两位哥哥学习的。”莱勇受宠若惊。
安然话本就不多，一口喝完了酒后摔碎了碗表示自己的决心。
复妍又回到了绣庄住，来这之前聪明的讨要了绣庄的房契和地契。王彦临也只能被迫答应。在外人面前，他们的配合让王彦临信以为真。
“你若只想给自己白天找些事情做，晚上回来住不好吗？”
“谢谢你的好意，在绣庄我自在些。”
“可这王家，谁还能给你不自在呢？”
复妍没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王彦临，王彦临也接收到了复妍的信息低头冷笑一声：“哼，我还是那么招你讨厌？”
“没从前那么讨厌了，只是我真不能待在这里。绣庄总要有人盯着。”
“王爷并不指望你给他挣大钱。”
“所以我才要去看着，感谢他这番好意。”
“你怎么就不能感谢我的好意呢？起码那房子是我出的。”
复妍噗嗤笑出来了：“对啊，说起来你也算是二老板，看样子我这个打杂的真得努力接生意了。”
“这样说来，我还真没有理由留你了。”
这应该算是王彦临和复妍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谈话吧，从前的他们谈不到三句话就开始针锋相对的吵起来。
绣庄再次开张时，生意大不如从前。或许是大家没有从惊恐中走出来，心思还在惶恐中。复妍在窗户边摆了一张椅子，没人的时候她就坐在那里，手里拿着绣盘装模作样的看着外面。街上的人比从前少多了。更别提出门采买的娘子们。
伊伊远远的看着这个手里拿着绣盘分神的复妍生闷气：“放下吧，别装模作样了。”
复妍不好意思的放下绣盘：“我其实真的想绣来着，只是~”
“只是什么？”
“太难了嘛，我就是学不好。怎么都学不好。”
“没人逼你，你就慢慢学吧，总有学会的时候，对吗？”伊伊接过绣盘随便两下就把轮廓描了出来，递给复妍，“明日，我也搬回来吧。”
复妍分心，绣花针戳到了自己的食指：“你说什么？”
“明日我也搬回来，同你作伴不好吗？”
“不好。”复妍吮着手指说道，“你可千万别犯傻，知道不？”
“可我怕你一个人乱想，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
“我可不是你应该上心的人，你要真闲着，就好好的教那两个丫头绣花，他们都开始偷懒了。”
伊伊还想说什么，但是停下了。复妍看到了一个非常非常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揪起她全部的神经。这个人不是玲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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