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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章 (1)
    第2章第一章(1)

    “我是十三阿哥,你不认得我?”

    天光大亮,我坐在门前阶上,一手抚额,满心烦恼地看着眼前这名少年郎。

    先前我以头撞门就是给他拦腰抱住,空自把额头撞鼓了了包,却清醒起来:自杀有用的话,那些穿越时空的编剧都好去沿街讨饭了。

    年羹尧已经走了,留下一个十三阿哥同我面面相觑半响,结果冒出来一句:“你真糊涂了,连我都不记得?”

    我将错就错,只推脑袋疼,捧着头就地坐下,他也不计较,一伸腿,陪我在地下坐到天明,叽哩咕噜说了一大通话。

    原来我是湖北总督年遐龄的养女年玉莹,上头两个大哥,老大年希尧现任着工部侍郎,老二年羹尧放出外差几年,已是参将,年家另有个小女儿,却是亲生,名唤年宝珠,如今才九岁,也跟着父亲住在湖北。我却是长住在京城年希尧家。

    今次年羹尧随侍奉旨出皇差的四贝勒胤禛和十三贝子胤祥来安徽视察黄河汛防,因我顽皮,怕年希尧拘不住我,在京惹出事来,就一并带了出京。不料一路好好的,单为了日前大伙儿给我做十五岁生日时,我兴头上不合因事冲撞了四阿哥,便挨了一顿板子,虽说有十三阿哥护着混过去,敲了几下子,没打真,也累着年羹尧没脸,等四阿哥走后又当众给我上教训,我一时气恼私自纵马出城,结果意外坠马,却是十三阿哥救下的。

    因为昨晚我出城的时候四阿哥不在,我坠马的事暂时只有十三阿哥和年羹尧知道,他们瞒着人把昏迷中的我悄悄抱回房,正商量着到哪找医生及怎么跟四阿哥说这事,我就自己醒了。

    我模糊听下来,这年玉莹不像任人欺负的主,家境也不错,不至挨饿受穷的,略定下心来,但她意外坠马,与我何干?

    想我家祖上当年也是赤红的贫下中农,正气凛然,邪气不侵,这莫名其妙的是怎么说呢?

    可事到如今,急也无法,只能慢慢儿想法子探究竟,我还不得不先顶着这身份,否则就算我铁头功把门窗房子统统撞塌了,也不见得能找到知音人,古代又没什么精神病院,弄巧被这帮大辫子当我妖人,捆起来一把火将我给焚了,那就死得难看了。

    我思前想后,心里躁得不行,也不敢露,因见十三阿哥问我这话,他脸上似笑非笑的,当着这晨日初挂木庭户有爽气的景儿,更映得面如冠玉,挺鼻薄唇,眉宇间英气隐现,分明一副翩翩王孙贵公子的模样,心中一动,答道:“我高兴逗你们玩儿呢,我,呃,不是忘了怎么请安,我是……哎哟,我头疼……”

    “怎么了?”十三阿哥凑过来,双手捧住我的脸,紧张端详。

    我本是胡扯不下去故意装的头疼,被他这么一看,不由屏了呼吸,只觉身上脸上都渐渐燥热起来。

    十三阿哥穿着件葛袍,领口挺松,里面却连个小背心也没有,我视线自然落下去,猛地又抬上来,接触到他眼光,吓得再垂下去,又赶紧抬起来,几番折腾,他也不松开手,最后我没法,只好眼珠子左右转三圈,权当为革命保护视力做眼保健操,耳边却听得他近在咫尺的呼吸粗重起来,我对他多看了一眼,他嘴角往两边一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个笑容放在他脸上,饶我好色一代女也一阵头晕目眩。

    侥幸他很快退回原处,只留一手贴在我额首痛处抚了抚,叹道:“老天保佑啊,四哥就是厉害,一顿板子把人见人头疼的年小鬼敲成了个二五眼,唔,二五眼嘛,总比原来是个三五眼好些,竟然还学会脸红了,咂咂,今儿等四哥回来,要带你去见见,连年羹尧也要谢恩。”

    我估摸着“二五眼”跟二百五是亲戚,于是强忍翻白眼的冲动,只在心里将这无端人身攻击我的十三点阿哥好好人参公鸡了一番。

    因他说我脸红,我才记起到现在还没照过镜子看看年玉莹的模样,一般而言,这是穿越时空后要做的第一件事罢?

    我起身进屋,没费什么事,一眼在放了烛台的靠墙几上找到目标,走近一看,是面手掌大小的圆镜,背面朝上斜搁着,我拿起翻转过来对着正面照了一照。

    虽说有心理准备,我还是吃了一惊,这生意不赖啊:镜中的年玉莹尽管脂粉不施,却是天然蛾眉桃腮,樱唇榴齿,尤其一双眼睛生得好,虽然比不上赵薇那么牛,不用瞪起来也跟黎姿也差不离了(而且还没眼袋),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已有一番鲜艳妩媚态度。

    一时间,我是又悲又喜,喜的是,果然美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着心情也好一点;悲的是,美人非我,再美也不是我亲爹妈给的脸,想到他们,想到我变成了年玉莹,谁变成了我?正是一声叹息,一地鸡毛。

    十三阿哥进来走到我身后一把抽了手中镜子,我扭身瞧他,他却已将长鞭盘顶,正举着这面小镜子对住自己左照右照,我看着他的发型骇笑不已,他若无其事把镜子顺手一放,冲我挤挤眼道:“你还不知道我四哥最要齐整的一个人?我这一身葛袍芒鞋短打扮,再不把辫子盘好喽,回头他非得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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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没顾得上说话,他忽掉头看向门外,道:“什么事?”

    门外不知几时垂手立了一名亲兵,恭敬答道:“四爷刚回,在后衙书房看条陈片子,请十三爷过去说话。”

    十三阿哥一拍后脑勺:“糟,我得先到签押房去布置请筵盐商的事,还差一点子没办完。就你一人来的?年羹尧呢?”

    “年大人也在后衙书房。”

    “唔,你先带小莹子去书房,从后院悄悄儿过去,别惊动了四哥。我办事快,一会儿也过去,再同着一起进去请安,记住了吗?”

    “嗻!”

    一时十三阿哥洒脱步子去了,亲兵耐心等我绞巾子洗完脸,才引路带我接连出了两道月洞门。

    虽是拂花分柳地走着,我仍觉一阵阵犯热。

    古代的污染少、空气清,昨晚连月亮光线都那么亮,大阳头下就真有些受不了,才片刻,我后背都湿了。

    亲兵见我走得慢,回首瞧了我一眼,正好被我看到,他忙别开视线,口中陪笑道:“六月天,孩子脸,想多灿烂多灿烂。酷暑时节,这安徽桐城比不得京里爽快,二小姐嫌热,尽管慢些走,不妨事。”

    话是这么说,他脚下步子并未减缓多少,我怕谜了路,也不敢落太远,咬牙跟上,走了一阵,忽一拐弯,眼前豁然一变,进了另一层后院二门,院里站了多名亲兵,却都在探头探脑地往书房里瞧——书房里正此起彼伏地嚎啕不断。

    我来时就隐隐听到了,这声音不像大人声气,可哪来的孩子特特跑到书房大哭?

    引我来的亲兵显也没想到,前后张了张,正没了商量,里头突然撒丫子跑出一名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她跑得既快,眼花缭乱地一冲一偏一绕,几个亲兵也没拦住,认明了方向,竟一头撞进我怀里。

    没想到她个条矮瘦,力气却是不小,我给她带得一歪,忙稳住了身子,低头细看,她穿得跟个叫花子似的,破归破,还算洁净,一张小脸黄气很重,沾着些似泥似灰,给泪水冲的一道一道的,我便抬手给她脸上擦了擦。

    她更加抱紧我不撒手,拼命扬脸猛吸着气,却说不出话。

    我怔了一下,才明白她这是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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