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重光笑了, 让酒盏在如玉的指尖转着:“敬什么?”
沈晚照晃了晃酒盏, 抬手轻轻跟他碰了碰:“敬你貌美如花。”
他猝不及防地伸出臂膀, 跟她的手臂挽住, 轻轻把酒盏带了过来, 两人彼此离得极近, 他眼睛直视着她, 慢慢地,慢慢地把酒一饮而尽了。
沈晚照:“...”为什么这个姿势那么像喝交杯酒,不对, 这就是交杯酒!
她小心肝扑扑乱跳,不管美人干什么都事半功倍,首辅这样简直苏破天际了啊啊啊啊!
沈晚照五迷六道地把茶水喝进去, 晕晕乎乎地想要回到座位, 他突然伸手在她鼻尖刮了刮:“难得轻松一天,你就松快些吧, 只是仔细别喝上了头, 让人占了便宜去。”
沈晚照脸颊被美貌冲击的通红一片, 还是竭力保持镇定, 摸了摸鼻子道, 乜了他一眼:“我这还没喝醉呢,就已经被人占上便宜了。”
他偏头道:“既然你已经给我定了罪名, 我要是不讨些便宜来,岂不是白担了这名头?”
沈晚照微微一愣,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他就已经倾下身衔住了她香软的唇瓣,带着清冽的酒香,似要把她也跟着熏醉了一般。
她张嘴发出一声短促的‘唔...’,他已经趁机游走进来,勾住丁香小舌细细咂弄。
两人在的地方是一处角落,众人都在玩闹,也无人觉察,她却紧张的手心冒汗,紧张之余又有一种难言的刺激和兴奋,唇瓣都微微颤抖起来。
这是两人第一次亲的这么...深入,他感觉到她唇瓣轻颤,还以为是在害怕,沿着唇线安抚似的描绘一遍,缓缓退开了。
“如何?”
沈晚照这才从那阵头晕脑胀的感觉中清醒过来,张了张嘴道:“好技术,赏!”
温重光:“...”
她说完见有人叫她,忙急匆匆往外走,还没走到一半就被人拉过去闹了,众人闹到深夜才止歇,一个个困的七荤八素,打着哈欠往自己院子走了。
不过就算再困想到明天就能脱离苦海,也兴奋的睡不着,等到第二天一早就一骨碌爬起来背上早就收拾好的东西,三三两两地到村口集合,谢师雇佣的牛车已经准备就绪,仍旧按着宿舍的序号排队上牛车。
沈晚照刚上车就听见一阵嬉笑声,有十来个村里的少年推推搡搡,硬是把一个高瘦的少年推了出来,他手里还拿着一个香喷喷的花冠,在朋友们的鼓励下,走到沈晚照跟前。
“这是...送给你的,那天你跳的舞我看了,很好看。”
他说完腼腆一笑,抬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沈晚照记得干农活的时候他帮过自己几回,但是收别的异性的花冠...她偏头看了坐在马车上的温重光,见他也没冒头,便伸手接了,笑着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少年憨憨地一笑,转身原路返回去,进到朋友堆儿里一说,众人发出了齐齐地欢呼声。
虽然知道这种仙女似的姑娘不是自己可以肖想的,但能说上几句话也很开心了。
殷怀月酸酸地道:“我也干了一个多月的农活,怎么就没人送给我呢?”
沈晚照淡定道:“这就是命啊。”
殷怀月:“...”
有几个纨绔少爷姑娘们竟然和村里的少年少女成了好朋友,正依依不舍地互赠礼物道别,场面十分温馨,萍水相逢的一段缘分。
虽然一开始过来的时候要死要活的,但就这么走了还有点舍不得,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不过比起他们这边送别气氛的温馨美好,殷怀俭的心情就糟糕多了,那位秀兰姑娘正满脸含泪,也不顾众人奇怪的目光,诉说自己的依依离情,转眼就珠泪盈眶。
“...我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少爷,只盼着少爷走了之后能时不时想起我,这个荷包是我送给少爷的,您对我的大恩无以为报,请您务必收下。”
殷怀俭面色越发冷淡,连手也不伸,转身要走。
此情此景,不知道实情的还以为殷怀俭当了负心汉,把她怎么的之后又抛弃了呢。
知道情况的譬如沈朝,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姑娘多大脸,统共就见了几面,又不是亲朋好友,凭什么时不时想起你?
要说他原来还有点同情这位秀兰姑娘,现在已经生出反感之意了,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硬黏糊着一个未婚男子跑,实在是有些失之检点。
沈朝这些心思只在心里一转,面上淡淡笑道:“姑娘还是算了吧,我这表兄每月收到的荷包至少有七八十个,哪里能记得你是谁?“
秀兰一愣,沈朝已经拽着殷怀俭走了:“行了,我们马上启程,后会有期。”
秀兰把手里的荷包捏了又捏,忽然心念一动,神色又松了下来。
虽然有这么个小插曲,但却不影响众人回书院的心情,要是让少儿节目来说,这一幕就是,告别了徐家村的小伙伴们,踏上了返校的征程,但同学们的旅途仍在继续...
这时候就是往日最不爱去书院的这时候都笑容满面,至少书院里的饮用水是不用自己烧的,茅厕也不是露天的,学舍也是不用自己整天打扫的,这么一比简直是人间天堂。
行了三个多时辰,到了下午才回了书院,众人身上被颠的散了架一般,一个字都不想说,跳下牛车就直奔学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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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么长时间众人都不在书院,但书院里还是有保洁的,学舍里也是原模原样,桌子板凳都是一尘不染,被褥也叠的整整齐齐,完全没有落灰的情况。
沈晚照和韩梅梅也累的不想多话,抖开被子换上睡衣就补了一觉,等到下午晚饭的时候还是被饿醒的,随便洗漱完就赶去吃饭了。
没想到刚到饭堂,许久没见的孙思淼也被放了出来,神色憔悴,人也消瘦了一圈,看来她虽然没跟去农科,但这些日子也没少被折腾。
她见着沈晚照仍是客客气气的,又满面诚恳地道歉:“当初是我猪油蒙了心,左了性子,怎么就做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晚照你想打我想骂我我都受着,只求以后别恨了我。”
说着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了,不过沈晚照一不是圣母二不是二百五,只淡笑道:“都是同学,说这些做什么,然后就转身走了。”
殷怀月还冲她呸了一声:“做戏倒是把好手,就是人品太差了些,你不会真信了她吧?“
沈晚照耸肩:“怎么可能,我又不傻。”
殷怀月鄙夷道:“她要真这么与世无争也不可能进书院了,听说她原来也在一家书院读书,有一回考骑马的时候给竞争对手的马鞍做了手脚,害得人家摔断了腿,这才被送进来的。”
沈晚照故意打了个寒噤:“最毒妇人心啊。”
等进了食间饭菜已经被摆好,众人好久没吃食间大师傅的饭菜,都十分怀念,就连麻婆豆腐都吃的很香甜,汤汁都被沾着馒头吃了,让沈晚照有一种参加了古代版《变形记》回来的错觉。
厨下的师傅很是欣慰,这趟农科没白去,都知道勤俭节约拉~
众人吃饱喝足正准备走人,谢师就已经走进来宣布事,先给了一个甜枣:“...这些日子诸位也都辛苦了,我宣布,从后日起开始放假,为期四天,诸位可以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众人刚欢呼了一声,谢师的下一句话就像是严冬霜雪一样,硬生生斩断了众人的满面春风。
“回来之后离冬假也就只剩不到两个月,尔等要好好准备大考,要是有三门以上丙下以下的,结业时间延期一年,众位师长也教导你们这么久了,都不想看着你们延期结业。”
众人的欢呼被堵在喉咙里,有什么比放长假醉生梦死完之后就要进行期末考更残忍的呢?
谢师满意地看着众人肃穆的表情,继续道:“你们这些日子好好休息,放假回来要从学生里选处两位生监和四位副监,职责重大,但如果做得好了可以提前实习,最后提早毕业,你们趁着假期好好想想人选,回来的时候进行投票选举。”
这个事儿是进山河书院之前就知道的,而且经过期末考的冲击,众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不过也有少部分人脸上斗志昂然。
他宣布完了之后便让众人散伙,大家都回去补觉了。
第二天一早现实告诉了众人世界上还有比放长假回来更惨的事情——那就是每个任课老师瞅准长假的时间,都布置了一大摞作业,同学们的内心是崩溃的。
坑爹啊!早知道还不如放两天假,至少没作业啊!
这放的是神马长假,老师你仿佛在逗我笑!
老师你这么吊,院长知道吗?
以上就说众位同学的心声,不过不管怎么怨愤,作业的事儿已经成定局,也不可能因为众人抱怨几句就更改,不过能回家住几天总归是好事儿。
沈晚照老早就收拾好东西,等第二天挽着小包袱就见沈家的马车来了,过来接人的平嬷嬷见着两人先呵呵笑道:“少爷和姑娘瘦了,这些日子也晒黑了,人瞧着精神不少。”
平嬷嬷是玉瑶郡主的奶嬷嬷,沈晚照把包袱放到马车上,笑嘻嘻地问道:“祖母和爹娘最近怎么样?”
平嬷嬷笑着把她的手一拍:“都好都好,家里一切都好,就是几位长辈这么久没见您了,想得紧。”
沈晚照撅嘴撒娇:“想我们怎么不过来接我们?”
沈朝给恶心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平嬷嬷倒很是受用:“后天就是中秋,老爷夫人最近都忙得紧,老夫人身子骨弱,也不好颠簸,只好派我这个老胳膊老腿儿了。”
沈晚照笑道:“能见着平嬷嬷我也高兴。”
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锦川侯府,两人跳下马车直奔爹娘的院子,沈朝把包袱扔给丫鬟就高声道:“爹娘,我回来了!”
玉瑶郡主赶忙走出来,一把把沈晚照搂在怀里:“小魔星,可想死娘了。”
沈朝:“...”好像刚才是他先叫的人吧!
沈晚照回抱道:“娘,我也想你了。”
玉瑶郡主听毕心里很是受用,又退开了上下打量她几眼,捏捏她的脸,叹气道:“怎么最近瘦了这么多,人也黑了。”
沈晚照被说了两回晒黑了表示伐开心,不乐意道:“哪里黑了,我这叫康健。”
她原来的肤色是能掐出水来的瓷白,现在变成了浅浅的小麦色,虽不如原来精致,但瞧着更显得健康活泼。
玉瑶郡主道:“行了行了,你最康健,走去吃饭吧,饭都已经备下了,就等你们回来呢。”
兄妹俩被玉瑶郡主一左一右地拉进去,就见沈岑风坐在上面,颔首招呼道:“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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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晚照见两口子看她的神情有些不对,也猜到是因为安王世子的事儿了,但现在也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只得按捺下来等会儿澄清。
兄妹俩在庄子里吃惯了米粥稀饭,见到满桌的‘四喜丸子’‘凤尾鱼翅’‘绣球乾贝’‘炒珍珠鸡’‘奶汁鱼片’都有种恍惚的感觉。
沈朝夹了筷子珍珠鸡吃了,边吃边感叹道:“还是家里好啊。”
玉瑶郡主轻轻敲了他一筷子:“食不言寝不语。”又转头给沈晚照夹了个酱汁浓厚,滋味鲜美的四喜丸子:“在农庄都学了什么?”
沈晚照想了想道:“割麦子,种地,插秧,乱七八糟一大堆,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玉瑶郡主笑道:“我闺女真厉害。”
沈朝很忧桑:“...”其实他是捡来的吧!
吃完饭玉瑶郡主又捧着茶盏感慨:“早知道还要让你们去庄子受罪,我说什么也得想法子拦下来。”
沈岑风取笑她:“就是怕有你这种家长,所以书院才先斩后奏,先把人送到农庄再知会你们。”
两人说笑几句,玉瑶郡主又沉吟片刻,使了个眼色让下人都退下,只留一家四口在,她这才转向沈晚照问道:“你认识安王世子吗?”
沈晚照正低头吃着一块三色糕,闻言忙把糕点放下,斟酌了一下语句,缓缓道:“认识。”
玉瑶郡主和沈岑风对视一眼,她沉吟道:“那那只绣鞋...”
沈朝是彻头彻尾蒙在鼓里的,听的一脸懵逼,不过也没发问,安安静静地等着沈晚照说话。
沈晚照有些犹豫,但一家人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因此隐去了过程,三言两语把事儿说完:“...绣鞋应该是我不慎落下的。”
她话音刚落,沈家两口子还没来得及反应,沈朝就已经沉了脸,重重一拍桌子:“岂有此理,这人竟这般卑鄙无耻!”
沈晚照一把拉住他:“你冷静点,反正事儿都过去了,他也为此受罚,毕竟是宗室,也不好太过。”
沈岑风面色极差:“我回头去找次辅说说,让人把他专门隔开,这种人留在书院岂不是祸害人吗?”
沈晚照道:“已经是专门隔开了的,以后女儿离他远些就是,反正书院地方大,再说又出了男女不得同行的规矩,想避开个人还不简单。”
她想了想又笑道:“大不了我争取生监的位置,明年可以早些实习,就更见不着他了。”
玉瑶郡主轻叹一声,点了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沈晚照和沈朝告辞,她回去之后发现外面的长衣脏了,脱下了接了水准备自己洗,发现绣鞋也有些不干净,便取了软刷来一道儿要洗。
她现在不说习以为常也差不多了,没想到刚把衣裳放到盆里,就见到院里一众大小丫鬟惊恐的表情,然后满面愕然地面面相觑。
这真的是我们姑娘吗?
不会被外头人掉包了吧?!
姑娘这几个月都经历了什么!
沈晚照解码了她们的表情,然后就囧了:“都看着我做什么?”
往日沈晚照虽然在高门小姐里已经算相当勤快的了,但也是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日子,别说洗衣裳了,就连桌子凳子都没抹过一下。
绿萝脸上含着惊恐,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上前把盆子接过来:“您这是做什么呢?不是成心臊我们呢吗,这种事儿哪里用得着您动手?”
她说着就打了个眼色过去,两个负责浆洗的丫鬟马上冲过来,又有两个过来给她捏肩捶腿,绿萝亲自上来给她端茶捧点心,众人忙的不亦乐乎。
沈晚照好久没做特权阶级,看着空空的两手还有些不适应,感叹道:“最近不干点什么心里还有些不痛快,你们太积极了。“
绿萝亲手点了茶端给她:“我的好姑娘,您只要不在,我们在院子里大都是闲着的,夫人仁厚,月钱还照发,我们都不好意思拿了,您再不让我们干点什么,我们只能跑去扫院子了。”
沈晚照低头啜了口茶,忍不住笑道:“那这么说,我这两个月过的还不如你们了?”
她的院子里几个丫鬟比寻常人家的小姐也不差什么,好些还真没做过农活,绿萝笑道:“所以我们心疼您,更不能让您劳累了。”
沈晚照享受了一会,又睡了个午觉,本来打算开始写作业的,没想到被沈朝叫出去玩了:“写什么啊,等明天写也是一样的,好久没松快了,先好好歇一阵才是正理。”
沈晚照的懒癌被这句话彻底激发,先去游湖再去赏花,疯玩了两天之后彻底把作业忘在脑后了。
第三天和寻常几个要好的姐妹逛完街回来,正陪沈岑风和玉瑶郡主说着话,就听底下人匆匆来报:“老爷夫人,还有姑娘,外面有人递了帖子要见您们呢。”
沈岑风问道:“是何人?”
下人道:“姓温,是个相貌极好的年轻人。”
他认识的姓温的,相貌好的好像就只有一位...不过首辅到这里来做什么?
沈晚照表情古怪,左思右想也想不到他的来意。
沈岑风脑子转了无数种可能,还是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得道:“请他进来吧。”
父女俩的脑洞都不够大,还是没猜准温重光的来意是什么,就见他身穿宝蓝色直缀,上面隐隐有菖蒲纹路,脸上带笑,步履优雅雍容,手里拎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几只‘喵呜喵呜’乱叫的小猫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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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岑风一脸懵逼,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
就算是要送礼吧,也没见过拎着几只猫来的,可是除了送礼他也想不出旁的解释了,所以温首辅这是抽了吗?
沈晚照倒是有点明悟了。
温重光官位虽然高于沈岑风,但论身份却是他的晚辈,于是先向两人行了礼。
他这般做派,虽然是政敌,也不由得让人心生好感,玉瑶郡主没沈岑风想的那么多,见他眉目生情,顾盼流转,身条又修长挺拔,实在是难得的好相貌,心里先不由得赞了一句。
他行完礼才缓缓道出来意:“我的猫儿前些日子有了身孕,本也不知道是那只猫干的。请人接生之后,等几只小猫张开了些,才发现与贵府地爱宠极其相似,所以特意把两只小猫带来,让它们瞧一瞧亲生父亲。”
沈岑风:“...”
所以这到底是搞神马搞神马!首辅就为了两只猫特意跑过来给猫认爹,有猫病吧这是!
他凌乱了半晌才开口,缓缓转向沈晚照:“我们阖府,就只有小女一人养猫,但首辅这话我却是难以理解,我们家的嘿嘿一直安分呆在府里,是怎么和贵府的猫...”
他艰难道:“好上的?”
温重光正要说话,沈晚照认命地先开了口:“是我哥,几个月前不留神把嘿嘿带到书院里了,当时首辅的猫也在书院里,我想就是那时候...恩,您懂得。”
温重光笑着附和:“正是。”
沈岑风:“...”
他不知道怎么看待这段孽缘,默了会儿才探头看了那两只圆头圆脑的小猫:“这...是和嘿嘿有些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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