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禵的府邸前, 早已停了一串儿明黄挂帷的马车与大轿。
搭着胤禛的手跨下马车,迎面而立的, 便是众管家簇拥着的完颜氏;见到我, 完颜氏怔了怔,似乎有丝不解地瞟了眼胤禛, 跟着便恢复了往日那如花怒放的娇媚笑颜,蹲身柔声说道,“四哥四嫂, 几位叔伯已先到了, 爷在里头陪着,命弟妹候着您。只弟妹事先不知嫂嫂也来赴宴。。。”
“无妨。”胤禛淡淡笑着抬了抬手,拥起我边往里踱, 边斜斜看向我笑道, “你嫂嫂非要凑着一道过来, 想带小格格见见自家妹子。爷拗不过, 才允了她。完颜弟妹用不着费心, 待见了十四弟贺过寿, 只劳烦弟妹你,亲自领她去庶福晋那说话。”
。。。谁非要来了?!!!
还, 贺寿?!敢情丫今儿不是专门来看笑话的,而是逢上了小十四生辰?
晕死,这霸王!先前只字不提, 好歹也让我备个礼吧?哪儿有空手给人贺寿的。。。
眼见我皱鼻子瞪眼一脸不情愿, 胤禛低低笑了笑, 忽地俯身凑在我耳边悄声说道,“待会见着十四弟,不要看他的脸。”
?我狐疑地鼓着嘴盯着他看了看,不由更为不解。为啥不让我看胤禵的脸?我偏看!不就是被老康抽了抽么?还能因此毁容了?哼。。。
福禄堂内,早已摆好了一桌酒席;刚入厅门就可看到一圈儿腰缠明黄带子的阿哥们,围着桌子正襟危坐;只是这场面,看来并无一丝一毫寿宴的气氛,众人面上那似笑非笑的敷衍表情,让人一瞧便觉沉闷不堪。
端坐主位的胤禵,抬眼瞥见我与胤禛相偕而入,身子一僵,立时拿手捂住两边脸颊,皱眉起身迎上前,略带尴尬地唤道,“四哥来了。”
“唔。”胤禛点点头,瞥了我一眼,便直视着胤禵关切地问道,“晌午额娘说给你拿了药过来的,仍是不见好么?让四哥看看。”
我俩眼直溜溜盯着胤禵,感慨道:这龙爪的力道,果真不轻啊。。。
饶是胤禵的大手将两边脸都死死捂了起来,可指缝、掌边透出的些许缝隙,仍可看到红肿的隆起;眼睛似乎也因面颊的肿胀,挤得有些变形,成了跟那完颜氏极相似的眯眯眼儿。。。
眼见胤禵光亮的脑门子渐渐生出青黑色,眉心也皱出了纹路,却依旧捂住脸不放,我不由关切地说道,“十四爷,生辰吉乐。不过,您的脸,很疼么?”
胤禵眯眼黑着脑门子看了看我,转脸带着不满冲胤禛低低说道,“四哥,怎的今儿个带了女眷来?”
胤禛不动声色挑挑眉,悠然地回道,“缠磨了我半晌,哭哭啼啼非要跟着来。你问她。”
。。。这臭小子,越说越过!就是看准了在人前,我从不会失了你的面子,嘛都往我身上推。。。看我下回还跟不跟你出府!
我撅撅嘴正想着回话的词儿,却见老九胤瑭也起身踱了过来,将手往胤禵肩上一搭,翘起一边嘴角直视着胤禛笑道,“四哥,虽是一家兄弟,这亲王与贝子、贝勒果然还是不同。咱们兄弟几个等你,等得可是酒都要凉透了。”
“什么亲王贝勒。”胤禛尚未回话,老十的大嗓门子便在桌前响了起来,“三哥不是亲王?人有这架子?眼瞅着如今兄弟们囚的囚、禁的禁、挨罚的挨罚,有些人却受圣赞褒奖,人心里乐呵,安分不住。能屈尊跟咱们一道吃上几杯,那都是你我的造化。”
“十弟这话就不妥了。”老三眼见胤锇说话句句带刺,胤禛的脸色也渐渐发黑,忙起身指了指身边的席位看着老四笑道,“入席吧。我与十二弟也才刚坐下,四弟又带着弟妹。女人家,收拾起来耗时辰得很,这点子功夫不算耽搁。”
“三哥这话也不妥。”胤锇今儿似是有意与胤禛作对,冷哼一声转脸瞟了我一眼,揶揄道,“看看这席上,哪儿有女人的位置?兄弟生辰本就不该带女眷来,四哥又是出了名的冷性子,何时会被女人牵绊着了。”
“十爷!各位叔伯,”眼见自家老公被那草包十一阵不冷不热地诋毁,我含笑看了他一眼,转脸看着面无表情的胤禛,淡淡笑着说道,“今儿的确是钮祜禄氏不对,钮祜禄氏跟各位叔伯道歉。自家妹子有了喜,早该来看看的,只前些时候身子不适,今日才略有好转。此番刚巧逢着十四叔寿辰,择日不如撞日,这才苦求四爷带着来了。因此耽搁四爷时辰,又扫了各位雅兴,钮祜禄氏着实不安,下回再也不敢了。还望各位爷,看在钮祜禄氏有心为十四叔贺寿的份儿上,原谅我这一回。。。”
“不碍的。”未等老十再出言相讥,小十四忙摆了摆手,可一见我愕然地盯着他不小心露出的面颊上,那大大的五爪龙掌印子,忙又伸手捂住脸,皱眉说道,“四哥,九哥,入席吧。”
胤瑭打我出言解释时,就一直将目光锁在我的脸上,此刻瞄了眼神色淡然的胤禛,和面有尴尬的胤禵,翘起嘴角低低笑了笑,用蚊子般的细微声音淡淡笑道,“这嫂嫂,当真是四哥的宝,呵呵。”
本正要举步迈向酒席的胤禛,闻言止住那已跨出的脚步,忽地回身面对我,眼中带着丝寒光低低问道,“你可将自身物件送给他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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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怔,不解地看了看他,又看看胤瑭与小十四的背影,摇摇头,“没有啊。”
胤禛嘴角一翘,宠溺地看了紫藤一眼,抬眼看着身后的完颜氏,悄声说道,“去见你妹子。今儿个,爷会好好教教你。”
。。。教教我?!
一连串儿问号占据我的脑海,我皱皱眉蹲身揖过,便抱着女儿与完颜氏一道往玉珠那厢踱去。
“嫂嫂可真会选时日。”未行多远,完颜氏便抿唇淡淡笑着说道,“早不来晚不来,玉珠刚一失了身子,您就过来探望。又带着小格格,您说待会玉珠瞧见,是笑还是哭呢?”
晕!来不及不满她口中的讥讽,我惊愕地瞪大了眼顿住脚步,呆呆地说道,“玉珠。。。身子没了?何时?”
“不几日前。”完颜氏依旧带着笑意,探究地盯着我看了看,瞥了眼我怀中的紫藤,低低笑道,“嫂嫂,你真的不记得与爷的往事么?”
去他的往事!我想知道的是玉珠的情况!
加快了迈向妹妹庭院的步伐,我咬了咬唇,猛地想起昔日曾跟玉珠对饮时,看穿这完颜氏给她下避孕药的事,不由在一个暗角再度停住脚步,眯眼冷冷看着她,压着嗓子问道,“是不是你害了她?你这女人!往日就对她耍心机,给她下生不出娃娃的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在热河,也是你和小十四一并陷害我与四爷!你为何这么狠心?不管我与你男人有何往事,玉珠有错么?至于你这么对她?!”
“原来你没忘。”完颜氏闻言四下一看,摇摇头登时收起脸上的笑,冷哼一声,挑眉斜斜看着我,漠然地说道,“四嫂,打你上次来过,玉珠便似对弟妹我拒之千里。那会子,我便知晓是你给了她交代。既然您挑明了,弟妹也不瞒着你。我就是恨你!恨你几次三番勾引爷!虽你不在爷的身边,你妹子,却是被爷当作你来爱护,所以她,是代你受罪!”
完颜氏冷冰冰又带着怨毒的悄言低语,与她往日人前模样完全不同,那阴毒的眼神登时让我不自觉拢了拢怀里的紫藤,紧紧抱住,咬唇死死瞪着她,“你!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你怕了?”一丝带着危险气息的笑,在完颜氏嘴角漾起,她捏着帕子将手伸向紫藤,见我回身便后退几步瞪着她,低低笑道,“你这个笨女人。。。呵呵,四爷今儿个故意让那么些人,都知晓是我亲自带你去见的玉珠,我自不会在今日寻你俩晦气。”
“你。。。”轻舒一口气,我稳稳抱着娃娃,直直看着她,威胁道,“你就不怕我告诉胤禵?!”
“不要叫爷的名讳!”完颜氏眉骨一耸,咬着细碎的白牙眯眼回视着我,攥着帕子的手紧了紧,斜了眼紫藤,阴测测地笑道,“告诉爷又怎样?爷今儿的巴掌,就是他想休掉嫡妻的代价。你以为呢?
呵呵,我可是圣上钦赐的嫡福晋!他可以在府上对我不好,为了别的女人冷我、拿我泄愤;可没凭没据只为想给那女人出头,就想废了我,可能么?
你命好,那拉氏那笨女人由着你霸占四爷,还处处护着你!换作在别的府上,你死几次都不够!实话告诉你,你的风光,也没多久了!要不了多少时日,我要亲眼看着你,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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