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场内是喧嚣杂乱, 人人自危, 龙虎山外小道上的一排宫车却是没什么声响。
苏宓坐在马车里, 外面站着的则是冷冰冰一张脸的陵安, 他冷眼看着周围, 稍有风吹草动, 他都会侧头凝视一阵, 确认了没有危机为止。
秦衍吩咐的突然,春梅和冯宝去整理行裹还未完全,苏宓便已经跟着陵安到了小道上, 此刻等了许久,都过了秦衍说的回督主府的时辰,可是他还是没来。
苏宓心里无端生出些担忧的情绪, 她忍不住地掀起车帘, 看向陵安,
“陵安, 你知不知道督主什么时候过来?”
陵安闻言头都未回, 始终环顾着四周, “不知道。”
苏宓收回掀帘的手, 重又趴伏在窗牖凸起的木棱上, 视线锁在龙虎山围场的入口,往着行宫的朝向紧紧盯着。
直至过了午时, 才陆续有人走出来,可似乎个个都狼狈不堪, 衣衫不整, 还有御林军随护着。苏宓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方才不好的预感立刻加重了几分。
难道是围场里出什么事了?她早上就觉得秦衍不让她跟着定是有些问题!
就在她的双手快将衣角拉扯变形时,马车的帏帘终于被拉开,正是秦衍探身进来,他的周身带着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苏宓来不及欣喜,就看到了秦衍受伤染血的右手,她心中猛地一惊,不知从何问起,只是立刻拉过秦衍的手,无措地抬头,
“督主....”
秦衍靠坐上厢椅,垂眸看向苏宓,她的脸色苍白,好像他失了的这些血倒成了她的一般。
两只纤手靠在一起,看起来莹白光滑,沾上了他手上虎口沁出的血,那既难受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样子,让秦衍脸上的冷色淡了几分。
他的声音不自觉放缓,“我没事。”
苏宓看着那还在隐隐滋出来的血色和破开模糊的血肉,心尖都在打颤。在她的心里,秦衍似乎从来都没有受伤过。
可她差一点忘了,他是东厂的厂督,又怎么会遇不到危险,这伤看起来还不致命,可她越看越疼,只恨自己不能替他受了。
“在想什么?”秦衍皱眉,他不喜欢苏宓忧愁的样子,更何况,这种在他眼里都算不得是伤,有什么值得她难过的。
“没什么。”
苏宓叹了口气,摇摇头,从右侧袖袋里拿出一块洁净的丝帕,埋头小心地缠绕在秦衍的手上,扎了一个结,也没带什么药膏,只能这般将就一下,以免污脏了伤口。
就在她准备收回手时,秦衍反手一拽,便将她勾扯进了怀里。马车启程带起的施力,和秦衍的臂力,恰好对冲掉,将她稳稳的安置在了他的腿上。
苏宓的心情本来就因为秦衍的伤不怎么好,但面子素来薄,被他的一个动作,还是给带的分了神,
“督主,你受伤了。”苏宓想起身,奈何挣脱不开腰上的手。
秦衍哼笑一声,“是手,又不是腿。”而且,看她脸红,总好过看她蹙眉。
小道上马车又开始颠簸,苏宓往下看着秦衍包扎好的右手,稍一用力就能挣出的绯色,她也就不敢再乱动,安安分分地靠在秦衍的身上。
行了一阵,苏宓的手不动神色地从胸前的襟袋里,摸索出了虞氏很早之前去灵泉寺给她求的护身符,趁着秦衍闭目养神的时候,偷偷地缠绕上他腰间的穗袋,两者都是杏黄色的纹路,放在一起,倒也不甚明显。
大概是怕秦衍发现她的动作,苏宓有些心虚地侧在他的胸口,说起话来,
“督主。”
“嗯。”秦衍阂着双眼,应了一声。
“我前日与你进山林前,在林口的宽帐里头与别家的夫人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我说.....督主房里以后都只有我一个,督主会生气么。”苏宓提起这件事,纯粹是脑海中闪过,无意之间说出来,但真说出来了,心里又存起了些企盼,也不知道督主会怎么答她。
秦衍笑了一声,睁开双眸,往下看是苏宓蹭在他怀里,红红的耳尖,这番拙劣的试探,她怎么能说的出口。
苏宓感受到秦衍笑起时,喉锁处的微微的震感,可她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心里不住地打着鼓点,猜测秦衍的回答。
直到头顶上方,带着笑意传来一句悦耳的中音,
“你说的是实话,我为何要生气。”
***
宫车一路疾驰,至督主府东苑的门口停下,及后到的冯宝和春梅,扶着苏宓一并先回了府。
苏宓一走,秦衍的脸色便顷刻间冷了下来。
“去宫城。”
陵安坐在车前板,回头恭敬道:“是,督主。”
幽暗的乾清殿里,朱景煜才到不多时候,太医方才替他上了药,他的伤口不深,箭刚刺进皮肉一寸,便被秦衍拿住了。
他银色丝绸质的里衣外,只简单套了一件长袍,手撑在案桌一角,旁边的吕德海几次想开口,最后还是没发出声音。
“你先回去吧,等会儿,秦衍他会过来。”
“是,陛下。”
若是以往,吕德海只觉得秦衍两个字刺耳,现下遭逢过生死之间,仔细想想,他好似也没什么好怨恨的,闲闲散散当个傀儡,也没见被什么人拿捏住。
这次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朝中上下盼着皇上死的人,还不就是祁王张怀安那一派的,他大概是以前被蒙了心,还以为皇上死了他也能辅助新君,如今算是明白了,他的命和皇上,才是一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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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德海将门带上,朱景煜一个人突然蹲在了桌角,他的身影清瘦,罩在袍子下,烛火晦明的亮光照不清他的神色。
门外终于传来的脚步声急重,朱景煜心里一紧,蓦地有些害怕。
砰——门带着巨响被推开,秦衍冷着脸跨进殿门,身后是陵安合上门守在门侧,透过窗棂看守。
知道是秦衍,朱景煜起身站起,却还是不肯抬头直视。
“你今日在干什么。”冷冽的声音传来。
秦衍站在朱景煜面前,眼神似利刃,话里的怒意比那支箭还让朱景煜打颤。
朱景煜撇过头去,咬牙道,“命是我的,我便连死都不能决定么。”
“这么多年了,你难道不累么。”
“就算你不累,我也累了!”
朱景煜发脾气一般地说完,看向秦衍右手缠绕着的锦帕,那素色的花纹,一看便知是女子的贴身之物。
他的声音忽然就低了下来,“你也早就想甩开我了,为什么还要救我。”
秦衍看向朱景煜,若是他当真想甩开,七年前便是最好的机会,何必等到今日。
然而他只是冷笑一声,道:“你忘了为你死的人了么,你没资格寻死。”
...
***
太妃的寿康宫里,一道珠帘隔在正东边配殿的主位与客座。
张太妃躺在帘后的贵妃椅上,贴身的宫女则跪在地上,替她十指涂上殷红色的丹蔻。
“哥哥,你这次怎的又失利了,哀家失望的很。”张太妃的声音柔腻,她生祈王生得早,再加之保养得当,比起后宫一些年纪稍大的嫔妃,姿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说这百转千回的语调,教人听了都能酥到骨心。
张怀安看向帘后的妹妹,虽说张太妃是家中幺妹,但自小他们就都不敢欺负,那弯绕起来的心思,从还在张府之时,便已经教他们吃尽了苦头。
此时,他也不敢大意,“太妃娘娘,几次行事,都是那些个阉宦挡道,几年前,叶青替他挡了一刀,这次又有秦衍,不过,按着皇上的身子,该是活不了两年的。”
“这话,从他登上皇位开始,你就说了这么多年。他每日饮的药都快能淹掉哀家这后花园的池子了,怎么还好端端得活着。”
这一点,其实张怀安也想不通,他们在朱景煜每日饮的药汤里加了□□,他的人也的确诊脉诊出带了毒性,可他怎么就还能活着呢。
“娘娘,此时待我回去定会好好细察。”
“东厂的那个厂督,你可曾收买过?”
张怀安哼了一声,“五年前试过,不过,他实在是嚣张,竟直说看不上祁王殿下,将我的人赶出了督主府。”
“为何?”
什么为何?张怀安看向张太妃,他有些不明,秦衍这般直白地说了,难道他还要去上赶子问哪里瞧不上么。
张太妃凤眼瞥了一眼张怀安,细声细气道,“一个百姓眼里的宦官奸佞,无端护着一个从来在朝中都失势的皇帝,硬撑了这么些年,你不觉得奇怪么?哀家倒是奇怪的很。”
张怀安闻言,陷入了沉思,或许,是他漏想了什么关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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