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寒露将整座城市包裹起来,翻滚着的浓浓灰雾阻隔了太阳的大部分光芒,阳光在缝隙中短暂的显露,仿佛下一刻就将熄灭。
浅叶抬眼一瞥,面露略显不耐的神情。
老实说,他很讨厌这种天气,尤其是这种阻隔了耀眼而又温暖的阳光的天气。
虽然能在炙热的环境中感到一丝短暂的凉爽,但他却感觉自己像是一颗阴暗潮湿角落里的蘑菇,被这股黑暗逼迫着生长、腐烂,时间久了每时每刻他都在想办法从中逃出去。
——他不是一个会置自己于压迫环境下许久的人,就跟他从警视厅主动请辞一样。
浅叶感觉身处的环境压迫着自己,他不断的大口喘息着,试图让自己更加好受一些,让自己在他所认为的如此紧张气氛中找到放松的途径。
“浅叶前辈……”加藤试探性的出声询问道,“您……没事吧?”
“没事,只是感觉有点憋闷而已。”
浅叶冷淡的回应着加藤的关心,自从刚刚离开审讯庭后,这家伙就保持着低头不敢以面目示人的模样,怎么想都有些怪异,再加上刚刚鹿贺待他们的模样,心中的答案已然未有偏离。
“既然你已经承认我是你的前辈,那关于前辈所经历的事件,还请你不要擅自询问,这样很不礼貌,我作为前辈也很不喜欢这样。”
“知道了……”加藤低头,声音有些颤抖。
“好了,抬起头来,我不是喜欢调戏晚辈以此来获得畸形快乐的那种恶趣味前辈,私底下的话对我就不用这么唯唯诺诺胆战心惊了。”浅叶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与情绪,本来僵硬惨白的脸色此刻也稍许缓和,“我们走吧。”
说完这句话,浅叶就一声不响的大步朝审讯庭门口仅停下的唯一一辆马车走去。
他左右看了看,浓雾之中不时的传来汽车的喇叭声,还有窸窸窣窣的细语声,时而短促,时而悠扬,时而靠近,时而消散。
马车是由看起来典雅高贵的乌金木打造而成,有着古典的花纹,车厢内部的空间十分宽敞,四周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而中央则摆放了一张木桌,在一侧的角落里还配备了两盆绿植,小小一个空间将其发挥到极致,看上去分外的精致且有趣。
浅叶紧靠着小窗坐下,他有些失神的望着窗外——
外面雾气蒙蒙,看不到任何东西,偶尔有风吹过带来阵阵冰寒,一种从未有过的舒适感油然而生。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打破了这份舒畅,浅叶回眸望着信步从马车前端走下来的年轻人,有些轻蔑的挑了挑眉。
“请问是浅叶先生吗?”
“我就是。”浅叶不动声色的回敬年轻人的询问,同时也在琢磨着接下来该用何种话术交流,“你认识我?”
“那是自然,作为效力于审讯庭势力的车夫,自然是听到过这位流传于多位工作人员口中的‘大人物’的。”
年轻人在说到“大人物”这三个字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浅叶条件反射的直视着眼前自称车夫的家伙,反倒是被回敬以嘲弄的态度。
“那么有什么事情吗?”浅叶不耐烦的冷言,“你作为车夫也应该明白,耽搁了调查案件的行程,你可是要担起大责任的。”
浅叶说着顿了顿,继续看向窗外浓浓灰雾。
“我在他人眼中应该还能算得上是一位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且极具有亲和力的前辈,所以为了你的工作着想,还是不要闲叙了,趁早前往委托现场吧。”
“果然如传言之中一样,浅叶先生永远是将工作放在第一位,我也当然会如您所愿,但在此之前,我希望您还能遵守一下审讯庭的规则。”
“规则?”浅叶嘲讽的笑着,重复了一遍,“我想我并没有违规什么吧,而且我在审讯庭已经待了那么久,所谓的一些规则早已烂熟于心,根本不必浪费这种时间。”
“这应该算得上是最近才新增的规则,很抱歉浅叶先生,你的消息有些过时了。”
年轻人将右手伸进口袋里,从中取出一副巴掌大小的牌组,不由分说的站在浅叶的身边,抚过牌叠将卡牌的背面一一展示给两人。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姓前山,名昌浩,是效力于审讯庭的一名交通工具使用者,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车夫。”
自称前山的年轻人面露玩味且玩笑的浅浅笑意,向外扩散着亲和力。
“啊,抱歉抱歉,这句话刚刚我是不是说过一遍了?最近就是有点劳累过度,记性不太好,所以还希望浅叶先生您不要介意。”
“说说你的规则。”浅叶显得无动于衷,抱着手漠视身侧的小窗。
“不不不,浅叶先生您理解错了,这可不是我的规则,这是审讯庭定下来的规矩。”前山摆了摆手,“审讯庭明文规定“在任何情况下,如果预备派遣守衡者等工作人员调查案件,需要由前山昌浩为其中一位做塔罗牌占卜,以此来求得平安。””
“老是做这些毫无意义的工作有什么用?求得平安都出来了,真是搞不懂这群饭桶到底还要迷信到什么时候。”浅叶轻哼道。
作为唯物主义的他,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些过度迷信,毫无意义的举措,以为自己的命运就埋藏于这些纸牌之中的愚蠢行为。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这毕竟是规则,我们虽然发着牢骚,但任务也依旧是要做的。”
前山无奈的耸了耸肩,将目光看向了眼前的加藤,伸出一只手,似乎是在发送邀请函。
“既然浅叶先生不愿意去做这些充满未知的愚蠢行为,那么,就由今天新上任的平衡者加藤次郎君,来代替占卜的对象吧。”
“从下面三张牌之中选择一张,而这张牌上面显示的图案以及背后埋藏的意义就是你未来的命运,请一定要静下心来,因为这关乎未来。”
前山随手抽出三张塔罗牌,摆在加藤面前,轻声细语。
“选择这张吗?逆位魔术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