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雪狼啊。”张云栖脸上表情凝固了,就像是被触碰到了时间暂停的开关一样。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巨大的荒谬感,就像是站在马戏团的正中央一样,就连自己存在的感觉,都仿佛被剥夺了一样。
一直以来,张云栖其实都是被一个愿望,牵挂着,让他没有向下坠落。那个愿望就是父母的愿望,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的,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着。
可是,到现在为止,到底算是什么呢?自己才是真实么?还是说,雪狼才是真实的呢?庄周梦蝶,还是说,自己才是雪狼的一个梦?
所谓,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者是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一样。张云栖感觉世间的荒诞终于在此显现了一样。
与其说是一种崩溃,倒不如说是一种解脱吧?
从意识上的剥夺,到身份的剥夺,以后再到身体上的剥夺。
其实,也不差。
毕竟,担心某件事情会发生的时候,从内心深处,说不定还在期待这种事情早点发生一样。
很想笑。
张云栖很想笑。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受控制地大笑,狂笑,笑不可止,停不下来,根本停不下来。
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眼泪都笑出来了。
全身都在战栗,心脏扑通扑通地猛跳,甚至能够感受到血液在血管里面肆意奔腾的那种感觉。颤抖,不仅仅是双手在颤抖,张云栖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呼吸了,就连咳嗽都咳嗽不出来。
“妖……妖靥君……”张云栖的嗓子都沙哑了,吐出几个字来,就像是从快要破碎的肺里,用尽全力挤出来的几个字一样。
“雪狼!风漠!映月!夜明!月影!都给我出来!”张云栖仰天长啸,不过并没有人回应他。
并没有人,回应他。仿佛一切,都只是一个错觉。
啊,原来如此啊,我终究是生病了啊,什么都不知道了,甚至说,我到底是谁,是雪狼,风漠他们梦见了我,还是说,我梦见了他们。张云栖眼睛都睁不开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褪色,就连窗外的噪音,房间内的音乐,红茶的香味,都感受不到了,什么也感受不到,什么也不是。
“这样啊,你不是雪狼。”听到仿佛是谁在说话。
感受到了一种温暖,就像是被人一下拥抱的那种温暖。抑或是从来没有见过太阳的虫子,钻出土壤时,被冬日的阳光照射了一般。亦或者是,久旱的人,嘴角被人张开,干涸的舌头,第一次接触到水源的感觉。
妖靥君抱住张云栖,是如此的用力,似乎是只要一松手,张云栖就要飞走了一般。
“抱歉啊,感觉如果不是拥抱你,你就要消失了一样。”妖靥君搂着张云栖的脖子,“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要拥抱你。”
“不过,现在还有一点时间,虽然不多,但是还有一点时间。他们虽然在追查我们,但是一点拥抱的时间,还是有的。”妖靥君喃喃说道,一只手不停地抚摸张云栖的头发,就像是在安抚一只猫一样。
很想哭。
张云栖很想哭。
流泪的时候,其实是没有声音的。悲从中来,抑制不住的眼泪,就顺着脸颊向下淌。
“我……我……我啊……”张云栖断断续续地说着话。“我不知道……我自己是谁了……”
有些话,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亦或者,有些话,就算是说出口,也会被当成玩笑一样。就连最亲密的那两个人,虽然很重视自己的话,最终得出的结论也是,也许大概是病了,于是关切的带着去了诊所,去了医院,去了精神病院,又拒绝了在精神病院住院,又带着自己回到家里。
“我啊,也许大概是病了。”张云栖断断续续地说话。
有些话,终于,在这个时候,有了落脚点,不同于其他人,不同于自己,流浪的语言,终于有了能够倾述的地方。那些,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的幻影,从很早的时候,就丛生的疑问,从很早的时候,就动摇的自我。
自我与自我的对话,其实在缺陷上面,都是一致的啊,相同的人拥有相同的缺陷,相同的遗憾,还有相同的感情。包括,对这以状态的厌恶,亦或者,是对自己的厌恶。
人啊,终究还是群体生物,流离失所的人,就像是浮冰一样。
也许是梦里没有空间,也许是梦里没有时间。
张云栖把自己所有的疑问,都告诉了妖靥君,事无巨细。
街道外面,手艺人还在沿街叫卖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路过时,发出一阵阵的震动。
茶楼还是旅馆还是酒店的音乐,还在回荡着,是切分负点,厚重的蓝调音乐。
桌上的红茶,烟雾缭绕,传来阵阵,清甜的香味。
“也许,这只是一场梦境罢。”妖靥君抚摸着张云栖的头发,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双手把张云栖的脑袋摆正,与自己正视,“张云栖,你不是任何人,你就是你自己。就像是你说的那样,不管如何,他们都是自己呀。”
“就算这就是一场梦也好,我们的相遇也是有意义的,民国时期呀,所有的故事,大多逃不出,求而不得。”妖靥君露出一个微笑,是那么的妩媚,“也许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
“砰!”清脆的枪响。
民国那时的,兵荒马乱。
“看来,时间要到了啊,云栖。”妖靥君站起身,“我们,必将重逢。不过,现在可能要暂时离开一下下了。”
矫健的身影,从客房离开了。
时间,仿佛重新开始了流动,血液仿佛重新开始了流动。
脉搏在身体里面跳跃着,一下两下,是那么的有力。
“少年,你被强化了。快上!”耳边隐约听到雪狼贱贱的声音。
张云栖睁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吹雪。”呼唤着一个名字。
一支手枪。就和所有科幻电影里面的那种手枪,静静地躺在张云栖的手上。
“也许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张云栖重复了一句妖靥君刚刚说的话,向着妖靥君离开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