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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9 章
    解明见到他, 神色复杂, 但也知道谢师特地让自己过来的目地, 躬身一礼:“温首辅。”

    殷怀俭这时候也上前颔首行礼:“首辅。”

    他打完招呼又皱眉问道:“敢问首辅, 我堂妹呢?”

    温重光笑着错开身, 沈晚照从后面钻了出来, 招呼道:“劳解师和表哥久等了。”

    殷怀俭见两人一道儿过来的, 他身上又换了身衣裳,强自按捺住把她拉过来的冲动,仔仔细细打量她几眼, 低声问道:“你方才去哪里了?竟去了这么久。”

    沈晚照无奈地摆摆手:“方才衣裳不慎被花枝钩破了个洞。”

    殷怀俭抿了抿唇,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和首辅一道过来的?”他这些日子被殷怀兰忙着教导,话一出口便隐约感觉自己又说错了, 直直地瞧着沈晚照的神色, 果然见她有些不愉。

    她想了想,倒也没说什么:“首辅慷慨, 命人出去帮我买了成衣回来。”这话倒有七八成是真的。

    殷怀俭想着殷怀兰的话, 住了嘴不再追尾, 和她一起站到解明身后, 听二人说话。

    解明问:“首辅是伤在何处?”

    温重光答:“肩上。”

    解明又问:“伤的是否严重?”

    温重光再答:“请太医诊治过了, 只是皮外伤而已,并不十分严重。”

    解明干巴巴地‘哦’了声, 这种交际实在不是他擅长的,对话中断了一会儿, 他才硬是又挤出一句:“首辅在家好好养伤, 书院里的学生们都很想念您,他们希望您能快些回去。”

    沈晚照:“...”她旁听的尴尬症都快犯了,心好累啊。

    温重光道:“我也惦念着他们。”

    他说到惦念的时候突然若有似无地瞧了沈晚照一眼,她低了低头,假装没看见。

    探病实在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情,尤其是来探病的还是解明这种不擅长交际应酬的,温重光只好接过主动权:“书院最近如何啊?”

    解明想了想道:“不错,第二次月考过后全科上甲等的已经有十五人,比第一次月考多出八人,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

    温重光听着听着,忽然转向沈晚照,含笑道:“我记得沈同学上次月考得了第一,这回是第几啊。”

    沈晚照起身答道:“学生不才,只拿了第二,四书通讲仍只是甲中。”

    解明道:“你虽然答的出彩,但有些想法过于特立独行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儿,但也不可过分恣意。”

    温重光便又发问道:“第一是?”

    殷怀俭起身:“是学生。”

    温重光问道:“是四科甲上吗?”

    殷怀俭应了个是,温重光笑叹:“两位继续勤奋学习,以后必是国之栋梁。”

    每回月考完了都得重新分班,他知道殷怀俭对沈晚照有隐约心思,他上回把殷怀俭的入学卷子改了,明知道这是无用功,甚至还有可能得罪豫王,却还是忍不住做了,喜欢一个人真能蒙蔽人的头脑。

    两人起身应了,解明见实在没什么说的了,便想起身告辞,温重光抬眼瞧了瞧天色,又瞥了眼沈晚照:“已经到了用膳的点儿了,三位难得来一回,不如一道用些?”

    解明忙要推辞,他抬手一止,笑道:“你们难得来我这里,出去却是饿着肚子,这难道不是让别人指摘我待客不周?“

    他既然如此说,解明再不好推却,带着两个学生落座,沈晚照无可无不可,只是侧头瞧了温重光一言,便不再多言了。

    趁着等饭的功夫,温重光又偏头笑问道:“晚照,怎么说你也是我的课长,这些日子时政的功课有没有落下?”

    沈晚照这才反应过来,他从方才一开始就有意无意地打听自己,狐疑地瞧了他一眼,有点心虚地道;“回首辅的话,学生自不敢落下。”

    温重光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长长地哦了声,她本来以为他要考问他几句的,没想到哦了声就算完了,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她会说这大半个月首辅和次辅没来,她以为不用考试,所以早就忘的七七八八了吗?

    温重光瞧出她眼底的紧张,便转了话头,这时候饭菜备齐端上来,他请众人入座动筷,他趁着其余两人低头低头喝暖胃茶,夹了个香酥脆黄的卷儿到她碗里。

    她不等他反应,抢先一步悠悠道:“这道菜是厨下的师傅新学的,用虾肉和鱼肉剁成肉糜,包入摊好定型的蛋皮卷里,卷分双色,故称为合欢卷。“

    沈晚照本来没多想,但听见这道菜的名字,表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暗暗冷哼一声,不留神又让他占便宜了。

    解明没觉察到,随口赞了句:“这名字起的风雅。”

    殷怀俭面色越发冷淡,抬手给她夹了筷子清蒸鳜鱼,淡淡道:“多谢首辅美意,阿晚不喜欢吃带馅的东西。”

    沈晚照:“...”她本来打算去夹合欢卷的手一顿,尴尬地僵在半空中。

    他夹完又低声叮嘱:“吃慢些,仔细别被鱼刺卡住了。”

    温重光含笑夹了一块鱼肉,用筷子慢条斯理地把鱼刺挑出来,抬手放在她青花缠枝的盘子里。

    他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殷怀俭还是有一种被打脸的感觉,他微微拧眉:“是我疏忽了。”。

    沈晚照尴尬地咬着筷子,心里已经跳起了尬舞,对着殷怀俭呵呵笑道:“无妨,你吃你自己的吧,不用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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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怀俭道:“我答应了舅父舅母,要好好照顾你。”

    温重光不动声色地瞧了过来,沈晚照有种微妙的诡异的感觉,暗地里给自己捏了把汗,半开玩笑道:“你平日已经对我关照够多了,我自己有手有脚,怎么就自己吃不得饭?”

    殷怀俭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晚照暗暗给自己鼓劲,给殷怀俭夹了个炸的酥脆的鸡翅,笑容可掬:“长幼有序,还是我来给表哥你夹吧。”

    殷怀俭心头微震,全身的毛孔都被张开了一般,说不出的舒适顺遂。

    温重光目光微闪,不动声色地夹着菜,一道罗汉虾子离他有些院,抬手去夹的时候扯动了伤口,他疼得微微蹙眉,手腕一抖,一根乌木嵌银的筷子就掉了下来,在如意桌上滚了几滚。

    他额头冒出细汗,眉头微蹙,仍旧笑道:“抱歉,是我失仪了。”

    沈晚照:“...”刚才是谁挑鱼刺挑的那么6,别以为她没看见。

    不过筷子都滚到她跟前了,而且温重光就坐在她旁边,她也不好空看着,夹了几只罗汉虾给他,又细心用筷子挑开皮儿,露出嫩红的虾仁:“不劳烦您动手,有什么要求知会一声,学生代劳就是了。”

    她说完顺道儿给解明夹了只虾,整个桌上只有解明依旧傻白甜的吃着饭,完全没看出来桌上的暗涌,还抽空赞了一句:“难得你有这份心意。”

    沈晚照汗了下:“这是学生应该做的。”

    温重光慢慢地把虾仁吃了,含笑道:“你的心意我领会了。”

    沈晚照:“...呵呵。”

    折腾完一轮之后终于能好好吃饭,期间温重光又给沈晚照夹了几筷子松鼠鱼,殷怀俭夹了清炒的青菜,她假装自己是个路人,心说我不吃了让你们再夹再夹!又装模作样地观察着众人的吃相。

    温重光不愧是国民男神,吃饭好看,喝汤也好看,解明出身世家,饭桌上的礼仪也是无可挑剔,隐隐有些古韵,殷怀俭更不用说,姿态也极风雅...就是看起来更像妹子了。

    温重光见她不怎么动筷子,蹙眉问道:“是饭菜不合口味吗?我让厨下再重新做一份。”

    殷怀俭差不多跟他同时开的口:“没吃饱等会儿去醉仙楼尝尝他们的名菜佛跳墙。”

    沈晚照:“...谢谢了,学生就是...现在不怎么饿。”

    跟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吃饭想必都是赏心悦目的事儿,可惜跟三个猛人一起吃饭,简直是一种折磨。

    温重光哦了声,也没再说话了。

    他已经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过谢师,派来探病的人除了沈晚照,其他的二人真是...一言难尽。

    殷怀俭淡淡地瞥他一眼,也收回手默不作声地开始吃饭。

    解明仍旧傻白甜地吃得很开森。

    一顿饭好不容易熬完,沈晚照以为可以收工走人了,没想到温重光又说:“还有些甜汤和点心,你们也尝尝吧。”

    沈晚照:“...”

    他话音刚落,一道杏仁豆腐就端了上来,他先浅浅舀了一小勺:“杏仁不得多吃,否则会中杏毒,对身子有害无益,不过少吃一些却是滋补的佳品。”

    他先尝了口,确定味道没问题才递给沈晚照,她伸手接过的时候,他小指突然伸出来,勾缠住了她的细长手指,她愕然地望过去,他却毫无所觉一般,甚至冲她偏头笑了笑,等把碗放到桌上的时候他才松手。

    不过有玉碗挡着,倒是无人察觉。

    沈晚照:“...”

    她低头,苦大仇深地吃着这碗杏仁豆腐,这辈子吃过这么多回的饭,就属这次最惊心动魄起伏连连。

    好不容易吃完,温重光再寻不到由头留人,只好亲自把他们送出门,期间他府上的管事想来继续把人带开,不过殷怀俭这回没有上当,沉默不言地跟在沈晚照身边,虽然没说话,却透露出虎视眈眈的意味。

    温重光把人送到了门口,道谢道:“多谢诸位这回来探望我,我铭感于心。”

    解明回礼,客套话说的是越发溜了:“是我们该感谢您,要不是您如此为朝政殚精竭虑,也不会有我们的安稳太平了。”

    众人辞别,沈晚照刚上马车才发现买的果篮和补品方才忘了送出去,她没想到闹出这种乌龙来,探病的礼没送出去,等于在人家府上白吃白喝了一顿,连客套话都没说几句。

    她忙忙地叫停了马车:“等一下,咱们买的东西忘了送了,我这就递进去。“

    殷怀俭伸手想接:“我去吧。”

    沈晚照想他跟温重光不对盘,又怕两人见面再闹出什么事儿来,拎着果篮下了马车:“不用了,我去就成,你和解师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她说着直接跨进温重光府里,他这边刚进了二门,见她一口气追了过来,眉眼舒展如繁花盛开:“阿晚。”

    沈晚照平了平气儿,把手里的果篮递给他,客气道:“给您的探病礼,本说是想进门的时候送,没想到我们三人都忘了,还在您的府上白吃一通,想想真是歉疚。”

    她说着说着见温重光脸色有些发白,怔道:“您怎么了?”

    他蹙了蹙眉,一抬手瞧了瞧肩膀:“方才不慎,好像又碰到了伤口。”

    沈晚照叹了口气:“这样可不行啊,您还是回去重新上药,好生修养吧。”

    他忽然眨了眨眼:“想让我好的快点嘛?”

    沈晚照迟疑着点了点头,将话说的越发客套:“您事关江山社稷,不光是学生,朝中上下都盼着您早日痊愈呢。”

    他垂下长长的扇子般的睫毛,眼含期待:“那你就为了江山社稷,亲我一下好了。”

    他偏头笑道:“你亲我一下,我就能好的更快些。”

    他说完之后真的闭上了眼,如玉的侧颜对着她,一副诱人采摘的样子。

    沈晚照:“...”这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啊

    她今天都在尴尬和更尴尬之间度过,呵呵干笑:“首辅真是说笑了。”

    温重光睁开眼睛,偏头看她:“你说的,为了江山社稷啊。”

    沈晚照随手把果篮塞给他,意有所指地瞟了眼他胳膊,上面上回被自己打的淤青不知道退了没,她意味深长地道:“您应该不想伤上加伤吧?”

    他长睫微垂,含笑道:“心甘情愿。”

    这简直了...沈晚照拿他没辙,把果篮往他怀里一塞:“今天天气不错您有空出来晒晒太阳下雨天别忘了打伞学生这就走了啊!”

    她说完就挥了挥手,大跨步地往外走了,外面殷怀俭正斜靠在马车上看她,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道:“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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