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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武力镇压与怀柔
    据说后宫女人斗争的方法,历来花样翻新,推陈出新,自玉筝郡主的到来,让我这等孤陋寡闻的人大开眼界。

    秦玉筝来自皇族,睿王府堪比一个小后宫,耳染目睹之下她精于此道,斗得我惨败而归。

    绝招一:恶人先告状。

    第二日她当着晏平的面挽起自己的袖子,指着自己皓腕之上那些触目惊心的鞭痕,痛诉我的恶劣行径。

    “晏郎,你一定要与我说句公道话。昨日我在安小郎家门口等了他一天,好不容易等到了他,只求他与你出来游玩之时可否带上我,哪知道……哪知道他背着人将我一顿鞭子……”为了表现的伤心欲绝,适当的眼泪与微微耸动不堪重负的肩膀是必不可少的武器。

    我当时就傻了!

    什么叫颠倒黑白倒打一耙六月飞雪含冤莫白啊?

    我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同样的招数,如果此刻我拉起袖子让晏平看我胳膊上的伤,他一定会以为这伤是爹爹打的。

    反正摄政王大人的嗜好除了与兵部老尚书喝酒,剩下的一个就是扔门闩玩儿顺带棒打他的独子……

    举朝皆知。

    女人,在与情敌的对垒之中出其不意的对自己狠一点,有时候简直是致胜的无敌法宝啊!

    这方面最杰出的代表远一些的有伟大的女皇陛下,掐死自己女儿的则天大帝,最近的则是睿王府玉筝郡主。

    我眼睁睁看着晏平温柔的拉下了她的袖子,目中柔软的似要浸出水来,转头再以数九寒天般的眼神将我冷冷瞟上一回。

    其实不用晏平责备,我都恨不得自裁了事。考虑到爹爹百年之后无人供奉香火,我还是忍了下来。

    绝招二:适当的表现情敌所欠缺的部分。

    众所周知,我是个男人。

    男人当然是粗犷豪放的。

    长期以来,为了力求扮男人扮得真实一些,我已经习惯性的跟着爹爹学习了,以至于有时候我偷偷跟在爹爹身后悄无声息的模仿他的形影动作,被童伯看到了,总要笑好久。

    后来有一次他说:“小郎,你若在脸上安一副老爷那样的长须,再穿件老爷的袍子,举手投足倒与老爷再无二致。”

    我当时正学爹爹扔门闩玩儿,激动之下学着爹爹的习惯性动作抽开了门闩,看也不看朝门外扔了出去。

    只听得一声惨叫,顿时暗呼糟糕,探头出去一瞧……正砸着了下朝回家的爹爹……

    他常常习惯了扔门闩,这一下角色陡然转变,反应有所欠缺,被结结实实砸在了脑门上,立时起了个大包。

    ……嗯,爹爹还得多练练反应灵敏度!

    后来我自然又被暴打一顿。

    因此我从爹爹那里学来的,除了恨不得找个人来大搞一言堂,狠狠欺压一番,剩下的就是霸权主义的武力镇压了。至于怀柔神马的……听说他常在朝堂上对政敌使这招,反正没对我使过,目前我还没学会。

    对于晏平,显然不适合武力镇压。

    倒是秦玉筝,首次让我见识了怀柔也可以怀的风格多样,十八般武艺俱全,令男人在这温柔乡里全面溺毙,陪葬半生,缴械投降这一精彩过程——假如她不是我的情敌,我铁定会为她击节赞赏!

    自那日她哭诉过之后,每次出游,十之八九有她的身影。

    下雨天她会给晏平带一件自己亲手做的大氅。

    天气燥热她会给晏平带一盅清火润肺的双果银耳杏仁汤。

    ……

    我在节节溃败的同时,恨不得化身这样温柔体贴的女子,陪伴晏平左右。

    只是不等我想到反击的妙法,与秦玉筝抢男人的消息便闹得满朝皆知。

    爹爹大怒。

    他现在位高权重,政事缠身,等他好不容易抽出空来回家,已是日暮时分,万家灯火重掌。

    这日恰巧秦玉筝身体小恙,在府中静养,我觉得天赐良机,与晏平约好了夜游东湖,不料却被爹爹堵在了家门口,一声暴喝:“逆子,哪里去?”顿时吓得我魂飞胆裂。

    我从灯影里觑见他青白交错的脸,蹭了过去陪笑扶他:“我是瞧着天晚了,去府门口等等爹爹!”

    “油嘴滑舌!”他冷哼一声,推开了我,大步进门,“我瞧着你不像迎我的样子,倒像去迎那晏家小子的样子。”

    我脚下一僵。

    自爹爹当了摄政王,三令五申要我离晏平远一点。

    连童伯也苦口婆心劝我:“小郎,晏家那对父子,老的是狐狸,小的是只小狐狸,你这没心眼的孩子,最好离他们远一点!”

    朝中争权逐利历来与我无关,这种话我总是左耳进右耳出。但今日爹爹似恼极,我哪里敢多嘴,被他揪着耳朵拉进家中,又喝令他的长随安清把好府门,那架势颇有关门打狗之意……

    ——我知道,春暖花开的时候偶尔也会有冰雹,夏日百花争艳的时候偶尔也有雷阵雨,虽然如今我与晏平尚没有两情相悦互许终身,就算爹爹坚持要做恶势力,手持门闩将我堵在院子里一顿好打,我也只当这是我爱情路上的小小试炼。

    这一夜等我带着一身伤,翻墙而出,到达东湖,已是亥时。

    我以为,晏平早已离去,虽然心中极端懊恼,可是如果今晚不能前来东湖一趟,我定然会彻夜都难以入睡。

    东湖之上,静静泊着几船画舫,灯火俱灭,我失神的坐在岸边,感觉后痛之上挨打的地方辣辣的疼,可是这一切都抵不上心里的伤心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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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我自怨自艾之时,远处隐隐有小舟棹水而来,舟上灯火昏暝,但船头执棹而行的男子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的。

    我呆呆坐在岸边,震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晏平居然不曾离去,在东湖等了我一个晚上……这种狂喜不亚于小黄某日睡起来,昏了头,下道赐婚圣旨给我,新郎自然是晏平。

    长久的压抑之后得偿所愿,我差点喜极而泣!

    等到坐在小船之上,我还有些晕晕乎乎,他方才不再如平日避忌,伸手牵了我上船……我偷偷将他握过的那只手放到背后,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他握过的地方,这样仿佛我正抚摸着他的手……肌肤相贴的温暖令我全身都热了起来,脸颊似火烧,但心里的喜悦一波波漫出来,怎么止也止不住。

    我没有勇气直视他的眸子,借故四下打量来掩饰自己的脸红。

    小舟里酒食俱全,四岸静阒无声,夏夜凉爽的风缓缓吹过,我渐渐清醒,深觉长夜漫漫,机会难得,再这样傻下去必将浪费了这样美好的夜晚。大着胆子央他弹一曲凤求凰给我听,他虽然将长眉微皱,但只是一瞬间,还是挪过琴弹了起来……

    我痴痴望着他,时光仿佛停住,整个世界只有他的琴音,他与我……从没有这样一刻让我感觉到安谧喜悦,岁月静好。

    他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翻飞,双眸含笑瞧着我,不知怎的,我头脑发昏之下,居然凑上去在晏平唇上亲了一口。

    亲完我就懊恼欲死……

    三年前我十四岁,当街强吻了他。

    三年后我十七岁,趁他不备吻了他。

    但结果,显然是一样的,也许他马上就会一脚将我踢下水去……我低着头,等待他飞起一脚,再一次利索的展示这几年习武的神速进境……

    但他没有。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我的下巴被抬了起来,我被迫仰头去看他,月光下仿佛满天的星子都沉到了他的眸中,亮的惊人。他那双温润的眸子里满含了笑意爱怜……他俯下身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居高临下的眼神,轻轻的含住了我的上唇。

    我的脑中轰然作响,只觉全身一阵轻微的颤栗,手足俱麻,使不上半分力气,极度的狂喜冲击着我的大脑,在那一刻,我恨不得愿意为他去死……

    背上的痛早已感觉不到,爹爹的怒吼抛到了脑后,这是甜蜜的诱人心颤的时刻,是我期待了十年的结果。是我一点点看着他长大,远远观望流连,每一天都祈祷着往后的时光能够与他分享,生命之中的每一刻都愿意拿来奉献给他,一生愿意匍匐在他脚下听凭差遣,只为换取他的一个笑颜……

    今夜也许凡人都睡着了,诸神降临,听从了我这样卑微的愿望,所以在这一刻满足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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