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月神教，华远辰跟着父亲到渔当干活。由于缺乏捕捞技术，不会船只修补，而搬运太累，清闲的监工也不够资格，在父亲的帮助下，华远辰只能送货。时有送去潮汐堂的情况，不是被嘲笑一翻，就是被当作叛徒辱骂。起初还感觉难受，经过一段时间的“洗礼”，也越来越不在乎。

    原睡莲亭被改为了寻荒亭，听说新任主教是从红莲教主那边调来的厉害角色，年仅二十四岁就当上了主教，被称为寻荒主教，也许比通幽子厉害。

    华远辰如同往常一样送货，送到了水芸宫寻荒亭。平时没有人会注意一个送鱼的小贩，今日却撞见了穆倩，穆倩一眼认出了华远辰，“你是月神教弟子？”

    华远辰连连摇头，急忙交付货物，想赶紧离开。

    穆倩进一步确认，“你等等，你就是那个帮水芸宫说话的月神教弟子？”乍一听，还以为穆倩会感谢华远辰曾经的公正，话锋一转，“你有何目的？是不是借故送鱼，对我水芸宫下毒？”

    “不，不，绝对不会。”华远辰使劲摇头否定。

    一旁负责后厨的弟子，也许是担心自己失察，帮着解释，“师姐，不会的，这人都送好几次了，要下毒早下了。”

    “你懂个屁！”穆倩摆出大师姐的严厉，“月神教人卑鄙无耻，谁知道他们又再计划什么阴谋，这些鱼通通不要。你们也太大意了，让月神教的细作混了进来。”

    负责后厨的弟子不敢反驳，只好按穆倩要求，退了鱼，让华远辰再也不要来了。

    穆倩要求提高警惕，让后厨的人亲自采购食材，不得再放外人入内。

    华远辰被轰出门外，领着鱼回到渔当，又被老板劈头痛骂:“这也不会，那也做不好，什么都不会就赶紧滚。”

    “我没用，我离开就是……”

    华少辉回到家中，收起往常乐观的心态，忧心忡忡对华远辰说，“我和你娘年纪都老了，你这也不做，那也不做，别说娶媳妇了，怎么养活自己？”

    华少辉的妻子也跟着数落，“要是早娶了媳妇，这小子也不会这么随便了。”

    “我想离开，我不想在这待下去了，我想去玄度国，听说那边没有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华远辰的妻子可没有文化，“你个不孝子，你去玄度国了，谁管你爹娘死活？我真不知道上辈子作的什么孽，嫁给你华家，生出个不孝子。”

    “好了，你少说两句。”华少辉将气洒向妻子，“你觉得嫁错人了，现在走还来得及。”

    “老娘一把年纪了你给我说来得及，你个死无出息的，你要是有点出息会是这样？”

    华少辉夫妇开始争吵起来，华远辰跑出门去清净清净。十多年来，浑浑噩噩，华远辰没有认真思考过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走着走着发现人山人海，这才想起一年一度的银晖演武开始了。

    各大赌坊在演武场周围开满了当口，赔率低的一般都是月神教的人，偶尔夹杂一两个水芸宫和蓝鲨帮的弟子。

    只有最终取胜的，才能代表潮汐郡到煌都比武。

    华远辰心里暗喜，好在不用参加银晖演武丢人现眼了，反正无事，正好观看起比武。月神教始终技高一筹，接连几场对决均取胜。

    月神教不久前才与水芸宫争斗，两派弟子见面分外眼红，铆足了劲想置对方于死地，接下来这场就轮到月神教弟子兴义对阵水芸宫弟子白鹭。

    兴义是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流星追月娴熟，已经使出五、六道流星攻击。白鹭对此招印象很深，怎奈自己没有掌握前睡莲主教的睡莲千瓣迎击，只好被动地躲闪，显得十分吃力，逐渐身体的速度跟不上兴义炼气的速度，狼狈倒地。

    兴义却没有收手，划着星痕飞向白鹭，这是要取其性命。华远辰不自觉大喊一声住手！跳上台去，聚气挡住了兴义的流星，心里还得意了瞬间:好歹我算是师叔，空手接住了。

    台下突然起哄，这人是谁啊，扰乱比武秩序，滚下来！

    “此姑娘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为何还要下狠手？”华远辰并不理会台下，想训斥一番小师侄。

    谁料兴义并不买账，“哟呵，我当是谁英雄救美呢，原来是叛徒明凡，如今你这是坐实水芸宫细作了。”

    华远辰心里苦笑，自己变成多面细作了。

    来自煌都的监官出声了，“台上何人，可知扰乱银晖演武该当何罪？”

    “请恕在下冒昧，刚才眼见此姑娘即将遭受致命一击，情急之下才出手相救。”

    “银晖演武的规则的确为点到为止，但这位姑娘若是不敌，自会认输，若都像你这样鲁莽干预，这银晖演武如何进行？”监官铁面无私，“来人，将此人拉下来，重打五十。”

    既然救下一条命，挨打也是值得的，华远辰不再争辩，接受惩罚。当众行刑，华远辰忍受着杖责之痛，更痛的是听见水芸宫人嫌弃的唾骂，“多管闲事，师妹马上就能反杀的，全被这人搅和了……”“是呀，猫哭耗子假慈悲……”“叛徒，活该……”华远辰没有英雄救美的满足感，看到幸灾乐祸的笑，更加想离开。

    好在行刑的没有下狠手，华远辰整个后背还算完好，还能自行回家。华少辉夫妇争吵后各自坐在一旁生闷气，看到儿子受伤而归，又互相责怪起来。

    “好了，别吵了，是我自己没用。”华远辰咆哮一声，冲进了里屋。

    屋外的争吵停止了，只剩华远辰母亲轻声哭泣。

    华远辰听着母亲的哭泣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被母亲叫醒，“有人来看你。”

    会是谁？除了真幽散人，就再没人来过。华远辰从床上爬起来，走出里屋，只见一名姑娘，有些惊慌失措。仔细打量，并不是白天所救的那位姑娘，“大姐，请问你是？”

    “大姐？”姑娘撇了撇嘴，“我是水芸宫的。”

    “水芸宫？”华远辰再次仔细打量，脑海中并没有见过这名弟子。

    “你瞧你，见个姑娘眼睛都盯直了。”华远辰的母亲笑得合不拢嘴。

    “娘……”华远辰被母亲这么一说，突然害羞起来，“大姐，看起来不像水芸宫的，好像没见过。”

    “我生怕给公子带来麻烦，特意换了身衣裳，听公子这么一说，认识水芸宫很多人？”

    “这倒不是……”华远辰脑海里掠过，除了后厨几个弟子和穆倩，好像也没见过几个水芸宫弟子，“不知大姐找我干什么？”

    “今日你在演舞台上救了水芸宫弟子，还被责罚，为表谢意和歉意，我带来了些药，一来感谢公子仗义出手，二来为公子疗伤。”

    华远辰苦笑，“被救的不来谢，听你语气像管事的一样。”

    “你别怪我那些师姐，师妹。”姑娘递上带来的药物，“我知道这点心意抹平不了你心里的不满，还请海涵。”

    “我没伤，那点责罚不算什么，休息两天就好了，大姐请回吧。”

    “你这孩子，人家姑娘好心来看你，你怎么急着赶人家走呢。”华远辰的母亲急忙拉姑娘坐下，“多聊聊，我去烧水，喝盏茶。”

    姑娘拒绝了，“不劳烦了，多谢。抱歉打扰了，改日再来感谢。”说着留下药物离去。

    华远辰母亲送着姑娘出门，转身进屋又开始数落，“你说你这孩子，人家姑娘好心来看你，你一点礼貌都没有。”

    “娘，你不会想找年纪这么大的当儿媳妇吧？”

    “说什么呢，娘还不是替你担心，你一事无成，哪家姑娘会嫁给你，难得……”

    华远辰不愿听母亲唠叨，又回到了里屋。

    蓝鲨帮只知道赚钱，地字一号都快忘记自己是一名刺客了。多年前，一起来到真月国潜伏的人，老大潜伏朝廷，天字八号巫毒老祖潜伏代表战力的月神教，身在月神教东州总教；地字一号潜伏代表财力的蓝鲨帮，就在滨州；地字四号潜伏代表势力的忠义门，身在忠义门总舵海角州。水芸宫虽成立较晚，但勉强算得上代表魅力，肯定也有潜伏者。

    地字一号评估过，自己想一招了结千幽子，只能是偷袭。当面一招能取千幽子性命的，应该是天字级的。演武场内，地字一号正十分认真观察水芸宫的每一个人。

    华远辰没有再到演武场观看，父母都去忙生计了，独自待在家却又迎来了昨日的姑娘，“大姐，你怎么又来了？”

    姑娘左右观望了下，似乎是在确定家里没有其他人，“恕我冒昧不请自来，小兄弟，我有些事想问你。”

    “问我？”

    “我听说你在月神教与水芸宫争斗之际，能站出来说公道话，所以我想问问更多的细节。”

    “你到底是不是水芸宫的人啊，争斗当日你没在场吗？”说实话，华远辰也不可能记住当日在场的所有人。

    “嗯……我不知道水芸宫的弟子杀害千幽子的细节。”

    正如华远辰所想，到潮汐堂加害千幽子的人并不是水芸宫派去的，“虽然那女子使用了睡莲千瓣，但我觉得应该不是你们水芸宫的人。”

    华远辰将当日所见详细述说，姑娘听后问了一个毫无关系的问题，“你武功怎样？”

    “我？我武功不行，连银晖演武都进不了前八。”

    “嗯，你可知道炼气两个分支？”

    “当然知道，不就是气宗和形宗吗？”

    “嗯，气宗这条分支，讲究的是聚气多少、聚气速度以及施展快慢，越是高手，越能用强大的气压制对手。也就是说气宗不重视招式，观赏性不强。相反，形宗讲究将气化为可见的招式，看上去出彩，所以大多数人都喜欢修气宗。”华远辰没有打断，继续听姑娘讲解，“但是，在我看来，除了真正化气为风雨雷电等产生质变的级别，其他化气为形不过和气宗一样，同样是以气伤人，根本不是以形伤人，只不过是强行将气化为可见的招数。”

    华远辰听了一通，不知所云，“你不会是要教我武功吧？”

    姑娘摇摇头，“当然不是，我是在推测。你们月神教的招式是否也是按照固定的方法修炼的？”

    华远辰点点头。

    “不错，因为形宗注重招式，每一招都要按照一定的方法才能实现。”

    “所以杀害千幽子的一定是水芸宫的人了？”

    “至少，这个人在水芸宫内。”

    “你的意思是水芸宫有内鬼？”

    姑娘点点头，“这点我早就怀疑了，找你并不是向你解释是否水芸宫命令杀害千幽子，我是想你帮我找出内鬼。”以防奸细警觉，没有早些来找华远辰，如今借着为救水芸宫弟子受罚一事，才接触来接触华远辰。

    刚离开月神教，这会去水芸宫就坐实叛徒之名，华远辰赶紧拒绝，“啊？千幽子被害时，那女子蒙着面，我可认不出。”

    “就算没看清脸，体型、动作、姿态、声音总该有些印象吧，不是要你帮我立即指认出来，只求能缩小怀疑范围。”

    “能大摇大摆去杀千幽子，也不怕认出来吧？你到底是谁啊，水芸宫里你说的算？”

    “嗯，我说的算，我叫寻荒。”

    华远辰跳了起来，“你就是新来的主教？”

    寻荒主教点点头，“见过杀害千幽子的人里，恐怕只有你会帮我。”

    “不行不行，我真帮不了，我认不出的。”

    “你可曾想过是谁派的奸细？”

    华远辰突然想起真幽散人说过，把事情推给玄度国的教主谁都能当，出其不意地说:“也有可能是月神教想故意找水芸宫晦气，特意安排的一出戏？”

    “就算如你所说，月神教牺牲几名弟子及一名堂主，这么大的代价只为换水芸宫一名分教主教？为什么不以此抓着不放，继续讨伐水芸宫呢？”

    “这……”华远辰答不上，何幽子教主与红莲教主，可能也想到了有人想挑拨引发两家争斗，所以宁可暂时作罢，“反正我帮不了你。”

    “你不妨好好考虑考虑，不仅水芸宫，有可能月神教也被渗透了，如果不早日揪出奸细，不知还要发生多少事情。”

    华远辰何德何能，自己这点武功，又没后台保护，真能揪出奸细，也要面临被报复的可能，“寻荒主教请回吧，不必再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