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晖接受了一众媒体记者的访谈，为自己赚到了合计三万星币的访谈特别费用之后，媒体们对他的态度似乎也消停了下来。

    在奥卡姆本地新闻资讯中，对蓝印事件的描述版本里，陈晖成了极度幸运的“蓝印之子”；已故的华莱士没有任何在世血亲，所有的财产都已被人类黎明回收的情况下，陈晖成了那个意外获得本该属于华莱士的晖金的唯一赢家。

    对于集团为陈晖所提供的贷款帮助，各路本地新闻也都是大书特书，称集团重视旗下每位员工和创业者的生命财产安全，为注册玄能者提供尤为全面的支持保障服务。

    看着这些新闻，陈晖觉得啼笑皆非。虽然跟这些记者所说的事情大多都没有被新闻提及，但想到至少光是因为陪这些人聊天，自己就挣了几万收入，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了。

    一时之间，陈晖成了银河系中最有名的普通注册玄能者。

    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玄能是超算预判。

    甚至还有一档节目邀请他去讲解获得这种玄能后的心得体会。

    上这档谈话节目，让陈晖又多赚了五万星币的节目出场费用。

    希斯坦在培训室里播放着陈晖所参与的这档谈话节目，陈晖尴尬的坐在椅子上，被迫和希斯坦一起欣赏着自己拙劣的访谈表现——

    主持人问：“我们注意到陈晖先生是没有安装脑机接口的，您是否想过要给自己安装脑机接口呢？”

    陈晖：“从没想过，我想文明堡垒的很多员工都没有这个想法。对我们来说，也不太有这个必要。”

    主持人又问：“那么陈晖先生觉得自己的玄能和计算加强型芯片会有什么样的区别呢？”

    陈晖：“这个……因为我也不知道使用芯片的感受是怎样的，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区别。”

    主持人：“我们可以请陈晖先生现场为我们演示一下您的玄能吗？您可以预判出我们接下来的下一个问题是什么吗？”

    陈晖：“呃……也许，你是想要问我家人对我玄能的看法？”

    主持人哈哈直笑：“不是呢！陈晖先生刚才真的有使用玄能吗？难道是为了保持神秘感所以故意敷衍的吗？”

    希斯坦看得忍不住哈哈直笑，陈晖只觉得异常尴尬：“长官，难道今天让我过来就是为了一起看这档节目的吗？”

    在这间玄能者培训室里，希斯坦坐在陈晖的旁边，二人面前的投影屏上，仍然继续播放着陈晖参加节目访谈的画面。

    希斯坦：“当然不是，只是这实在太有趣了。他们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去接受这趟采访？”

    陈晖翻了个白眼：“五万星币。”

    希斯坦又呵呵笑起来：“你是真的很急着要还债啊，不过也不用为了五万就牺牲这么大吧！要知道，你可能是第一个愿意上节目去讲自己玄能的人啊，虽然这全都是在胡说八道，但你也未免把自己卖得太廉价了。”

    陈晖：“这已经算是我做过最挣钱的工作了，眼下，我还真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工作，可以让我只需要装模作样讲话一个小时，就能挣到五万星币。长官，你要是有什么能让我挣更多钱的活，就别藏着掖着了，我一定全力以赴！”

    希斯坦终于收起了那副略显失态的笑容，回到了彬彬有礼的微笑脸，对陈晖说：“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来这个地方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陈晖：“这里？不就是玄能守卫军团的一处工作地点吗？”

    希斯坦带着轻笑说：“这里是赛特堡，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军团营地。在我们集团的所有军事堡垒中，这里是最近新建不久的a级军事堡垒，是集团玄能守卫军团的研究中心。”

    “当然，我不会直接告诉你这里具体位于哪个星系。看起来你也的确不知道这里在银河系中的具体位置。从这个角度来说，也让我更加确定，你的玄能实际上和获取信息的确没有半点关系。”

    “上次，我们是初次见面，你需要一些时间消化自己的境况，我也还需要一些时间对你的情况做充分的调研和分析。目前为止，你都让我觉得，你的确是个非常好的合作对象。这次，我们就先从对你来说最重要的玄能基础培训开始。”

    “作为对你上次坦诚相见的回报，这次就由我来为你讲解一些对你来说会非常有用的信息。”

    陈晖微斜着脑袋，看着希斯坦说：“长官，我还是不懂，这和我录的那档节目有什么关系，难道你特意和我一起看这段画面就只是为了取笑我吗？”

    希斯坦关掉了节目的屏幕投影，认真说道：“当然不是，你很聪明。这档节目对你来说，只是帮助你赚了一些钱，没有泄露任何与你的玄能真实情况相关的信息。这样一来，进一步加深了所有人对你的玄能错误的认知，我是想表扬你，如果之后你还想通过这种方式赚快钱，务必继续保持这样的方式。”

    陈晖见希斯坦没有取笑的意思，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后说：“知道了，长官。”

    希斯坦微笑着说道：“那么，就开始正题吧。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在蓝印的时候，是不是见到了两名至高秩序的玄能者战斗员？”

    陈晖点头道：“是。一个像是可以发出能量屏障，另一个……不太确定是什么，像是可以发出看不见的连接能量，将自己和所连接的物品拉近之类的。”

    希斯坦也点了点头：“也许你还不知道，蓝印的安保摄像里其实有着整个事件的大多数画面。除了这两个人之外，现场还有另一个能力很出色的玄能者。”

    陈晖：“你说的，是一个黑头发的青年吗？对，地乌龙好像就是那个人的！”

    希斯坦点头：“是的。在我们能获得的视频记录里面，已经可以完整拼凑出当天事件的全部过程。既然你对那个人也有印象，所以你也是注意到了那个人的玄能的是吗？”

    陈晖努力回想起来当时的情境，却只是摇了摇头：“我并没有注意到那个人的玄能是什么。”

    希斯坦点了下手中的遥控器，陈晖面前的投影屏上，播放起了黑发青年用两记刀气干净利落切掉蜘蛛装甲坦克的画面。

    陈晖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庆幸这个煞神当时没有要把自己也一刀两断。

    希斯坦问道：“现在，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认为这三个人，谁的玄能最强？”

    几乎没有经过什么思考，陈晖就回答道：“这三个人，应该没有办法判断谁的玄能最强，他们的能力截然不同，各有不同的用处。”

    希斯坦点头：“没错。其实，从我们目前在军队中融合晖金的状况，以及星盟公开的那部分玄能者资料来看，每个玄能者的玄能似乎都没有重复的，特点都各不相同，并不能以强弱来对玄能进行定义。”

    “当然，的确有些玄能可能体现出来的特性，会显得和某些义体，或者脑机芯片能提供的效果差不多。但是，其实玄能，是存在变化空间的。”

    陈晖疑惑道：“变化空间？”

    希斯坦：“这就是今天我要告诉你的一件事，玄能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虽然从一个人获得玄能开始，这个玄能的本质类型不会改变，但是根据使用者对玄能的理解不同，能力的体现却会有不小的变化。”

    “比如说，这个能够使用空气屏障的人，叫希尔德。他是至高秩序的玄能特种作战部队成员之一。他的玄能就呈现出了至少两种形态，一种是持续时间不长的短时间的屏障，一种是持续生效的将他要保护的区域整体隔离的力场屏障。这两者的本质，都是能够凭空制造力场屏障，但是其使用的方式，以及对精神力的消耗，都是不同的。”

    陈晖：“精神力的消耗？”

    希斯坦：“没错。玄能者使用自己的能力时，一定伴随精神力的聚焦，思维的汇聚，以及所有神经元的调度。按照我们的测试和研究来看，大部分玄能者在没有经过训练的情况下，如果过度使用能力，例如，这个希尔德，如果在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情况下，一直持续开启那种能量保护罩，一段时间以后，整个人就可能陷入昏厥状态。”

    陈晖突然想到了每次程辉消失的时候，自己似乎都会立刻睡着，忍不住问道：“这么说，是有训练方法可以让玄能者使用能力，但也不会陷入昏厥？”

    希斯坦瞟了陈晖一眼说：“看来，你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是吗？”

    不等陈晖回答，希斯坦就继续自顾自说道：“这并不奇怪。我说的训练，也无非就是强化一个人的精神力。对军人来说，这种训练十分常见，效果也非常好。但是，即便是训练有素的作战人员，高强度持续使用玄能，也会发生体力不济，神经被强制断电的情况。只不过，经过训练的作战人员的临界值会比普通人要高出很多。这也是为什么我说，就算真有什么危险的任务，也一定是优先考虑专业作战人员出马的原因之一。”

    “我们将这种过度使用玄能带来的难以抵抗的疲惫，叫做玄能力竭。了解你的玄能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弄清在使用你的玄能时，什么样的行动会让你的神经更容易陷入玄能力竭的状态。以我们目前的研究看来，训练有素的作战人员，其实是可以做到几乎规避这种情况的发生的。”

    陈晖迟疑了一下，没有提问。希斯坦继续说道：

    “但是，有一些类型的玄能比较特殊。比如你这种召唤类的玄能……”

    希斯坦笑了笑：“对，先让我解释一下目前我们给玄能所划分的大致类型吧。我们目前将已知的玄能大致划分为五个种类，分别是能量变化类、物质操纵类、生物影响类、召唤类，和特殊分类。”

    “先从最常见的能量变化类来说吧，希尔德，和他的队友米拉，都属于能量变化类。他们的特征是可以让物质的能量产生改变，譬如将空气中的电子能量改变，创造出力场屏障；或是将空气中的其他元素的能量改变，创造出牵引力线。本质上，这些玄能，都是让某种物质的能量产生变化而生效的。在星盟公开的资料里显示，有个来自圆环集团的晖金买家，拥有操纵物体温度的能力，这都是非常典型的能量变化类。”

    “而物质操纵类，目前我们所知道的都是只对单一种类物质有效的能力，例如可以操纵金属，或者可以操纵植物，或者操纵水，泥土……操纵，并不意味着对元素进行改变，而只是能够调动自身周围的对应元素。当然，这种能力在适当的环境里，也拥有十分可观的破坏力。”

    “生物影响类比较稀有，不太多见。目前所发现的例子里面，主要是可以影响生物的状态，或者和一些特定生物进行交流，甚至控制生物的行为。这个类型的玄能者，坦白说，是目前最让一些大人物关注的类型。”

    陈晖还没来得及对生物影响这个概念作出深思，希斯坦就已经提到了陈晖最关心的内容：

    “然后，就是召唤类，这种类型的玄能是在能力生效后，召唤出只有玄能者本人所能看见的特殊存在，这个特殊存在会为玄能者提供特定类型的帮助。”

    陈晖忍不住问道：“这么说，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是这种类型的玄能？”

    希斯坦笑了笑：“可以这么说，但是我已经说过，每个人的玄能实际效果都是不重复的。我这么说，只是说有和你类似的情况。”

    陈晖看着希斯坦追问道：“是在守卫军团里就有吗？”

    希斯坦：“没错。在进一步说明其他事情之前，我们要先完成今天的一项重要工作。今天，我们要测试一下你那位召唤者的极限。”

    陈晖：“测试我的召唤者的极限？要怎么测试？”

    希斯坦向屏幕后的研究人员点头示意后，两位穿着科研服的研究人员进入了培训室，房间的一面墙壁向一侧收起后，露出了后面一个隔间里形形色色的设备。

    希斯坦走到一台安置有电极测量仪的检测椅前，对陈晖说：“来吧，到这里先坐下。我们需要监测你的神经元的状况。”

    陈晖坐在检测椅上之后，两个研究人员在他身上贴上了测量电极。希斯坦对陈晖说道：“你应该也很想弄清楚自己玄能的边界是怎样的吧，现在，你可以开始召唤那位你所说的混沌之主了。”

    眼看自己如同实验室中的动物般被接上仪器之后，陈晖才想起来问道：“还有一种特殊种类你没说呢。”

    希斯坦依旧挂着一丝不苟的浅笑：“你也不是真的关心那种类型。那些是对于无法归类到我目前提到的四种的一些特殊情况，对你而言特殊类的玄能不是什么有用的信息。不用担心，我们为你进行全面的监测，也是为了更好的弄清你的身体状况。好了，现在开始吧。”

    有过两次经验之后，这次对程辉的召唤进行得十分顺畅，甚至在程辉刚被拉入培训室之后，陈晖就有意以上次的方式将自己眼下的境况和程辉来了个意识融合。

    程辉漂浮在研究人员的身后，看着他们的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和分析图表说道：“老实说，我好像都有点习惯了啊。你说我要是每次一睡觉就被弄到你这个世界里来，你这个故事还能一直这么给我连续讲下去，我干脆转行去写小说，把你这荒唐的事情写出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挣到点生活费！”

    陈晖不搭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希斯坦就已经在研究人员的点头致意后说道：“你的混沌之主已经出现了是吗？”

    陈晖略微有些好奇的问：“是，你怎么知道的。”

    希斯坦：“你的生物电流，有波动。整个人的神经活性相比刚才都提高了一个幅度。虽然差异并不明显，但看你现在的神经元活性情况，就和普通玄能者日常的情况差不多，但是和你召唤出他之前相比，是有区别的。”

    程辉：“也就是说你在没有召唤出我的情况下，就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咯？”

    陈晖向希斯坦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刚才，在我没有召唤混沌之主之前，我的神经元情况和普通人一样？”

    希斯坦：“非常接近，但不完全相同。如果只是看活性频率反应，是一样，但是玄能者的神经细胞在微观层面上已经和普通人有着根本区别了。好了，现在，你有办法将你召唤出的混沌之主请离吗？”

    陈晖：“请离？”

    希斯坦：“对，就是让他消失。切断你和他之间的联系。”

    程辉：“就是说立刻送我回去？你能做到吗？我记得我第一次被你拉来的时候，可是想走都走不了啊……”

    陈晖：“这个……我没这么做到过，这是可以做到的吗？”

    希斯坦：“你尝试尽量放松自己的所有神经，想象你的‘混沌之主’并不存在，或者说，他就不应该存在。嗯，当然，我也不确定你现在是否能做到……我说的这些，也只是和你同类型的玄能者转述给我的方法。”

    程辉胸有成竹的说：“我知道了，他说的意思大概就是让你进入冥想，让你专注只处于自己的心境里。大概和《猎人》里的绝之类的差不多吧！”

    陈晖自然不知道什么是猎人，也不知道什么是绝，冥想这个词他倒是听过。母亲喜欢去拜访乌鲁占卜师，每次见乌鲁占卜师的时候，对方也会让他放松心情去冥想，感受自己和宇宙万物的联系。

    他尝试如同希斯坦所言，闭上眼，放松着自己的全身，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想象着眼前所有的一切事物中，都必须是只有自己存在，自己面对，不再借助和需要任何其它力量。

    ——程辉真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