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人用过早膳就想去探望楚瑶,听说魏祁与楚瑶两人都还没醒,便作罢了,让人等他们醒了再来叫她。
这一等就等到巳时,醒来的只有魏祁。
“还没醒吗?”
她看着床上的楚瑶,眼中满是心疼。
魏祁嗯了一声,拉着楚瑶的手:“中间醒了几次,都迷迷糊糊的,估计还要睡一会儿才行。”
魏夫人点了点头:“你先去吃点儿东西吧,我在这里看着她。”
魏祁本想拒绝,等楚瑶醒来了跟她一起吃,但又想到什么,最终答应了。
“母亲你拉着她的手,我吃完马上就回来。”
他说道。
“好。”
魏夫人代替了他的位置,坐到床边,握住了楚瑶的手。
魏祁看了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你的母亲虽然现在不在这里,但我的母亲也是你的母亲,且让她先陪陪你吧。
他想着,让下人端了饭菜上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房中的魏夫人看着昏睡的楚瑶,怜惜的将她额边一缕碎发抿了过去。
“好孩子,你受苦了。”
之后像魏祁一般,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手,轻轻安抚着。
魏祁不多时便吃完了,漱了口净了手又回到楚瑶身边。
魏夫人没有起来,一边拉着楚瑶一边问这次事情的详细经过。
虽然下人向她汇报了,但到底不如魏祁亲口说的来得详细。
毕竟下人知道的只是这次的事情,前因后果多少会有所疏漏。
魏祁将在大燕的事,以及之前腰牌的事,和这次楚瑶被绑架的事全都对她说了一遍,末了垂着头道:“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她。”
魏夫人轻叹一声:“也不能全怪你,杜来平日里对你最是衷心,这件事发生之前,不说你,就是我和你父亲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来。”
“何况既然有嫌疑的有三个人,分不清是谁,自然也不好打草惊蛇,让人有所戒备。”
而且看杜来这样子,若是提前知道祁儿有所察觉了,恐怕不仅不会隐藏起来,反而会更加疯狂,说不定这次直接在宫里就会杀了瑶瑶,免得夜长梦多。
魏夫人想想就觉得后怕,又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问道:“他到底为什么那么仇视瑶瑶?按理说当年的事受伤最深的是你才对,可即便是你也没有这么记恨瑶瑶,他为什么会对瑶瑶抱有如此大的敌意?”
好像视瑶瑶为洪水猛兽,跟她有关联的人都会被害死一样。
魏祁摇头:“不知,以前也没见他露出过什么端倪,不过已经让人在审问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答案的。”
魏夫人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有结果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先回去了,宫里的事也还有些没处理完。”
老夫人这回被抓到了明确的把柄,势必是不能再留在宫里了。
朝中那些多少受过她恩惠被她提携过的老臣,以及那些成日里把仁孝礼义挂在嘴边的酸儒也定然无话可说了。
谁若还有什么话要说,就让他们到别宫去守着老夫人过去!
不过楚瑶被绑架出宫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对外宣扬的,所以这件事还要再周全一番,免得坏了楚瑶的名声。
魏祁嗯了一声:“您去吧,我守着她。”
说完再次坐回了楚瑶身边,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魏夫人起身,离开时看了眼地上的绳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本以为这绳子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拿掉了,现在看来……只怕又要等很久了。
毕竟这次的事说来说去还是他们保护不周所致,瑶瑶醒来只怕心里多少会有些芥蒂。
罢了罢了,真心换真心,祁儿等得,他们做父母的有什么等不得?
魏夫人这么想着,心中总算安定几分,脚步沉稳的向长乐宫走去。
…………………………
她离开没多久,便有人到永福宫禀报,说杜来那边的审问有了些结果。
魏祁眸光一沉,唤来青青,让她陪着楚瑶,自己换身衣裳,大步而去。
“审出什么了?”
他边走便问。
那人垂眸答道:“什么都没审出来”
魏祁脚步一顿,正要发作,就听那人继续说道:“不过狱卒们发现杜来有些不对劲。”
他说着将狱卒们的发现告诉了魏祁。
“杜来从昨日被关进狱中之后到今日都没有方便过,这原本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毕竟他才被关进来大半日,一整天都不到,说不定是他昨日没怎么喝水,所以今日没尿呢……”
他一时嘴快,直接把“尿”字说了出来,说完赶紧看了看魏祁的脸色,见他没甚反应,才继续道:“可是刚才他被审着审着,就开始坐立不安的,狱卒们还以为他扛不住有话要交代了,结果过一会儿,他竟然尿了裤子。”
正常人若是有了尿意,即便是被绑着审问,也会求狱卒先把他们放开,让他们方便一下。
毕竟牢房就那么大,就算犯人自己不在意把shi尿拉一身,狱卒们也不会愿意的。
一来弄的哪里都臭烘烘的不说,而来也容易滋生瘟病。
所以无论是哪里的牢房,对犯人再怎么苛刻,也会放个马桶在牢房里,并且定期倾倒刷洗。
杜来平日里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竟然说都不说一声就尿了裤子,这太不对劲了。
“狱卒察觉不对,就要脱了他的裤子查看,结果他挣扎的厉害,整个人像疯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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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裤子被脱下来,狱卒才发现……发现他竟然……竟然是个阉人。”
阉人?
魏祁陡然睁大了眼睛。
他与杜来在大燕相识,知道他绝不是个阉人,怎么会……
他心中冒出一堆疑问,最后莫名将这件事和楚瑶联系在了一起。
当然不是觉得这件事是楚瑶做的,且不说她与杜来没什么来往,就算有,她也绝不会只是阉了他,而让他活着。
毕竟这样的人对自己威胁太大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发了疯,对自己动什么手脚?
就像这次一样。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来是什么时候变成阉人的?
这其中又到底和楚瑶有什么关系?
魏祁加快脚步向牢房走去,待他抵达之时,牢房内已经被收拾干净,没有什么异味,杜来身上也换了干净的衣裳。
他将所有人都屏退了,独自一人在牢房中问杜来。
“什么时候的事?”
若是别人或许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但杜来很清楚。
他笑了笑,低垂着头,那笑声却格外阴冷,好像一条浑身冰冷毫无温度的蛇。
“六年前,世子你被冤枉偷看珍月沐浴之后不久。”
那时燕帝大怒,让人杖责魏祁五十,并给魏祁冠了一个极其难听的称呼:魏彘。
大燕本国皇子以及诸国质子都对魏祁极尽羞辱,明里暗里的嘲讽他。
身为质子,身边是不可能带着什么幕僚的,所以当时的杜来等人都是作为奴仆陪在魏祁身边。
魏祁被人轻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更是如此。
但为了能够平安的把这段艰难的日子度过去,大家只能忍气吞声,咬牙坚持。
可那时候的杜来到底年轻气盛,又一心觉得魏祁是个有大才之人,见主子被冤枉,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有一次燕七皇子与他身边下人背地里提起魏祁,说他之所以被燕帝厌恶,是因为对珍月公主心怀不轨,偷偷的给珍月递过信物,想与珍月行苟且之事,等有机会离开大燕的话就借此与楚国联姻,结盟攻燕。
“珍月那贱婢没什么别的长处,也就那副皮囊还能看了,也难怪魏彘动了心思,背地里与她勾搭成.奸。”
燕七皇子当时如是说道。
恰巧路过附近的杜来听到了,一股怒意直冲头顶。
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陪在魏祁身边的人对事情经过是十分清楚的!
分明是珍月公主害了他家主子,结果现在竟被说成是他家主子觊觎珍月公主!
杜来停下脚步站出去争辩了一句:“我家世子才看不上珍月那等女子呢!七皇子不要说这种羞辱人的话。”
燕七皇子出了名的性情乖张,闻言当即便走了过来。
“你算什么东西?本王说话也轮得到你插嘴?”
说着又颇感兴趣的挑了挑眉,问:“那你倒是说说,魏彘到底为何会忽然被陛下责罚?本王可是听说他当时就在珍月别宫的附近,不是勾搭珍月又是干什么去了?”
魏祁与珍月之间的误会自然是不能说的,即便杜来他们都知道自家世子是被冤枉的,但若说了出来,败坏了珍月的声誉,燕帝势必不仅会责罚世子,还会杀了他。
杜来闭口不言,只坚称自家世子没有勾搭过珍月公主。
燕七皇子哪里耐烦听他说这个,当即命人把他臭揍了一顿,临走前一脚用力踩在他两腿之间。
“不过魏彘身边一猪狗不如的畜生,也敢到本王面前放肆,活腻了吧你!”
说着脚上狠狠一碾,在杜来的痛呼声中大笑着走开了。
魏祁听着杜来的讲述,沉默半晌,才问了一句:“你说的……就是你断了腿,在床上休养了几个月的那次吧?”
杜来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那时他被燕七皇子踩坏了子孙根,从此变得不阴不阳不男不女。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一来怕别人看不起自己,二来怕魏祁因为此事有心理负担,觉得牵连了他,所以自己打断了自己的腿,装作是因为断了腿才在床上躺了几个月。
实际上偷偷买通了来给他看诊的大夫,请他帮忙看了看那里。
大夫说他那处是肯定保不住了,不及时处理的话还可能会危及性命,于是帮他把那处直接切去了。
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证他一定能活下来。
毕竟即使是宫里专门负责给内侍去势的老手,也不能保证每个人在去势后都能活下来。
好在杜来运气不错,经过几个月的休养,最终还是保住了性命。
那时魏祁也受伤躺在床上,且伤势十分严重,他身边的人基本都在围着他转,虽然也有人偶尔来探望杜来,但并没有谁发现他的不对。
毕竟那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魏祁身上,而且杜来不说,谁也不会主动扒了他的裤子去看。
于是这件事被瞒到了现在,杜来原本就是面白无须相貌儒雅的人,大家只以为他清俊秀雅,谁也没往他已经不是个正常男人这方面去想。
回国后的杜来又一直在京中或是西山大营帮魏祁处理事务,甚少与他出门。
两处要么有他自己的营帐,要么有他自己的府邸,即便出门他也很少骑马而是有自己的马车,就更不容易被发现了。
原来是因为这样……
魏祁垂首站在原地,神色从最初的恼怒变得平静。
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对杜来道:“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身子受到这样的损伤也是因为我,我本不该对你说什么苛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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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文芝,”他抬起头,唤了杜来的字,“说句实话,我并不感激你,也并不认为你做的是对的。”
杜来怔了一下,神情微僵。
魏祁像没看到一般,继续道:“当年发生那件事之后,我千叮万嘱告诉你们,不要与人争一时意气,不要因为我而与人发生冲突,不管别人说什么,听着就是。”
“可你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你去惹了你最不该惹的人,燕七。”
“你那时也在我身边待了几年了,燕七是什么人,你很清楚,可你还是一时冲动,去激怒了他。”
“你这么做的确是为了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一时冲动,可能给我,和我身边的人,也就是你的那些同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燕七若是把这件事告诉了燕帝,添油加醋一番,燕帝会不会更加恼怒,而我们又会承受怎样的雷霆之灾?”
“文芝,你的好意,恕我无法领受,因为那并不是我想要的,而是你自己强加在我头上的。”
“没有人让你这么去做,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既然如此,那么你自己来承担后果也无可厚非。”
杜来身子微微发抖,声音也有些不稳。
他颤声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世子的错,所以我从来没有怨过世子。”
“这一切都是因为珍月!因为她!才会变成这样!”
“若不是她冤枉世子偷窥她沐浴,燕帝怎么会让人把您打成那样?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会一时冲动惹怒了燕七皇子,被他弄成了一个废人。
“全都怪珍月公主!全都是她的错!这全都是她的错!”
他声嘶力竭,神情狰狞,仿佛又陷入了之前那疯魔的状态。
魏祁知道此时再如何跟他解释这件事与楚瑶无关,他也是不会信的,只会觉得是他被楚瑶蛊惑,听信了楚瑶的谎言。
而且关于楚瑶的那些事,他并不打算对任何人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楚瑶的弱点,于是索性道:“你可还记得,燕七皇子是怎么死的?”
提到这个,杜来愣了一下,旋即神情更加狰狞,眸光也更加疯狂,脸上的愤怒变成了扭曲的笑意。
“记得,当然记得!”
“那个畜生,在山洞里被发.情的野物当做同类奸.淫,然后又被撕烂咬碎成了一推烂泥!连子孙根都被野兽吃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报应!报应!”
“果然是天道轮回,古人诚不欺我!”
他仰天大笑,神色癫狂,仿佛亲眼看到燕七皇子被困在山洞时的景象一般。
然而就在他大笑时,魏祁的声音却如同惊雷般在耳边响起。
“不是报应,也不是巧合,他是被人故意扔到那个山洞里的。”
“这个人,是珍月。”
杜来的笑容猛地僵在唇边,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
魏祁的声音却不停,继续在他耳边响起。
“虽然不是为了你,但确实是珍月杀了燕七,你所说的被野兽吃掉的那处,也是珍月在他生前命人割下来的。”
“所以……误打误撞为你报了仇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老天,而是珍月。”
那个你一心想谋害的人,帮了你。
杜来回过神,再次颤抖起来:“不……不可能……不可能!”
他一迭声的说道,身子猛地前倾几乎扑到魏祁跟前,却被铁链牢牢拴住,不能靠近。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世子你被她骗了!你一定是被她骗了!这个女人最是奸猾!她说的话都不可信!世子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相信她!杀了她!杀了她!这个女人不能留!杀了她!!”
他剧烈的挣扎起来,比刚刚任何时候都激烈。
魏祁冷眼看着,沉声道:“她没有骗我,是我亲眼看到的。”
被铁链束缚的杜来再次僵住,整个身子抖如糠筛。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一定是骗我的……”
他摇着头说什么也不肯相信这是真的。
魏祁也不逼迫他,只是道:“你不傻,能分得清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在此之前,甚至是直到现在,珍月都不知道你的身子……受到了这样的损伤,所以她也没必要骗我,更不会因此就提前编出这样的谎话。”
“而且你更知道,我不会骗你,我说是我亲眼所见,就是我亲眼所见,绝无虚言。”
对,他知道,他知道……
杜来颤抖着跪在了地上,两手撑在地面,手臂哆哆嗦嗦的几乎支撑不住身体。
他知道就算珍月会骗世子,但是世子不会骗他。
如果是珍月告诉世子的,世子只会说是听珍月所言,而不会说是他亲眼所见。
所以……真的是他亲眼所见。
真的是……珍月杀了燕七。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杜来双手抱头,痛苦的蜷缩起来,只觉得魏祁的话仿佛无数尖针,从耳朵刺进了他的脑子里,疼痛无比。
不,不会的,不会的……
不会的!!
他痛苦的用额头撞着地面,魏祁看着他这副样子,没再说什么,转身打开牢门,离开了。
…………………………
永福宫,魏祁离开之后没多久,楚瑶便缓缓醒来。
青青见到她醒了,惊喜的凑了过去:“公主!公主!你可算醒了!急死奴婢了!”
她说着几乎哭了出来,眼眶泛红,泪水转眼间便能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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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瑶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四周,之后想起什么,问道:“世子呢?”
声音沙哑,低的几不可闻,可见身体仍旧十分虚弱。
“世子抓了杜来,刚才狱卒那边派人来说审问有进展了,他便急匆匆的走了。”
说着又补了一句:“不过他昨晚陪了您一整晚,也是他冒着大雨在井里找到您的。”
“您不知道,那时候毛大牛把您藏在井里,还把绳子拿走了,世子着急救您,又找不到绳子,就脱了自己的衣裳绑在一起下到井里去了,我们……”
她说着说着停了下来,看着楚瑶冰冷的眼神,心头颤了颤,赶忙又道:“奴婢……奴婢没把那件事告诉别人,只有世子知道!真的!”
“世子看出奴婢有些话不方便在人前说,所以把其他人都遣走了,然后才问的奴婢!”
“除了世子,奴婢没再告诉任何人!”
楚瑶又看了她一会儿,似乎在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之后才扭过头去,疲惫的闭上了眼。
“知道了,你出去吧。”
青青应了一声,却又有些犹豫:“公主,世子他……”
“出去。”
楚瑶再次重复,声音微弱却不容置疑。
青青无法,只得退了出去,往外走时却想起昨日世子抱着公主回来的场景。
那时世子□□着胸膛,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而下人举着伞,却大部分都打在了公主身上,世子仍旧有半边身子被淋着。
作为下人,肯定事事以自己的主子为先,那么那人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是世子吩咐的。
还有后来她说公主没什么大事,世子松懈下来抱着公主整个人都在发抖,声音跟要哭了似的,看样子怎么都不像是假的……
若是如此,那是不是……是不是说,世子是喜欢公主的?
青青两手握在一起,指尖儿相互来回抠着,像是在想着什么天大的难事。
公主这些年过的太难了,身边的亲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楚国那边除了夫人,竟没有一个真心对待她的,反倒是在魏国过的不错。
若是世子真的喜欢公主,公主也能与他做一对恩爱夫妻的话,那倒是一件很好的事。
只是……太难了……
青青轻叹一声,两手松开,看着院中的鱼缸发呆,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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