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过来呀！”
燕长歌无助地尖叫着，忽然，斜地里，一张大手伸出，死死抓在水缸边缘。
瞬间，手臂猛然用力，青筋暴起，原本疾驰的水缸，宛如小绵羊一般，瞬间被驯服，而后被来人一把提起。
随着一片阴影洒下，硕大的水缸被举重若轻般的提到头顶，露出了大手的主人，赫然是那一名中年男子。
“小兄弟，没事吧，实在抱歉，吓着你了。”
卖艺的中年男子说话虽然和煦，但依旧无法抚慰燕长歌受到的惊吓。
燕长歌呆滞地瘫坐在地上，双腿甚至还有些颤抖，无力起身。
“啊！”
就在此时，一声尖叫在人群中响起。
这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声音虽然尖锐，但是很是急促，像是被人生生捂住嘴巴，后续的“呜呜”声音，也被淹没在嘈杂的人群中。
相比于混乱的人群，这一声尖叫是在不算什么。
可是对于燕长歌来说，无疑相当于天降霹雳，因为他听出来了，这是白芷的声音。
“小八。”
顾不得刚刚受到的惊吓，燕长歌扭头，四下扫去，寻找着白芷的踪迹。
陡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眼前一闪而过，消失在左侧的一个巷口中。
“小八！”
燕长歌尖叫着站起身形，虽然由于方才的惊吓，双腿依旧有些疲软无力，但想到白芷被人掳走，他咬咬牙，还是毅然跟了上去。
燕长歌的速度不快，但幸好，掳走白芷的人速度也没快到哪里去。
等到燕长歌追到巷口时，巷子中已经没有了人影，但在不远处的一个转角，燕长歌还是捕捉到了白芷的踪迹。
“在那里！别跑！”
燕长歌大喝一声，一方面是安慰白芷，自己就在后边跟着，另一方面，未尝没有给自己壮胆的想法。
略过转角之后，燕长歌终于看清楚了前边的人影。
人影并不高大，身形微胖，但跑起来却十分稳健。头上戴着斗笠，灰色的帘幕垂下，让燕长歌无法看清起面容，右臂下夹着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虽然无法看到正脸，但是衣服却是和白芷身上的有九成相似。
似乎是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斗笠男子并不着急，抽出手朝着身后做了一个挑衅的手势后，脚步一错，拐入了旁边一个巷子里，再次失去了踪迹。
面对斗笠男子的挑衅，燕长歌也怒不可遏，拼命加快速度，想要追上去。
只是，不论他怎么加速，斗笠男子一直和他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追不上，也跟不丢。
甚至在燕长歌跑不动的时候，斗笠男子还会故意停下来，对着燕长歌挑衅一番后，再扬长而去。
终于，再次拐入一个偏僻的巷子后，燕长歌终于追上了斗笠男子。
此时的他，已经是疲累到了极点，腰背已经无法挺直，单手撑着膝盖，大口穿着粗气，话都说不利索了。
“快……快……快把……白芷……还给我……”
说着，燕长歌艰难的抬起头来，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后，脸上不由泛起丝丝笑意。
“看你……这下……要往……哪里跑……”
原来，这里竟然是一条死胡同。
“呵呵，小屁孩，挺有毅力的嘛，好吧，我投降，不跑了。”
听到燕长歌的话后，斗笠男子并没有转身，口中说着投降的话，可话虽如此，但语气中却满是揶揄。
“快把……白芷……还给我。”
“白芷？很好听的名字，不过，你说的，是她吗？”
斗笠男子悠哉地说着，胳膊毫无征兆地抬起来，腋下夹着的小女孩“噗通”一声掉到地上。
小女孩从地上爬起来，若无其事的弹了弹灰尘，狠狠的瞟了斗笠男子一眼，这才转向了燕长歌。
等到燕长歌看到小女孩的样子时，顿时如遭雷击，脸色煞白。
“不，你不是白芷！”
下意识的，燕长歌四下顾望，半晌后，他眼神中，只剩下了茫然。
“这是哪里呀？”
这个时候，燕长歌终于知道害怕了。
“小哥哥，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要不然，和我一起走吧。”
这个时候，那个穿着和白芷九成相似的小姑娘开口了。只是开口的瞬间，便是把燕长歌惊呆了。
明明是小女孩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是一个老婆婆的声音，听得燕长歌后背发凉。
“鬼巫婆，收敛点，别把孩子给吓着了，吓傻了就卖不出一个好价钱了。”很显然，斗笠男子也有些受不了同伴的样子。
“刀疤，要你管啊，难不成，你想和人家一起？况且，这小屁孩是个残废，你还指望他卖出什么好价钱啊。”斗笠男子的话，让鬼巫婆很不喜。
“哎，总比傻子强吧。”被叫做“刀疤”的男子一声叹息，显然对这次货物的成色也是不满意。
两人的一唱一和，很快别让燕长歌了解到了目前的局势。
没有任何犹豫，燕长歌也顾不得方向，转身拔腿便跑。
只是刚迈出一步，燕长歌眼前忽然一黑，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而后便是猛烈的撞击。
很快，燕长歌反应过来，他被套在一个麻袋里边，还被人背在背上。
“啊！”
这个时候，燕长歌再次听到一声尖叫，声音很熟悉，是白芷！
“小八，快跑！”
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燕长歌绽放出了无与伦比的高音。
紧接着，燕长歌只感觉脑后一疼，便失去了意识。
…………
等到燕长歌逐渐恢复意识时，脑后还残留着一丝丝疼痛。勉强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朦朦胧胧的昏暗，身体蜷缩成一个不正常的姿势，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依旧被装在麻袋里。
燕长歌不敢乱动，生怕自己的动作被人发现，从而招来祸事，只能是竖着耳朵，聆听着外边的动静。
只是听了好一会儿，燕长歌也没有听出自己这是在哪。
周围的环境比较嘈杂，叫骂声、喝彩声、痛呼声……交织成一片，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形形色色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还有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同于张大叔家的打铁声，这里的叮叮当当，更加的清脆。
燕长歌越听越糊涂，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杂乱的环境。
忽然，燕长歌心中一惊。
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那个被称为“鬼巫婆”的小女孩。
那个苍老的声音，仿佛已经成为他的梦魇一般，格外的敏感。
只是，那个声音离他稍微有点远，导致燕长歌并不能听清具体的谈话内容，只是隐约间，听到他们谈及“残废”、“钱”等字眼。
直觉告诉他，鬼巫婆的谈话内容与他有关，应该去听清楚一些。
可理智又告诉他，应该离那个声音远一点，鬼巫婆可不是好惹的。
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理智，燕长歌稍微倾着身子，想要听清楚他们的谈话内容。
忽然，身下一空，燕长歌连同袋子，一同摔下了台阶。
燕长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放在台阶上。
此时的他，已经顾不得暴露，连忙调整身型，胳膊抱头，缩成一团。
这是燕长歌最熟悉的挨打姿势。
他已经听到，有一个脚步声，越来越近。
心中的紧张和害怕，使得他身躯都在颤抖，额头上都不禁渗出滴滴汗珠。
“看来我们的小家伙，已经醒过来了呢。”
燕长歌颤抖的更厉害了，他已经听出来了，这个苍老的声音，正是属于鬼巫婆的。
忽然，麻袋凹陷，呈现出一个小手的模样，隔着麻袋，紧紧的贴在燕长歌身上，后者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个小手的温度。
“啊！”
燕长歌惊叫一声，意识再次陷入了黑暗。
…………
这是一处暗无天日的矿洞。
叮叮当当的声音忽远忽近，但却不绝于耳。
偶尔出一抹碧翠，便能引起周围一圈人的轰动，甚至是见血的冲动。
只是令人费解的是，这处矿洞中的旷工，皆是一群十来岁左右的半大少年，放眼望去，最大的也不超过十二岁。
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七八个少年依靠着石壁，围成一个半圆，似乎在密谋着什么。
透过人群的缝隙，可以看到一个断臂少年，依靠着石壁半躺着。
这少年年纪不大，脸上容貌尽毁，脑袋耷拉在一边，显然是陷入了昏迷。
正是燕长歌。
忽然，人群中，一个少年被推上前一步。
少年顶着一头锅盖般的头发，只是在左边缺了一块，看起来有点滑稽。大概九岁的样子，这个年纪虽然在众人中不算大，但和燕长歌相比，却要大上不少。
半边锅盖头少年被推选出来后，也没有扭捏，反而是一脸坏笑的站到了燕长歌面前，麻溜的解开裤子。
“滋……”
随着一道水流声，尿液在锅盖头的控制下，小半部分洒到了燕长歌衣服上，绝大部分朝着后者的脸上招呼着，浓烈的骚臭味扩散开来，周围的几个少年下意识的捂着鼻子，后撤几步。
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冲在了脸上，部分液体还顺着鼻孔，倒灌入鼻腔内，窒息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咳……咳……”
强烈的窒息感，引发一连串的咳嗽，也成功将燕长歌唤醒了。
苏醒后的燕长歌，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一股浓烈的骚臭味便涌进了鼻孔。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再看看周围人的样子，他瞬间明白过来，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胡乱的把脸上的液体抹了下去，气急败坏地大叫，样子要多屈辱有多屈辱。
“啊！你们干嘛！怎么能这样！”
“哈哈……”
燕长歌的质问并没有得到回答，反而是他的这一副样子，让周围人笑得更开心了。
“该死的，你们在干嘛呢？”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声叫骂，而听到这个声音后，狂笑的众人瞬间止住了笑声，反而是一脸惊恐，争相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