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嬃与刘邦一同被抓走。
吕嬃的仆从马上来寻汉王后。
在前往咸阳宫的马车里, 吕雉面沉如水, 听那仆从颠三倒四讲述完今日这场闹剧。
“汉王打扮做了仆妇?”
“是宫中来人抓走的?”
那仆从都确认了,忐忑道:“侯爷说了, 这只是家事——陛下连家事也管吗?侯爷会不会有事?”
吕雉一颗心已经直坠下去。
皇帝自然不会闲到连家事也管。
可是这事情太蹊跷了。
其一,吕嬃打上门去, 以刘邦的能耐,绝不至于要扮作仆妇躲藏。
其二, 事情一闹起来,宫里的人立时就到了, 快得匪夷所思。
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宫中来人, 本就是奔着去捉刘邦的——由此反推, 那么刘邦扮作仆妇,也正是为防备宫中来人。
所以,刘邦做了什么?以至于自知宫中要来人捉拿他。
吕雉坐在摇晃的马车上,一颗心也摇晃个不停,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问道:“宫中来的,是谁?”
若是寻常郎官, 倒也罢了……
“是左丞相家小儿子,左右都叫他李中将……”
是李甲!
天子信臣, 亲自抓捕!
吕雉猛地攥紧了坐下的皮褥子, 声音干涩, 道:“叫车夫再快些!再快些!”
像是生怕赶不上什么事儿。
吕雉赶到咸阳宫的时候, 刘邦刚换下仆妇衣裳。
胡亥没有羞|辱对手的癖好,见做仆妇打扮的刘邦被带上殿来,既觉滑稽又有些感慨。
刘邦一进殿,便跪倒道:“陛下,您快帮我管管这小姨子,也太凶悍了……”
胡亥无意与他兜圈子,淡声道:“你与韩王信之事,朕都已经知道了。”
刘邦本能地要狡辩,可是一抬头对上胡亥淡漠的目光,瞬间哑口无言——皇帝看他的目光,就像是悲悯地在看一具尸体。
胡亥道:“朕有心要你换身衣裳,却不得不防备你逃跑——你若愿意,便在这殿上除去仆妇衣裳……”他示意左右取常服给刘邦换上。
刘邦一面换着衣裳,一面打定了主意,道:“陛下,我愿为您征战匈奴。”
胡亥叹息道:“朕给过你机会。”
他已是不准备再留刘邦了。
刘邦听出了这言外之意,心里直打哆嗦,恨不能立时把坏事的吕嬃拽过来,劈面给她两耳光。
一旁的吕嬃却是已经听愣了——不是那戚夫人更立王太子之事吗?怎么又与韩王信有关了?
便在此时,吕雉赶到,入殿时走路生风,目不斜视。
刘邦没料到她来得这样快,心头一热——到底是结发夫妻;跟着又是一喜,女儿是太子妃,总还有办法。
谁知,吕雉冲着皇帝一跪,开口便是,“臣请与汉王和离。”
刘邦:……!!!
胡亥望着吕雉,目光流露赞赏——像这样拎得清的人,实在不多。
吕雉又道:“臣与汉王久居两地,一双儿女,都是跟随臣长大,与汉王虽为父子,实相处无多。如今汉王既有宠妾爱子,臣愿与汉王一别两宽。”
刘邦叫道:“媳妇!”这是旧时称呼。
此刻刘邦喊来,却是在喊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吕雉恍若未闻,眉眼不动。
胡亥道:“朕准了。”
刘邦道:“吕雉,你好狠的心——就算你与我和离,鲁元与刘盈还是要叫我父亲!”
“父亲?”这个词终于刺痛了吕雉。
对于丈夫,她是早早就明白,不抱期望了。
可她总以为,做父亲的人,是虎毒不食子的……
“你倒你好意思说自己是个父亲?”吕雉盯着刘邦,目光冰冷,可是双眸深处却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烧,“鲁元和阿盈,你抱过一天吗?喂过一次饭吗?听过他们生病时的呓语吗?暖过他们逃难路上冻僵的手脚吗?”她越问越激动,却始终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曾向刘邦靠近。
“你算什么父亲!”
“你算什么父亲!!”
吕雉吼了出来。
刘邦被她磅礴的情绪一震,竟然垂下眼睛去,可是旋即,他又恢复了那种无赖的笑,叫道:“好,你跟我和离——咱们太子妃有对和离的父母,好光彩么!”
“父亲做了阶下囚,她却做着太子妃——好风光么!”
他看透了,吕雉这是要与他断绝关系,保住一对儿女。
所以,他绝对不能让他们走脱。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你——!你……”吕雉气得按住胸口。
胡亥示意左右扶住吕雉,开口道:“刘邦,朕敬你一世英雄——死法由你自己选。你若不选,朕便赐你毒酒。”
刘邦面如死灰,浑身发颤。
胡亥召太尉司马欣等人进殿。
“汉王勾结韩王信、匈奴,企图谋反之事,交给你去查办。”
“喏。”
胡亥虽然是皇帝,却也不能动用私刑,所以该走的程度还是要走的。
当然,这也只是做做样子,实际上,封建帝制,皇帝叫你三更死,别说五更,你连四更都活不到。
一旁的吕嬃早已吓傻了。
“姐姐……姐姐……”吕嬃左看右看,又跪着来到胡亥面前,吓得哭了,道:“陛下,我姐夫就是被坏狐狸精迷住了……他、他怎么会谋反呢?”
刘邦冲着吕雉,怨毒道:“蠢妇人!异日,这便也是你的下场!”
吕雉静立不动,垂眸不看他。
消息传开后,胡亥没料到,竟然还真有人来给刘邦求情。
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儿子,太子泩。
“是太子妃求你来的?”胡亥沉声问道。
“不,是儿臣自己要来!”太子泩一挺小胸脯,说话倒是铿锵有力。
胡亥却更失望了,他宁愿是太子妃要求的。
“这么说,是你主动要为那罪人刘邦求情?”
太子泩道:“是的,太子妃还劝儿臣不要来。”
“你应该听太子妃的。”
太子泩道:“就算刘邦是罪人,却到底是太子妃的父亲。儿臣娶了他的女儿,却要杀了他——岂不是不顾人伦?”又道:“况且刘邦已入咸阳,释兵权,就算有大罪,高墙圈禁便是了,又何必要杀呢?”
胡亥翻着案头舆图,冷漠道:“传旨,叫叔孙通去自领三十板子——这就是他教导的好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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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明天见!!(充满着二更后的自豪与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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