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巴着眼睛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秦妈妈左顾右盼,欲言又止,这不像她,莫非那人也是沾花惹草的?秦妈妈吞吞吐吐,犹犹豫豫,这也不像她,莫非那人身体有毛病?
我跟着秦妈妈的神色变幻也心惊肉跳。
而后,她问我:“你可知道景王爷?”
我略一思索,说道:“你可是说的十年前被削去王的景德鸿?”
秦妈妈点头:“正是,我家儿子要给你说的正是他的儿子景毅丞,好歹人家也是国公呢!”
我似乎有那么一点印象。
那年我十岁,朝廷正如火如荼开展清君侧活动,好多人因为各种罪名被逮捕,其中就不乏王侯之家的大人物,据说景王爷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清廉有为,却也在这场运动当中被扣上了贪腐之名,在家中搜出十万两来历不明的银票,被皇上革了职削了王,但作为皇上的弟弟,圣眷尚存,因此躲过了牢狱之灾,也没有抄家,只是景家从此没落了。
这样复杂的家庭,我本有心拒绝,却碍于面子。大宋人最爱的就是面子了,但凡熟人说的事儿,就是不答应,也应该给个台阶下才是。
想到这儿,我就打马虎眼:“凭他没落如何,只管瞧瞧去,行不行缘分说了算,我先谢过了。”
可能我拒绝的不太明显,秦妈妈这么聪明的人竟然都听不出来,她马上接了话:“正是正是,不行也只当多个朋友而已,巧了,他今儿就在旁边的如意茶坊品茶,你且瞧瞧去?”
我这走也不是,心想今儿我娘还让我出来约会,正好见了拒绝便是,也算完了事儿,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
浑浑噩噩的走茶坊里,上了二楼,在秦妈妈的指点下,一眼就看见一袭玄衣的公子正坐在不远处看着窗外沉思。
巧了巧了,那不是昨天晚上被我耍酒疯的公子吗?
呀,竟然是他?
他竟然是景国公?
垂涎美色的我,拒绝的心思没了,对秦妈妈客套一句就走了过去。
那人见我们走过来,似如梦初醒:“婶婶怎么来了?”
看起来他似乎并不是在等我们。
但他手里分明把玩着一枚漂亮的玉簪。
莫非是昨晚见了我就爱慕我,特意买了想着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赠予我?
却不想我就是同他相亲的那位?
想到这里我还甜滋滋的。
秦妈妈在旁笑着打趣:“你婶子我过来自然是给你介绍好人家的姑娘的。”
那人听了这才看向我。
“这位姑娘好生面熟……”他犹豫着说却似乎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我。
他竟然这么快就忘了?难道我长的如此平凡?在他心里竟然起不了一点涟漪?
我沮丧,但转念又想,不记得耍酒疯的我更好,且当第一次见面,如此岂不是显得我是个有教养的女儿家?
“这是柳诺姑娘,开封府司柳政唯一的女儿。你们慢聊,我先回去看店做生意去了。”秦妈妈见好就收,忙不迭下楼去了。
我还想在他面前矜持一点,不管怎样,我见了美色总是走不动路的,哪怕处不成,欣赏一会儿总可以的。
我刚一屁股稳稳坐定,他就躬身道歉:“不好意思,今儿我还有急事,告辞了。”
啊?就这?我是有多丑能把他吓的扭头就跑。
我没好气的盯着他手里的玉簪问他:“那你送我这玉簪可真好看……”
他看一看手里的簪子,好看的眉拧了一拧,略一停顿,说:“不好意思,这是给我女儿买的。”
说完,他就下楼去了。
女儿?我刚喝一口茶差点没呛死我。
他都有娃了?
有娃必有夫人,他成亲了?
所以昨晚我是被有妇之夫背着回了家?
所以我现在是被有妇之夫拒绝了?
我一个人在原地站着,窗外忽然起了一阵肆虐的风,将我装饰不稳的绢花吹了下来,整个人凌乱的脑瓜子嗡嗡的。
信息量太大,我反应过来时早已人走茶凉。
我又急又恼,转身折返回胭脂斋,秦妈妈正在门前同其他人一起听李二公说书:“话说东晋时期,会稽郡上虞县有一女子叫祝英台,家中富庶,她就喜欢吟读诗书,一心想出外求学,但当时女子是不能在外抛头露面的,于是她乔装成男子,前往会稽郡城读书。途中就遇见了书生梁山伯,两人一见如故,遂结伴同行……”
“秦妈妈,这怎么回事?”我挤到她身边戳一戳她。
“什么怎么回事?”秦妈妈猛一回头,见是我,反被我问的一愣一愣的。
“他……他怎么还有女儿了!”
秦妈妈终于明白过来,笑着说:“是这个事啊……怪我这老婆子没说完……”
我忙不迭捂着心口说:“听他那一句孩子,我差点炸了……”
秦妈妈忙带我离了门前,穿过前店和长廊,到花厅坐下,递给我一盏茶压惊,又说起原委来:“这景毅丞吧,哪哪儿都好,只是所娶非人,娶了个厉害的婆娘,动辄打骂,他原本想为了一岁多的女儿顾全家庭,但后又发现那婆娘虐待婆婆,一向孝顺的他忍无可忍,这才休了那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