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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章 日子 (3)
    第30章日子(3)

    我只能说是不知,桑桑的婚事我们虽也讨论多次,但她因对十三阿哥心灰意冷,只是不在乎。若太子开口,按说康熙应没有反驳之理。可南巡过后,朝堂上下关于太子的流言是闹得沸沸扬扬,说是康熙对他因陈鹏年一案已是极度不满,弄得人心惶惶不安。想来太子也是快该被第一次废了吧。康熙这时贬桑桑回家,是不是大半是为了太子呢?可八阿哥和十三阿哥……脑子里霎时乱的一团麻。

    “这些事情你别多想。”四阿哥突然厉声道:“不是你该管的。”

    若不是事关桑桑,我才懒得管呢。这段历史我们早就知道,谁被废谁被囚大概心里也有数,可两人都是没多放在心上。历史自有自己的进程,不是我们能干涉的。若我现在告诉八阿哥十四阿哥以后即位的是四阿哥,他们就会从现在起不再谋划,只安心和四阿哥搞好关系?成王败寇,我们为失败者遗憾,但谁又知道他们是不是无悔?我们听的是结果,但他们经历的却是活生生的过程。何况人生在世,总要做些自己真正想做的。

    可这一刻,我突然很怀疑,我和桑桑,真的可以对这些事抱着静观其变顺其自然的态度,然后自己活的云淡风轻吗?

    想到这,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自己本能的握了自己手腕,却摸到那串翡翠串子。一废太子后,康熙这些个儿子们是不是该开始各显神通了?夸岱家这么门庭若市,大概也是大家都想探探口风吧。四阿哥今天听到了什么?这些日子以来,我和桑桑都生活在自己的一片天地中,执意不理这些对我们来说已是早已熟知的历史。但我现在却和四阿哥坐在一辆马车上,即使我们中间隔的再远,也注定驶向同一方向,由不得我叫停。桑桑呢,她的马车里坐的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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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了满院子的花草,几尾金鱼,闲时读书写字自己找乐,间或去给那拉福晋请安,偶尔和年氏闲话家常,若得了机会,就和桑桑一见。日子平稳而安逸,让我觉得时间好像停在身边,懒懒的不想前进。

    可那枫叶明明是红了又落,就连今年的初雪,也悄然而至。我独自一人乐陶陶的踩着那一层薄薄的积雪去给那拉福晋请安,只觉今日的心情格外的好。

    走进院子,却见一人身着淡紫色斗篷,后面跟着几个小丫头,向我迎面走来。我停住脚步,看着她走到我面前,两人一动不动的默默地对视半晌,同时一笑。

    “杜衡。”十四福晋脸上没有表情的轻轻叫了我的名字,“看到你这么好,我真是高兴。”

    我一愣,随即明了她的意思,若我不好,十四阿哥只怕更难忘我。再望向十四福晋,她却已换上了平日的微笑:“我本就是要去看你,刚巧就在这碰到。”

    “嗯,今儿雪大,这样也是省了功夫。”我也笑答,“我一向很好的。”

    她一点头,就与我擦肩而过,我转过身子望着她的背影,吸了口气开口道:

    “毓诗,碧云她……”

    她回首一笑:“你担心什么?他自然会护着她一辈子。”

    我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作何表情。她静静望着我,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

    “那段时间会比你想的快许多。”

    “我不急,既然已经等了这样久。”她冲我粲然一笑,随即转身而去。

    若在她这个位置,我和桑桑大概会是决绝转身,可面前的这位完颜毓诗,却选择一直在他身边等待,骄傲而自信,孤独却美丽。

    一丝风也没有,阳光照在雪地上,如此耀眼。我一个人站在院子当中,四周静得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一些我以为已经忘了的场面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那道疤再一次被揭的鲜血淋漓。不知站了多久,大概是久到我终于记起了今儿要去给那拉福晋要讲的笑话,记起了养花师傅教我修剪梅树的法子,记起了桑桑说,这个月就寻个机会来看我。

    久到我又是现在的自己,久到刚才的一幕好似没发生过。跺了跺有点麻的脚,我走进屋子里。

    陪那拉福晋说了没几句,就有小丫头过来在她身边耳语了几句。她微一皱眉,随即好似不经意一样问我:“衡儿,你刚才在院子里没有碰到爷?”

    “没有啊。”我有些奇怪。

    “翠兰从外面回来说刚才见他在院门口立了好久没进来,这倒奇了,这么冷的天。”那拉福晋一笑,带过这个话题。

    我在旁边帮她递过手炉,倒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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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冬的第三场雪过后,我立在窗前看着外面一片银装素裹。湘儿掀帘进来倒了壶新茶,顿时满室飘香。坐过去小小的抿了口茶,随手翻开本宋词,不自觉的微笑就上了眼角眉梢,这连空气都懒懒的冬日下午呵。

    “愣着做什么?叫你去办的事呢?”发现湘儿在盯着我看,于是放下书看了她一眼。

    “主子,您最近真爱笑,看着就让人舒服……”湘儿脱口道,随即发现自己失言,忙惶恐接着说:“回主子的话,药给筝格格送过去了,可看她的样子,今日倒像病的愈发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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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重了?”我站起身来,“把外套拿过来,我去看看。”

    在门外就听到屋里一阵咳嗽,小丫头向我行了礼迎我进去,我看到耿氏半歪在床上。

    “哎哟,这么热!。”我示意她别起来,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由得一惊。

    “不碍的,太医刚才来看说喝下几贴药发发汗就好了。”耿氏冲我勉力一笑。

    我细细打量她,真是个小姑娘,脸上的稚气才刚刚脱去,初露少女的芬芳。正在病中,脸色略显苍白,见我来神色有些怯怯的,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嘴里发苦吧?我带了点玫瑰露过来,待会叫人调了来你尝尝。”我坐在床边向她笑道。

    “谢谢姐姐,你们都待我真好,刚才福晋也差了人来问我呢。”耿氏羞涩一笑。

    我微微抿了抿嘴,这么小的年纪就来到这陌生的院子里,又生了病,心里不知有多烦闷吧。虽说下人们服侍周道,但不过都是例行公事而已,各房福晋侧福晋来也是派人来应个景,谁真正关心你呢?这种滋味我是最知道了,对耿氏不由得又多了几分怜惜。

    在一旁握了她的手细细安慰了一会,看着她喝了药,又陪她说了会闲话,耿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我刚要走,发现她额头上泌了层细细的汗珠,于是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

    “爷……”耿氏突然握了我的手,我一愣,她却已经睁了眼,看是我,脸上马上满是失望,随即脸红起来。

    “你先休息,我在外面等着,一会陪你吃点东西。”我装作刚才没有听到,走出屋子。

    “四爷还没来看过?”我问管事的丫头。

    “回衡福晋,爷这几天忙得很,只是差人过来问。”那丫头毕恭毕敬的答道。

    “去四爷那一趟,就说筝格格病的实在重,若他今儿得闲就过来看看。”我叹了口气,吩咐道。

    在这府中,对她勉强可以算得上是亲人的就只是这位四阿哥了吧。

    陪耿氏用过晚饭,四阿哥才匆匆过来。我起身请了安,他看了我一眼走到床边。

    “筝儿,好些了吗?”我听他柔声问道,然后瞥到耿氏一脸幸福和满足。悄悄走出屋子掩了门,在厅里坐了会,刚想回去,却见四阿哥已是走了出来。这么快?

    “四爷。”站起来过去请了安。

    “你叫人过去的?”他径直问道。

    “嗯。”我只得点了点头。

    他没有再说什么,抬脚向外走去。我跟在后面送他出去,想说让他有空多来看看耿氏的话就此哽在了嗓子里。对他来说,分给这样一个女人的大概也就是这么多了,即使他对她是全部。

    和湘儿往回走,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耿氏的病,这小丫头倒是兴高彩烈的。

    “主子,要说爷还是对您好,您生病那次,他守了大半夜呢,走的时候眼睛都熬红了。”湘儿说的有些得意洋洋。

    我脚下一滞,那天我握着的手,真是他的?心里不知该作何感想,让我病的是他,守着的也是他。

    转身望向他书房的方向,灯一如既往的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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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的第一道阳光射过来时,我正身着全套朝服艰难的挺着压着一堆东西的脑袋走在不知去给哪一宫娘娘请安的路上。

    清朝的衣服真不是一般的难看,重,呆板而且掩饰了女性全部曲线。勉强可以称为雍容华贵?就是身份越高的人压得东西越重,想到皇太后那个不知有多少珠子组成的冠顶,我还真是替她累得慌。

    “你看她,黑眼圈扑粉都掩不住了,也不知多久没睡安稳觉了。”走出了毓庆宫,八福晋悄悄和我说道。我侧头望向她,她脸上是略微嘲讽的笑。

    太子妃最近也是不好过吧,虽然离得很远,虽然她还是如平日一样举止雍容,但还是难掩隐约憔悴。看这个样子,想必那一场风波也是不远了。

    走了这一大圈,又要绕回宫里去各自给自己“婆婆”请安。噩梦啊,我努力不让自己肚子叫起来,边走边希望和桑桑“巧遇”。

    宫里各处都热热闹闹,御花园里却一个人影也无。我不着痕迹的落后那拉福晋她们一段,在这里停住脚步。

    “这呢!”果见桑桑笑盈盈站在亭子旁,冲我招手。

    我跑过去紧紧抱了她一下,“新年快乐,宝贝儿!”我们同时笑着大声说。然后我赶紧回转身子向那拉福晋她们的方向跑去。

    “叶子!”忽听桑桑在后面大喊,我回过头去,发现她一脸的坏笑。

    “新年礼物,接好了!”一个雪团没有人性的向我飞来,我侧身一躲,边试图狠狠用眼睛杀死她边向前跑去,却见桑桑敛了笑意。我一惊,停住脚步,转头便看到了四阿哥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和十三阿哥在一旁懒洋洋等着看好戏的样子。人吓人吓死人啊,我的心差点没跳出来。

    “新春大吉。”本能的脱口而出一句今儿说了几百遍的话,不等谁说话,就福了福身子低着头跑过去,把一个烂摊子留给桑桑解决。

    踩着花盆底狂奔,恍惚间记起以前也这么跑过一次。心里隐隐浮出一个身影,使劲晃了晃脑袋把他摇散,抬头却看到那人正真真切切的向我走来。

    不敢正视,只低了头匆匆从他身边跑过,他侧身一让,熟悉的关切声音从身后传来:“慢些跑,仔细摔了。四嫂她们就在前面。”

    终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冲着直直望向我的十四阿哥粲然一笑:

    “新春快乐。”不等看他表情,我转身继续狂奔。

    那拉福晋她们的身影就在眼前,我忽了一口气,放慢脚步。使劲搓了搓冻红的耳朵,今儿的风真是大。

    康熙四十七年,就是以这样一个开始出现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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