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对峙

    带着毛线帽的狗鼻子爬到黑衣人的脚边。

    黑衣人低头看了它一眼“找到了吗？”

    狗鼻子点了点头，眼神怯懦，支支吾吾，“我……杀了她……又，没有杀了她……她倒在地上，血，很多，死了……血又不见了……”

    黑衣人阿方索皱了皱眉头，他知道狗鼻子是没胆子向他撒谎的。

    那为何会出现如此矛盾的描述？

    难道是情报有误？婓洛嘉大公的独生女并未对炼金术一窍不通，而是暗中掌握了某种制造幻象的高超炼金术？

    狗鼻子们的嗅觉非常的灵敏，又具备一定的智力，寻常的小戏法是骗不过它们的。

    如此看来，也许那天晚上没抓到人并不是个巧合？

    “那带路吧。”他对狗鼻子说。

    狗鼻子点点头，窜到两位黑衣人的身前爬了一阵，但很快又停了下来，坐在地上，犹豫地伸出手指指着前面。

    “为什么不走了？”阿方索身边的另一个黑衣人问。

    “前面，有人……原来是，冲着我们过来。”

    阿方索皱眉，凝视着前方，一杆煤油灯孤零零地发散光芒推开厚重的夜幕。

    很快，拐角慢悠悠地走出一人一马，白马高大英俊，骑手衣冠楚楚。脸上的八字胡须打理得整洁美观，夹克上的金纽扣闪闪发光。

    “哟，我尊敬的先生。”骑手嬉皮笑脸，随意翻起右手行了一个吊儿郎当的弗朗兹军礼，并没有下马，也并没有脱下手套。

    阿方索没有向他回礼，一是对他的态度感到不满，二是他在法理上并不比自己的位置高，也不是自己的同僚。

    弗朗兹国的合法武装力量一般分为三部，一是直接听从泛联会（中央）调遣的护国别动军，二是各地方驻军，全权由地方掌控者组建，充当城市的警卫力量，并且全由普通人组成，比如纽加纳城那些最平庸的灰蓝色上衣步兵，他们就属于“纽加纳市护卫军团”。

    三则是“弗朗兹共和国海军”与“弗朗兹共和国陆军”，弗朗兹共和国最主要的武装力量，名义上听从于议会，服从于弗朗兹国全体公民，军队编制以炼金术师为核心。但成分非常之复杂，基本上西大陆本土的军队被三大家族把持，殖民州的地方军队又被地方的贵族分割把持。

    尤其是在纽加纳这样的大城市，威廉姆斯公爵就是地头蛇的存在，这里的“弗朗兹共和国陆军”实际上是威廉姆斯公爵的私军已经成为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实。

    阿方索掏出自己的证件，皮手套捏着它展示在煤油灯下。

    黑白头像，防伪标识，黑底红字标注着姓名、性别、内部编号以及“弗朗兹共和国国土防护特别行动军团”的字样，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内容。

    “哦，原来如此，很抱歉打搅您的工作。”马上的人不为所动，表情浮夸，“可是，十分抱歉，我尊敬的阿方索先生，下一辆火车即将入站，威廉姆斯先生的一批重要物资就在上面，还请您，在货物卸载完以前，暂且回避这块区域吧。”

    他微微鞠躬，右手按在左胸口又展开，做了一个“送客”的姿势，眉眼耷拉，一副“惋惜”的神色。

    走私，这件事几乎每一位贵族领主都在干，并且“护国军只抓人不查无关货物”已经成为了他们与地方贵族维持好关系的一个潜规则，大家互不为难，日后都好相见，若是和地方贵族打好关系，他们在殖民地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会少很多阻力。

    但这显然不是一个上得了台面的理由，阿方索没想到对方居然拿这个作借口阻拦自己。

    阿方索面若寒霜，沉声说道，“我的狗鼻子告诉我，我的目标就在里面。”

    “可我的士兵们告诉我，里面只有威廉姆斯公爵的宝贝货物，没有你要找的人。”

    马上的人直起腰杆，眼神从阿方索的脸上慢慢挪到那个带毛线帽的“狗鼻子”上，那笑脸一下子凝固住了，目露凶光，仿佛在看一个踢一脚都嫌脏的恶心垃圾。

    狗鼻子哆嗦了一下，躲到阿方索的身后。

    “难不成，阁下宁愿相信一条狗，也不愿相信一位弗朗兹共和国忠诚的军官？”

    他的目光挪回阿方索的脸上，表情又180°转变了回来，嬉皮笑脸。

    “啧。”阿方索露出烦怒的神色。

    看来巴蒂雷先生说的没错，弗朗兹国时局动荡，这些地头蛇们的态度也逐渐从“俯首称臣”转变成摇摆不定，原本在餐桌上笑脸迎人就能握手言和的小矛盾，也会渐渐变得用更激烈的方式才能促成妥协。

    况且，威廉姆斯本就是典型的骑墙派，两头的好处都想占。

    眼下的阻挠，恐怕也是想赶在护国别动军之前先把人拿在手里，这样才方便插手其中，两头要价。

    国家的蛀虫！

    阿方索瞳孔收缩，眼神歹毒得像择人而噬的猛兽，额角青筋暴起，一只手悄悄伸向大衣的内侧口袋里。

    护国军与陆军平起平坐，法理上对他们并没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但真要追究起来，最坏的结果，顶多也是拿他一个去治罪。

    他早就发誓对泛联会永远忠诚，为弗朗兹共和国奉献生命，而如今目标就近在咫尺……

    杀了他，毫不犹豫！

    “唷，好可怕的眼神。”马上的人把手搭在手枪上，微微一笑：“疯子军队，果然名不虚传。我说阿方索先生，你不会打算在这对我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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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方索身边的另一个黑衣人没有说话，也把手藏在自己的大衣里表决态度。

    “可要是你打不过呢？”

    黑暗中传来另外的声音，一道道马蹄声在幽静的小道中回响，六位红衣的军官接二连三地出现在路灯下。

    阿方索眉头紧锁。

    一打一，以这些蛀虫的平均战斗水平，他自信自己能完杀。

    可要是二打七，就是白白送命了。

    “幸亏我们来得及时，不然你可真要给疯子剁了，上哪说理去？”后来的一位红衣军官戏谑道，其他六个人听闻哈哈大笑。

    阿方索的眼神缓和了下来，眉头徐徐舒展开，无奈地把手从大衣中拿出来。

    “怎么样？不打了？”那人再次做了一个优雅的送客姿势：“那就请吧？”

    另一个黑衣人把手搭在阿方索的肩上，在他的耳边说些什么。

    阿方索沉思了一阵，点了点头，冰凉的目光从这堆满了笑容的七个人脸上扫过，随后缓缓转身，离开这盏路灯，迈着大步子原路返回。

    十几秒后，眼见人已经走远了，这些红衣军官脸上的笑容才渐渐冷却。

    “走的很干脆，我以为至少要和这些疯子打一架。”一位红衣军官故作轻松地耸耸肩。

    “也许是他们已经有人在里面了。”第一位八字胡的红衣军官摸着下巴猜测道。

    “那要赶他们出来吗？”

    “你也疯了？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拦截，难道你想进去和这些疯子玩命？”说出上一句话的人被周围的人瞪了一眼。

    “好了，走了走了，都散了吧，里面的问题就交给里面的兄弟去处理吧。我看威廉姆斯公爵压根就没把握把人抓住，我们完成本职工作就好，别傻乎乎的上去当炮灰。”

    “里面的兄弟自求多福吧。”另一个人打了个哈哈。

    这盏路灯下恢复了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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