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夏临渊和李甲回来后, 单独觐见皇帝。
殿中只有胡亥、夏临渊、李甲三人。
夏临渊冲上来, 抱住皇帝大腿,开始情真意切地淌眼泪, 把李甲给吓了一跳。
李甲默默垂头:……他也想抱陛下大腿呢。
“庄大哥?”胡亥从记忆里搜寻着这个称呼, 无果,甩了甩腿——没把挂在上面的夏临渊甩下来,只得道:“你先起来,好好说话。”
夏临渊这才抹着眼泪爬起来,把庄贾之死细细道来。
原来当初在陈县,庄贾杀陈胜以降秦,一时义愤冲动, 冷静下来之后才知道后怕了。其时夏临渊、李甲等人要跟随章邯的调动,南下攻打汝阴等地。夏临渊还叫庄贾随行,但是庄贾却是有些怕了这些达官贵人之间的你死我活、没有跟随夏临渊等人,而是去了城郊家中, 带着妻儿避祸。
陈胜死后, 虽然他的余部基本都反叛或者另寻新主,却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
陈胜有个老朋友,叫吕臣的, 也被封了将军。听说陈胜死了的消息之后, 吕臣从新阳起兵,一路攻到陈县, 占据了陈县, 并且在占据期间杀了庄贾。
等到章邯调兵回防, 庄贾早已魂归地府。
夏临渊说到此处,淌着眼泪委屈道:“陛下,不是小臣告状,可是这章邯大将军也太不像话了。庄大哥这事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此前小臣在解荥阳之围的时候,曾经劝说田臧归顺了朝廷,他于是杀了吴广。可是荥阳之围解开之后,小臣为田臧请封的奏章还没送到咸阳,章邯大将军杀了田臧的消息就已经传得天下皆知了。小臣可是答应了田臧归顺的,这叫天下人怎么看待小臣?小臣以后出去为陛下游说,还有谁敢信呢?”
李甲在后面小声道:“……那是田臧后来又反了。”
夏临渊瞪他一眼,以口型示意道:“你闭嘴。”
李甲已经被刚见陛下之时,夏临渊抱着陛下大腿哭的那一幕惊住了,此刻收到夏临渊的信号,无奈一笑,果然闭了嘴。
胡亥在上首看着,温和道:“朕的抱鹤真人受委屈了。”
“可不是嘛!”夏临渊擦着眼泪,又道:“再比如这次,章邯大将军领兵南下,陈县就留了几队守兵,所以才给那吕臣偷得了城池。如果章邯大将军当初多留几个人,庄大哥就不会死。他们都说是章邯大将军大意了,我怎么就觉得他是故意的呢?”
胡亥心中一动,“哦?章邯怎么个故意法?”
夏临渊撇撇嘴,道:“故意地针对小臣呗……”
胡亥:……当朕没问。
夏临渊又道:“他肯定是看小臣几句话就能收服敌方大将,甚至杀了反贼领头的人,担心小臣后来者居上——他这大将军之位不保了呗?”他瞅着皇帝的面色,往回兜着道:“小臣当然不是做大将军的材料。可能是他怕小臣的功劳盖过他的吧。”
胡亥终于忍不住了,久别重逢的几丝温情也挡不住吐槽的欲望,笑骂道:“朕看他是怕自己的功劳没你脸大吧。”
“就是就是。”夏临渊还一个劲儿点头。
这智商……基本告别权谋圈了。
胡亥跟李甲对视一眼,沉声道:“朕的小中郎将,这一趟出去,辛苦你了。”
小甜豆如李甲,竟然没客气。
李甲回给皇帝一个坚定的眼神,亦沉声道:“感谢陛下信重。”
胡亥走下去,拍了拍李甲肩膀,“好样的。”
夏临渊在旁边迷茫地眨着眼睛,有点不懂这君臣交流,看着看着,忍不住打了个哭嗝。
胡亥&李甲:……
胡亥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跟李甲问正事儿,“张耳等人如何了?”
李甲也正经回答道:“陈胜一死,张耳就率领众人投降了章邯大将军。他还拦下了当时想要寻死为陈胜陪葬的孔鲋,说孔鲋是您点名要的人。至于蒯彻,一直是跟着张耳行动的。”
胡亥点点头,听到孔鲋要随陈胜赴死之事,嗤笑一声。
“陛下,他们三人在小臣之前就来到了荥阳,只是一直未得陛下传召。您打算怎么安排他们仨呢?”
“孔鲋不是朕要的人,是他有个好徒弟叔孙通。既然孔鲋要为陈胜死,那朕也不耐烦见他。着人把孔鲋送去咸阳,交给叔孙通。带话给叔孙通,若是孔鲋能回转过来,就给他劝回来;若是孔鲋不能回转过来,那就让他给陈胜陪葬吧——这也是他的愿望,不是吗?至于张耳、蒯彻,这两人乃反复之徒。朕当初放他们走,是因为在咸阳,他们与萧何有旧。如今萧何已经归顺于朕,张耳、蒯彻愿意归顺,是锦上添花;若是不愿,那也无关紧要。既然无关紧要,那朕不见也罢。”
胡亥打量着李甲神色,道:“怎么?张耳等人托你跟朕说情?”
李甲一愣,眼睛闪亮亮瞅着胡亥,敬佩而又孺慕道:“陛下您怎么知道的?”
胡亥见多了尔虞我诈、老谋深算,倒是罕见李甲这样的少年心性,失笑道:“朕若连这都不知道,还怎么做皇帝?”
李甲抓抓后脑勺,笑道:“旁人倒罢了,就是张耳托小臣跟陛下说一声。他说不求陛下能接纳他,只是有一件事要跟他的刎颈之交陈余剖析明白,此后就是即刻死了也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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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张耳在陈郡被围,陈余却在信都按兵不动之事,张耳、陈余这两人的“刎颈之交”快成为天下笑柄了。
一时间,在秦末说跟某人是“刎颈之交”,就好比在后世说跟某人是“塑料花姐妹情”一个意味的。
胡亥自然也知道,一听李甲说,便大笑起来,“好一对刎颈之交。他想怎么跟陈余剖析明白呢?”
李甲道:“这小臣就不知道了。不过张耳那人滑头得很,陛下可不要上了他的当。”
胡亥在殿中踱步思考着,慢慢道:“这也容易。朕叫蒙盐领兵,带上张耳去信都就是。一来能收了信都,二来也满足了张耳的愿望,三嘛……”
三嘛,蒙盐自己领兵在南边,他奶奶的怎么还不反呢?
这感觉就跟头顶绑了颗□□似的,鬼知道什么爆啊。
不等了,朕亲手给他把□□点了。
胡亥回过神来,又拍了拍李甲肩膀,道:“下去见见你父亲和兄长。朕要是再不把你召回来,他们怕是背后说朕无情了。”
他这趟来荥阳,是第一次与李斯的长子李由见面。
与李甲不同,李由是沉稳内敛的中年男子,允文允武,又一个聪颖过人的女儿李婧。
基于目前所见,胡亥给李家人的忠诚度打了个八分,已经算是当朝臣子里面超高的了,只要不是他发疯要把李家人都煮了吃肉,又或者天下彻底大乱、割据成三五十个军阀系统,那么李家人多半是不会反的。
李甲一笑露出两只小虎牙,道:“陛下胸怀大爱,爹和大哥背后只会夸赞陛下。”
胡亥微笑道:“若是朝中臣子,个个都像你说话这么好听,那朕每天处理政务不知道该有多愉快。”
脑海中闪现的,却是冯去疾等人梗着脖子,直言不讳的场景;偶尔还蹦出对他的人身攻击来。
胡亥无奈而又骄傲地想着:这也就是朕这样的英明君主,换了真的秦二世,你们早都下了大狱了。
夏临渊揉揉眼睛,感觉事态不对。
明明他抱鹤真人才是功劳苦劳最大的——怎么陛下去跟李甲那小子温情款款了?
委屈!太委屈!
夏临渊凑上来,笑道:“陛下,您还没见过小臣养的仙鹤吧?”
李甲一笑,知道夏临渊的脾气,便知趣地退下了。
胡亥把笑脸一抹,瞪着夏临渊道:“你还好意思说?朕当着李甲给你留面子,你这几回怎么立的功劳,自己心里不清楚?”
夏临渊被皇帝这突然的疾言厉色弄懵了,“小臣、小臣……”
“行了!”胡亥也只是吓吓他,笑起来,道:“运气也是能力的一部分嘛。”
“小臣的运气……好像还不错……”
“那是,”胡亥自恋爆棚,“你能遇到朕,这运气能不好吗?”
夏临渊:……陛下您能遇到我,运气也不坏呀。
“来,跟朕细细说来。”胡亥坐下来,“朕交待给你的秘密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夏临渊出咸阳之前,胡亥曾经私下交待过,要他留意章邯大将军的动向。
也许正是胡亥的这则叮嘱,给了夏临渊不好的心理暗示,让他觉得章邯大将军总是别有所图。
“小臣觉得章邯大将军挺奇怪的。”
夏临渊成功吸引了胡亥的全部注意力。
“怎么个奇怪法?”胡亥身子前倾。
夏临渊歪头想了想道:“小臣出去这一趟,见了这么多人。只有章邯大将军一个人,真的把小臣当作世外高人看待。”
胡亥:……
夏临渊眨着天真的大眼睛,“这难道不奇怪吗?小臣觉得,他是大奸若忠。”
胡亥上下打量着这朵自己一手发掘的奇葩。
夏临渊疑惑道:“陛下?”
胡亥扶着头叹了口气,道:“……反正明日就启程去汝阴了。朕还是到了章邯军中,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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