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能成为一代“兵仙”, 人是相当聪颖的。
当初在广陵府地牢中, 之所以被胡亥唬住了,完全不是他的问题, 而是胡亥的忽悠技能是个外|挂般的存在。就好比误入传|销组织的受害者,其中不乏智力超群的高材生, 但是结果怎么样?入局之后还不是为虎作伥。
韩信当时一时被胡亥忽悠住了。
可是等到胡亥等人上船消失,而皇帝自广陵府中失踪的消息渐渐传开, 韩信作为接触过当事人的现场目击者,前后一想, 自然也就明白过来——他是被暴秦的皇帝给骗了!朗朗乾坤,哪来的什么神仙?那家伙跟那个美貌的侍女本就是一伙的!
因为原本守地牢的守卫都死了, 反而也没人指证韩信。
项羽的亲信将领来质询过他两次, 也就不了了之了。
韩信仍是在项羽军中,做着一个灰扑扑、不起眼的小守卫。而皇帝在广陵府失踪之后最大的影响,据韩信观察,大约就是项羽的宠姬虞姬被呵斥后闹了几天绝食。具体如何,他也不清楚, 只是觉得日子越过越黯淡了。
如果没有胡亥给他点燃的耀目未来,他本可以忍受这黯淡更久一些。
夜里, 听着屋子里此起彼伏的鼾声,韩信时不时回想起暴秦皇帝的话来。
他是兵仙, 是要做大事的人。
虽然明知是骗他的话, 韩信望着窗外明月, 却痴迷般想要相信一回。
在项羽统一故楚内部兵权的零散战役中, 韩信想方设法把自己的建议传达给项羽。
可是却如石沉大海,从来没有过回音。
就好像项羽压根不知道有他韩信这么个人存在。
韩信望着窗外的月亮,年轻的眸中藏恨隐狂——他发誓,终有一天,叫这天下都知晓他的名号!
项羽不赏识他,他留下去也没意思。
在一个下雨的夜里,韩信悄无声息离开了。陪伴他的,唯有手中长剑。
乱世之中,纷纷逞英豪。
路途中,有人道:“武安侯刘邦是个广纳贤士的主儿,你何不去那里试试运气呢?”
武安侯刘邦被封了砀郡长。
韩信准备去砀郡碰碰运气。
可是刚入砀郡境内,还没见到想见的人,韩信就阴差阳错被卷入了一起群盗大案。韩信孤身一人,喊冤无门;罪名下来,韩信与其他同案之人都要被处死。
行刑当日,同案的十三人都已被处斩,下一个就轮到韩信了。
韩信凛然不惧,冲着监斩的官员,叫说:“武安侯不欲取天下吗?为何要杀掉壮士?”
是日的监斩官不是别人,正是刘邦的亲信车夫夏侯婴。
夏侯婴最知道刘邦的心事,闻言觉得这人不同凡响,上前细看,见韩信一表人才,于是做主放了他,与他交谈。
言谈间,韩信对于用兵一事,了如指掌。
夏侯婴越发觉得自己是发现了一枚人才,忙把韩信引荐给了刘邦。
很多时候,决定你是否被录用的,不是你的实力,而是你的引荐人是否够牛逼。
如果是张良引荐的韩信,那么刘邦一定会非常重视。
可是夏侯婴引荐……
夏侯婴在刘邦看来,原本是被他忽悠住了,给他赶车的小子,俩人过招,夏侯婴这个二十多岁正当年的小伙子还给他打伤了。所以在刘邦看来,夏侯婴是个处处不如他的小跟班而已。对于夏侯婴推荐的韩信,刘邦本就没有足够的重视。
更何况韩信从前又没有啥光辉的履历。最大的相关经验也不过是在项羽军中做过小守卫而已。
看在夏侯婴面子上,刘邦给韩信封了一个管理粮饷的小官。
这可真是杀鸡用牛刀,韩信守着粮仓,与谷子一起,日渐发霉。
真实历史上,正是因为最初刘邦的慢待,韩信决定离开;才有了后来的萧何月下追韩信,成就了一段求贤若渴、知人善任的千古佳话。
可惜,萧何已经被胡亥给拐去咸阳了。
这一次,自然也就没有人来帮刘邦追回韩信。
刘邦兵过宛县,一路西进;却没发觉,军中已无韩信此人。
韩信离了刘邦军队,四处游荡,困顿抑郁之中,时不时会想起暴秦皇帝的话来。
“找抱鹤真人……”
项羽也好,刘邦也罢,这些诸侯军都有眼无珠。
既然如此,他何不去朝廷处,打得这些诸侯军正眼看他!
更何况,当日既然那皇帝有留这一句话,总是个机会,他要去试试!
也是机缘巧合,韩信过新安,恰听到有关“抱鹤者,救众生”的流言,于是暗暗寻访,一路跟来,最后在新安城北郊外的古槐下,现身见到了夏临渊与李甲。
此刻夏临渊与李甲见了韩信,想起当初在广陵府地牢里皇帝编过的故事,都没想到这傻小子还真就照着陛下所说的,千里万里找过来了。
夏临渊被他一打岔,倒是不发抖了,擦干脸上的血泪,问道:“寻到我之后呢?”
夏临渊的反应不是韩信所期待的。
然而韩信已经被现实重重打击过无数次了,他眉毛都没动,确认了当初暴秦皇帝只是随口骗他这个事实——这抱鹤真人分明也是当日地牢中的人!
一种失意到了极致的痛激发了韩信胸中的杀意。
韩信握紧了手中长剑。
夏临渊一句话问出来,又回头去跟李甲小声商量,“咋办?”
李甲低声道:“陛下做事,高深莫测,看似荒诞,常有深意。既然当日陛下有埋此一线,想必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若错失此人,说不得坏了陛下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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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临渊小声道:“可是陛下说,别叫外面人知道他还活着……”
李甲亦小声道:“等到了我们的地盘上,他是死是活,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么?”
夏临渊震惊脸瞪着李甲,道:“你再也不是从前的小甜豆了。”
李甲甜甜一笑,对快发狂的韩信道:“确有此事。韩大哥如果愿意,便与我们同行如何?只是路上不管见到什么,都不要问问题。”
韩信本欲离开,闻言却察觉内中还有蹊跷——此时也没有更好的路走,便点头应下来。
更何况,这群人失踪后又出现,总笼着一层神秘的外衣。
夏临渊和李甲带着韩信南下,沿着胡亥后来信件中的指示,来到了巴郡的江州县。
此时,距离蒙盐领命北上,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月。
胡亥按照形势推算,刘邦差不多也快进入咸阳了——也就是说,明面上的大秦快亡了。
出于对刁钻系统的防御,胡亥鸡贼得在江州县这个小角落里,悄悄地创建了一个暂时只有三个人知道的秦政府。
这三个人,就是他,刘萤,还有李婧。
胡亥只是为了防止系统捣乱,可是落在刘萤眼中,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落难如斯,不忘故国。
陛下的心志是多么坚定呐!
她想起咸阳宫中初遇时的情形。
那种心中一片光明的情感再度笼罩了她。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韩信跟着夏临渊和李甲来了!
胡亥刚送走了秦嘉。秦嘉带领才操练好的两万人,北上去给蒙盐支援。
而胡亥在巴郡,与刘萤、李婧开展起了识字扫盲教育。
没办法,这年头,但凡认字的,都跟着叛军去赚前程去了。
他们招来的青壮中,基本没有认字儿的;许多命令规矩,根本没法传达展开。
胡亥把范围扩大,不限制于青壮,妇孺孩童,只要愿意学的,都可以来。只要能认得三百个字,就可以做小官。
韩信走进来的时候,胡亥正叼着毛笔想教程;一开始是在想教程,写着写着,就变成思索可用之人……蒙盐要诈降,夏临渊和李甲要机动行事,秦嘉也派出去了,唉,缺人啊!缺人!
“陛下!”夏临渊热泪盈眶,挤开韩信,扑过来,“呜呜呜,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陛下了呢!新安那地方好可怕啊,呜呜呜……”
胡亥一抬头,就见那阴郁俊秀的青年抱臂站在明暗交界处,竟然是韩信?
胡亥猛地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李甲在旁解释道:“韩大哥在新安找到我们,说是陛下当初留话给他……”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胡亥大为惊喜,完全屏蔽了夏临渊的日常卖乖。
“韩信!”胡亥起身相迎,墨笔掉在案几上,笔尖划过他脸颊,留下一道蜿蜒滑稽的墨痕。他浑然不觉,抢出两步,抱住韩信,大力拍着他后背,大笑道:“朕的兵仙来了!”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南下的这些日子里,韩信察言观色,已经知道皇帝多半健在。关于再会的场面,韩信设想过一万种可能,他甚至想好了要怎么一语惊人,要怎么施展自己的能力——可是,皇帝给他的反应,是他再想一万次,也不敢想的热情与积极。
还有信任!
感受着皇帝拍击的力度,与他身上的温度,韩信竟然觉得心中一阵酸痛,好像数载来所遭受的所有看轻与委屈,直到这一瞬间才得以释放。
随着心中的酸痛,韩信四肢百骸中却涌动出一股热流。
“我……”韩信嗫喏,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是羞赧。
胡亥握着韩信的手,感叹道:“你一来,朕的天下便刀枪不入了!”
韩信望着皇帝,恨不能即刻为眼前人做出一桩大事来,一路上想了无数遍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新安事,若我来做,可使秦兵毫发无伤。”他还是被无视太久了,一有机会就想证明自己。
胡亥了然一笑,温和道:“朕信你。”
他俩在这儿君臣相得,却恼了旁边一人。
新安秦兵,二十万死了一半,本就是夏临渊的心病。
闻言,夏临渊脱下左脚上的鞋,冲着韩信就丢过去了,人也随之扑上去,生平第一次爆粗,怒吼道:“我他妈……!”
李甲忙拦腰抱住他,“别冲动,别冲动……”他小声道:“真打起来,你不是人家对手……”
夏临渊气得赤脚跑了出去。
胡亥使个眼色,示意李甲追出去。
他挠挠头,冲韩信道:“不好意思,见笑了。来来来,坐这边,朕给你看看朕下一步的打算……”亲切自然地就好似对多年心腹一般。
韩信环顾这低矮简陋的屋舍,再看向正微笑以待的胡亥,忽然生出一股任侠义气——终他韩信之命,誓保眼前人再归九天阊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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