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这永琪是乾隆的亲儿子, 大清朝没有杀皇子的例子, 再加上乾隆这个好面子的皇帝, 于是乎乾隆摁下心中的愤怒, 赐下一道旨意，让五皇子永琪好生闭门读书, 并令上书房侍讲的众位翰林轮流去荣郡王府讲解功课。

    乾隆这旨意是用来遮羞的, 可苦了上书房的翰林们。上书房名义上好听, 是众位皇子的念书的地方, 但是个中辛苦却是不为人道。若是坐上了那“总师傅”的位置也还罢了, 汉文师傅与内谙达可是最难做的。

    按清例，上书房掉满汉大学时二至三人，充任上书房总师傅。这些人平素每旬日只需要讲几节课便可，而且这些个总师傅大多是大学士，甚至军机大臣，故而皇子们也晓得尊敬。汉文师傅与内谙达负责皇子们的文化课，外谙达则负责弓箭。这皇子们若是不学好，第一倒霉的是身边的伴读，第二倒霉的就是汉文师傅及内谙达。

    如今这些个汉文师傅及内谙达要去荣郡王府讲课, 各个都是苦着脸。当初这五阿哥在上书房里就不是个省心的东西，好不容易盼着他出去当差了，结果时不时就被关起来读书。最后这惩罚的不是五阿哥, 而是这些个翰林们。

    不过不管乐意不乐意, 皇帝赐下了旨意, 他们也只能遵旨前往“讲课”。

    等到了荣郡王府, 这些人才晓得五阿哥这些年的荒唐不仅没有改善，反而变本加厉。不仅不来书房，还在郡王府里大呼小叫。这郡王府虽然是尊贵，但是哪能没有皇帝的眼线在？翰林们只得硬着头皮如实禀报乾隆，当然，为了不让龙颜大怒祸及自己的脑袋，翰林们纷纷发扬“春秋笔法”的功底，稍微替永琪遮掩了一二。

    乾隆也不是傻子，但是他也不会蠢到将这些个翰林统统砍了脑袋。要真到了那样，自己再士林中的名声就要被自己的好儿子连累了。

    这永琪虽然是闭门读书，但到底不是圈禁，故而他的门人奴才还是能进来说说话的。其实永琪所谓的“门人”不过就是福伦一家，所谓的“奴才”也就是萧剑跟蒙丹。当然，这是五阿哥想当然的认为，萧剑跟蒙丹不见得就认为自己是永琪的奴才。

    如今主子遭了难，自然就是该奴才们出力的时候了。永琪下的命令就是“全力救出小燕子”。萧剑当然乐意，自己的妹妹进了大内生死不知，这肯定是要救的；蒙丹也愿意，毕竟小燕子带来了许多关于香妃的消息，而且还经常带自己出入西内与香妃厮混，这个恩蒙丹要报；但是福伦犹豫了。

    福伦不是傻子，虽然有点缺心眼，但毕竟是在中央机构混的。就算没有触碰到权力中心，但也晓得个轻重。福伦已经晓得永琪是大位无望，清朝还真没有哪个经常“被闭门读书”的阿哥能当皇帝的。虽然雍正皇帝也曾“奉旨读书”，但这“读书”非彼“读书”。乾隆强调永琪的是“闭门”，康熙强调雍正的是“读书”。所以福伦动了别的心思。

    如今虽说永璇离了京城，但是京城的形势依旧不明朗。看上去五阿哥依旧惹眼，六阿哥风光无二，但是稍微懂点事情的人都晓得，这八阿哥依旧是京城的一大势力。且不说一个京畿招商局拢住了多少宗室王爷，当说这八阿哥的亲哥哥乃是刑部的管事阿哥，亲弟弟乃是皇后跟前养着的小阿哥，这两个亲兄弟就足以震住不少人了。

    福伦捏着手里的折子，不晓得递给哪个阿哥才好。

    香妃中毒案虽然瞒着大部分的人，但是军机处、慈宁宫跟坤宁宫三处并没有瞒着。

    老佛爷听闻后宫居然被人下毒，当机就命人将御膳房等处几个素日里不着调的奴才给处死了。皇后也是在后宫秘密调查，将那些个有私通宫闱的人秘密送到慎刑司处理。乾隆也不闲着，发动自己所有的秘密力量去调查。顺带让吴书来好好地拷问小燕子，最后却得到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答案，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居然是令妃。

    老佛爷震惊了，居然一个妃子就敢下手毒害另一个妃子。虽然后宫里的隐讳事情不少，但是如此光明正大地毒杀还真是大清朝破天荒的头一遭。皇后震惊了，她无论如何没有料到居然胆大如此，皇后猜到这次令妃只怕是小命难保。乾隆也震惊了，他对后宫的事情并不是不知道，但是令妃居然敢下如此毒手却是出乎他的意料。

    “朕自问对得起她，她如何敢？”乾隆瞪着吴书来。

    吴书来哪敢答话，只得低下头当作自己是隐形人。

    “也亏得她找来了这方子！”乾隆冷哼一声，但是心底却暗自庆幸不是西医院走漏了风声。原来这个方子本就是一本唐朝的笔记里就有记载的，西医院也是得此启发才研制这秘密武器的。“一个内宫妇人居然有闲心去读唐朝笔记？”

    “启奏皇上，那御膳房的奴才都招了，说是广州洋行的奴才们觉着今年的鲜虾不错，特意从南边给皇上进了一些。奴才们查过了，虾是没有问题的。”吴书来道。

    “令妃是如何跟御膳房，还有广州洋行的人搭上线的？”乾隆心底还是想为令妃开脱一二，毕竟乾隆无法想象自己的后宫妃子能和广州的人联系上。若是说令妃摆平了御膳房那还是有一点可能性，但是能说服广州洋行献上鲜虾就未免太奇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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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州进贡海鲜一事确实与后宫无关。”吴书来在后宫里唯一效忠的对象就是乾隆，所以他也不用去陷害谁，“南边进贡鲜货本就是常例，这鲜虾往年也是有献的，但只是圣上不爱那物事，故而奴才们就不敢在御膳里添上。如今那香妃娘娘有忌口，因此御膳房的奴才便有这东西去讨好香妃。”

    “那鲜枣是怎么回事？”乾隆问道。

    “这鲜枣是后宫人人均有份例的，”吴书来斟酌了一二，“八阿哥献上水琉璃花房之后，老佛爷觉着这水琉璃只用在花房上暴殄天物，便命人在南苑兴建了数个暖房，今年是暖房第一次丰收，得了不少鲜果菜蔬。老佛爷一喜，后宫便人人得了不少。只是这鲜枣不过是在令妃、香妃等几位得宠的娘娘那，说是补血用的。”

    这回乾隆头痛了，原本以为扯出令妃就算了，没想到还扯出了八阿哥跟自己的亲娘。乾隆揉了下脑门，“那为何是小燕子拎着鲜枣的？”

    “众皇子也有份例。”

    “这最后竟成了无头公案？”乾隆有些不高兴了。

    吴书来不说话了，他查到这里的确也没有新的线索。

    “罢了，罢了，再查下去怕是朕的家丑就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了。“令妃那继续盯着，虽说目前的证据都看上去跟她没有关系，但是如今就属她嫌疑最大。朕不想冤枉了她，你好生替朕查看。”

    “奴才遵旨！”

    虽说这个年因为香妃中毒，令妃受牵连而变得有些阴霾，但是开春不多久，苏州府便传来喜讯，八阿哥福晋章佳氏诞下嫡长子。

    乾隆问讯大喜，按世子例赐下诸多物事。皇后晓得乾隆这是为了转移香妃中毒案的视线，虽说有些不合祖制，但到底没有出来劝说。

    听闻喜讯，无论是尹继善阖府还是招商局一系都是喜不自禁，有了儿子就是有了传承，这八阿哥的砝码有多了一个。

    但是伴随着好消息到来的却是另一个坏消息，大英帝国东印度总督府就鸦片通关事宜与广州海关发生龃龉，双方不快致使擦枪走火。广州市民死二十余人，广州将军及两广总督发兵扣下肇事船只，南洋形势一触即发。

    乾隆皱眉听闻此事之后，道：“着八阿哥永璇即刻前往广州全权处理该事，授其为南洋经略使。是战是和，令其自处之。”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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