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玉珠面有忐忑地徐徐讲完, 泪水，不能抑制地顺着我的脸颊，颗颗滑落。

    昊天，那个让我在清朝, 头一回感到被人关爱的大哥哥，居然，就这么死了？

    记得上次在扬州遇着，还有，在阿玛府上, 昊天就比初逢时削瘦许多。

    与我的婚事不了了之，他心中的哀伤与愤懑, 可想而知；随后又为排解心中郁结, 不停奔波于京城与扬州，一点儿不顾及自个儿身子；几个月前, 在回京路上染了肺痨，竟似存了绝生的心念一般, 不见医不用药, 只一日日耗着, 俨然将这场病患视为天赐的解脱。

    小伍, 便是自小伴着昊天的随身小厮；想必，昔日那段青梅竹马之情, 他该是一个见证人吧？

    昨日一早, 小伍就来王府找过小桃, 要她转告我, 昊天已在弥留之际，只求我能去见他家少爷最后一面，了了他的心愿；可直到昊天离世，也未见我有任何回音；过后，这忠心侍主的小厮满心悲愤之下，本是想拼死来王府找我理论的，幸好刚一到地儿，便碰着前来看望我的玉珠，听说我已呕血晕倒命在旦夕，小伍这才大哭着伤心离去。

    这小厮与玉珠，显是都以为我因知晓了昊天将要离世，才会悲恸欲绝，以至吐血昏迷；可他们不知道，小桃，根本提都没提过。

    那丫头，虽我此刻为昊天的逝去伤心不已，可对她这番隐瞒，却又无法责怪；想她根本不敢将这事告诉我，一来怕我伤心过度，二来，该是担心我一时情急冲去尹家，受胤禛责罚。

    那么，昨日无法言喻的心痛，喷涌而出的鲜血，还有，那似真似幻的梦境。。。

    泪眼模糊中，我渐渐有些懂了。

    难道，钮祜禄?敏敏本人的灵魂，此前一直与我的在这肉身里共存么？昨日昊天离去，‘她’才会那般强势地掌控这身子，心痛、失音、呕血、淋雨。。。殉情一般，要把这身子往死里送。

    梦境中，‘她’分离出去与昊天相依相偎，是不是表明，‘她’的灵魂已随他而去了？那以后，我是否，就成了这身子的唯一主人？我，可以不用回现代，做个真正的清代钮祜禄?敏敏？

    虽对这猜想有着丝惊喜，可心头失去亲人的那种伤感，脑中昊天那温柔和煦的笑脸，仍是让我泪流不止；饶是玉珠在旁不住口的劝慰，我还是抱着膝头一阵阵啜泣。

    “怎么回事？！”

    猛地被胤禛拥进怀，紧张地询问着，我挂着泪花抬头，埋首在他胸前更是哭得昏天黑地。

    胤禛僵着身子扳起我的脸，紧簇眉头冷冷盯着玉珠，“到底怎么了？”

    这冷冰冰一句话，立刻让我回了神，抽着鼻子看向胤禛，哽咽着说道，“四爷，不怪妹妹的。敏敏就是，就是突然想哭。”

    胤禛眉头仍未松开，转脸凝视着我，疑惑地问道，“突然想哭？”

    我点点头，慢慢止住泪，可嘴角仍是不自觉一阵阵向下撇着抽动，咬咬牙向玉珠说道，“妹妹，我好多了，你别担心，先回吧。”

    当着胤禛的面，玉珠自是不好再说什么，忧心地看了我一眼，便蹲身辞过，只是临出门前朝我微微摇了摇头。

    对视着胤禛关切又疑惑的眼神，我深深吸了口气，低低说道，“胤禛，你可曾说过的，若我转醒，日后，什么都会应了我？”

    胤禛盯着我的双眸仔细瞧了瞧，沉吟着说道，“爷确曾说过，若你‘现下’转醒。可，你并没听爷的话，隔了很久才睁眼。”

    “你！”这霸王，竟跟我玩阴的？！我睁大双眼瞪着他，不甘地说道，“竟跟你昏迷不醒的娇妻耍心眼儿？你，你就不怕我真的醒不过来么？”

    胤禛抿嘴笑笑，跟着低低叹了口气，大手抚着我脸上的泪，缓缓说道，“敏敏，以后莫再胡说。爷不信你会离我而去，你应过，永远不会离开胤禛跟儿子们。”

    可恶！为何当时我做承诺的时候，就没加个什么限制性条件呢？整日觉着自己在他下的套儿里蹦不出去。。。

    “嗯？”瞧我皱着眉直嘀咕，胤禛低哼一声，不解地轻轻晃了晃我。

    “嗯。不胡说了。。。”我无奈地撇着嘴回道，“四爷，您瞧着，下回再让我保证什么事儿，我也跟你玩心眼儿。”

    胤禛伸手拧了拧我的脸，不以为然地笑道，“那你就试试，爷可没你这么好糊弄。”

    。。。糊弄我还有理了？！

    见我一脸不忿气鼓鼓地瞪着他，胤禛脸上笑意更浓，可不多会，却渐渐正了神色，复又问道，“你想爷应你何事？”

    哦对了！还有重要的事呢。

    想了想，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其实，我不过想去拜祭一下昊天，将昔日他送给我的玉佩相还，还有梦里那只桃花簪子，似是也在我的小首饰箱里见过；既他与‘她’已相偕离世，那我便已不再是个替身了，留有他二人宝贵记忆的物件，也当伴着昊天长眠地下。

    可，如何既能讨得胤禛准允，又不惹他吃醋呢。。。

    正在想，胤禛却带着疑惑再度开口道，“有什么事，瞒着爷？”

    我微微蹙眉凝视着他略带探究的双眸，叹了口气悄声说道，“四爷，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

    “嗯。”

    深吸一口气，我依旧直视着他缓缓说道，“方才听妹妹说，尹家少爷昨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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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禛似是也对这消息略有惊讶，怔了怔，皱眉问道，“那个姓尹的，去了？昨儿什么时候？”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压着心头又蹿上的一丝哀伤，淡淡地回道，“不清楚。只方才听妹妹那么一提。”

    胤禛盯着我不吱声，眼中的情绪也让我看不透，似是有着愤恨，却又带着喜悦，沉默了半天才抚着我的脖子说道，“真的是刚知道？”

    我又点了点头，看着他低低说道，“四爷，人都不在了，准我去看一眼吧。两家世交，若不去走一道，我这心里，日后也不安稳。”

    胤禛渐渐又蹙起了眉头，抿唇仔细盯着我，那深邃清冷的眸子中，隐隐带着疑问，待我心无杂念平静地回视了他半响，他才沉吟着说道，“今儿不成，你这身子才略有起色，要静养。好些了再说。”

    好些了，或许人家都下葬了，还怎见得着最后一面。。。

    “四爷。”我皱皱眉，撅着嘴缠磨着，“这会就去吧，我好多了。主要，是您今儿个有空，敏敏想你陪着，以表明我对你的不二之心啊。”

    胤禛闻言似是微微有丝笑意，松了眉头抚着我的脖子道，“爷就那么爱寻事？人都不在了，爷还会多虑么？”

    这小心眼儿相公，这会装大度了？。。。不过也是，要是连死人的醋都吃，那就彻底成醋神了。。。

    想着，我抿嘴笑了笑，再度求道，“四爷，我想赶早，也是为了在他下葬前，还了昔日他送给我的一些东西。”

    不想，胤禛一听却眯眼盯着我，渐渐又皱起了眉，“你竟还留有他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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