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气渐冷,魏祁与楚瑶都披了斗篷。
但魏祐为了方便爬树,并没有穿,而是扔给了自己的下人。
刚刚被魏祁从树上吼下来,他不敢耽搁立刻就走了过来,此刻仍旧没有穿上,小小的身子在寒风中就显得更加单薄。
“先把斗篷穿上吧,别冻着了。”
楚瑶说了一句。
魏祐的下人这才想起,赶忙给他穿上,魏祐却并不接受楚瑶的好意,虽然由着下人给他穿上了斗篷,但小嘴却哼了一声,扭过头去看也不看她。
“为什么用弹弓对着人?刚刚问你的话没听见吗?”
下人刚给他穿好斗篷,魏祁便沉着脸又问了一句。
魏祐却抿着唇一言不发,说什么都不回答。
魏祁见问不出什么,也不想当着楚瑶的面太过严厉的训斥自己的弟弟,遂道:“回去蹲一个时辰的马步,写五百个大字,明天给我!”
魏祐小脸一垮,整个人都蔫了,哦了一声:“知道了。”
“知道了还不快去?”
“是……”
魏祐耷拉着脑袋一步一步的往回走,走出几步又转过头:“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找你萧大哥。”
“哦,那……她呢?”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楚瑶。
魏祁皱了皱眉,心知自己这时应该说一句“这是你大嫂”,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楚瑶倒是不以为意,道:“我要四处逛逛,看看魏京的风光,四弟要与我一起去吗?”
“不要!”
魏祐断然拒绝。
楚瑶笑了笑,没再说话。
魏祐转身离开了,走了一段路又想起什么,眼珠骨碌碌一转,没回自己的院子蹲马步,而是悄悄跟上了楚瑶。
…………………………
兰枫阁是魏京出名的青.楼,与别处不同,这里的女妓们大多以才艺闻名,卖艺不卖身。
京城的富家子弟都爱在这里宴饮,叫上当红的头牌弹一曲琵琶或是箜篌,一边饮酒一边听着曲子,雅致而又风流。
萧谨言最喜欢这里的秋娘子,一手琵琶堪称一绝,今日也特地邀请了魏祁来听琵琶。
魏祁对这些并无兴趣,不过是闲来无事,出宫打发时间罢了。
谁知两人一首曲子刚听了一半,他的贴身小厮就领着一个下人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
这下人是魏祐身边的伴当,进门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世子,四郎君他……他出事了!”
魏祁眉眼一沉,陡然坐直了身子:“出事?我不是让他回去蹲马步写大字吗?会出什么事?”
那人哭丧着脸,犹犹豫豫的道:“四郎君他……没听您的话回自己宫中去,而是偷偷跟着世子夫人出宫了。”
“公主?”
萧谨言有些诧异:“他跟着公主去做什么?”
“他……他想拿弹弓打公主,结果没打到,还……还被公主身边的人抓起来了。”
“噗嗤。”
萧谨言没忍住笑出了声。
“四郎怎么这般顽皮?万一真的伤到公主怎么办?”
魏祁听说是被楚瑶抓起来了,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紧张,再次坐了回去,念叨了一句:“自讨苦吃。”
阿祐一定是想着在宫外动手就不会被他这个做大哥的发现了,所以才偷偷跟上了珍月。
也不想想珍月是什么人,那是他能轻易得手的吗?
“世子,您……您去救救四郎君吧,万一公主生气,责罚四郎君怎么办?”
“他难道不该罚吗?还有你们这些跟在身边伺候的下人,明知我罚了他去蹲马步写大字,却还让他出宫,不也该一起罚?”
下人欲哭无泪:四郎君非要出来,我们哪儿拦得住啊?
但这话却不敢跟魏祁说,只能点头哈腰的认错。
“是是是,都是奴婢们的错,不过……您能不能先去看看四郎君?这万一公主生起气来,伤了他怎么办?”
“不会。”
魏祁喝了杯酒,看也不看他。
“公主有轻重,不会真的伤了阿祐,你自回去就是了。”
这……
下人还想说什么,但见他目光坚定,丝毫没有犹豫的意思,还是诺诺的退下了。
反正他已经来跟世子说了,自己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其他的……那就听天由命吧!
萧谨言却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招来自己的下人。
“你跟着四郎君的伴当一起回去,有什么事就回来告诉我,我和世子也好第一时间赶过去。”
下人应了声是,那伴当差点儿感动的落泪。
还是萧郎君好!体谅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苦楚!
萧谨言的随侍扯了扯嘴角:我们郎君只是想看热闹而已,你真的想多了。
房门关上,萧谨言笑嘻嘻的看向魏祁:“你真的不担心公主伤了四郎?”
魏祁眼角微跳:“她才嫁来多久?这个时候伤了阿祐,对她有什么好处?”
“唔,这倒也是……”
……………………
半个时辰后,萧谨言的下人满脸兴奋的跑了回来。
“世子,郎君,四郎君与公主打赌,两人比赛射弹弓!谁赢了谁就可以随意要走对方的一样东西,不管是什么,对方都必须把这东西给他!”
原本一直面无表情的魏祁胳膊一僵,手中的酒差点儿洒出来。
“他会哭的……”
萧谨言此时也哈哈大笑:“是啊是啊,公主这是被四郎那小子骗了,四郎的弹弓玩儿的那么好,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赢啊。”
魏祁转头看向他:“我说阿祐……”
“啊?”
下人此时也连连点头:“对对对没错!四郎君输的可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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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答应了四郎君之后,就让人回宫拿来了她自己的弹弓,然后与四郎君比了十局!结果四郎君输了十局,手里的弹弓还被公主要走了,最后哇的一声哭着跑开了。”
他说的口若悬河,将当时两人怎么比的,比了什么,以及魏祐是如何耍赖将最开始说好的三局两胜改成了五局三胜全都说了出来。
“但公主这时却说:这样吧,我们比十局,十局里面你只要赢了一局,就算我输。”
“最后十局全都比完,四郎君真的一局都没能赢!当时眼眶就红了,眼泪在里面来回打转,硬撑着才没哭出来,梗着脖子说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你要什么就直说,我给你就是了!”
“谁知道公主别的都没要,却偏偏要走了他的弹弓!”
“四郎君这下儿再也忍不住了,那眼泪啊,哗的一下就流出来了,把弹弓往她身上一扔,转身就跑开了。”
萧谨言抽了抽嘴角:虽然我与世子熟识,但是你这么开心的当着他的面讲他弟弟怎么被欺负的,真的不怕他揍你吗?
他转过头看向魏祁:“这珍月公主……弹弓玩儿的这么好?”
魏祁捏了捏眉心,嗯了一声。
“赵国世子幼时顽皮,有次用弹弓打了珍月,后来珍月专门让燕帝从民间给她请了一个玩儿弹弓的高手,跟着这人苦练三个月。”
“三个月以后,赵世子被她追着打的满处跑。”
“而且珍月打他用的不是普通石子,而是找人特质的弹丸,弹丸里面灌了墨汁进去,那墨汁还极其不容易洗掉。”
“赵世子每被打一次,脸上至少要黑三天,从此以后见着珍月就躲,捉弄谁也不敢再捉弄她了。”
“……噗嗤,哈哈哈哈……”
萧谨言再次笑出了声,拍着桌子捶胸顿足。
“没看出来,珍月公主看上去如此端庄淑丽,竟然也有顽皮淘气的时候?她那时候多大?应该还小吧?”
“八岁。”
“哈哈哈……八岁!厉害厉害!我越来越觉得你娶的这个世子夫人有意思了!”
八岁就能为了报一弹之仇而苦练三月,可见心性之坚定。
不错不错,有趣有趣。
“世子你不回宫安慰安慰四郎吗?他一向觉得自己弹弓玩儿的极好,极为自豪,今日如此惨败,弹弓还被收走了,只怕要伤心好久呢。”
他那弹弓用了至少有半年了,是他非常喜欢的东西。
魏祁冷哼一声:“让他在自己擅长的事情上受受挫折也好,不然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呢。”
魏祐的弹弓玩儿的或许的确不差,但真要说好,也不见得多好,不过是宫里的人都让着他,故意哄着他开心罢了。
今日这一遭也好让他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整日把别人的吹嘘拍马当真。
萧谨言也不过随口一说,见他不动,也不再劝,只道:“你回头还是想办法把那弹弓给他拿回去吧,那是三郎当初送他的生辰礼物,他是真的喜欢。”
魏祁却不为所动:“自己的东西就自己想办法拿回来,靠别人算什么本事?”
萧谨言哦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你是不愿意帮他拿?还是说东西到了公主手里你也拿不出来?”
魏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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