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过年喜欢说“辞旧迎新”,就是对过去的告别,迎接崭新的一年。大家见面第一句问候语是“新年好啊!”这也是人们对新年美好愿望的祝福,老百姓们过年常规的“三大标配”是:新衣服、新鞋子、新发型。新年后开学的第一天,班里的同学们个个都呈出一副焕然一新的面貌,使大家都笼罩在一种喜气洋洋的气氛里,一个寒假后个个脸上都显得圆润了许多。宿舍里的同学们各自都带了家乡特产,香肠腊肉、香辣鱼干、妈妈秘制的五香牛肉、卤豆干、辣咸鱼干等,而被大家心心念念蘑菇家的菌子油,也在开学的这一天吃到了,尤其是放在泡面里那真叫一个香啊,整个45宿舍散发着菌子的香气。
大牙说:“要不是味道太杂都舍不得开窗户。”
老珞笑着说:“瞧你这巴结样!”
大牙反驳道:“我是巴结!还不是希望下次大家在吃上嘛!”
蘑菇笑着说:“只要家里有,下次再给你们带。”
大牙死皮赖脸地抱着蘑菇撒娇地说:“你最好了,么么哒!”
赵小敏问:“蘑菇这个是不是枞树菌油?”
蘑菇说:“是的,但这个是用山茶油熬制的不是普通的菜籽油,山茶油味道更香,保存期更长久!”
赵小敏说:“我们那里也有枞树菌,小时候吃过我爷爷熬制过的枞树菌油,一直怀念至今!”
蘑菇接着说:“要中秋以后生长的那种乌色的枞菌,口感更香脆,黄枞菌是熬不出这种香味的!”
多年后,她和老珞形容那时的友谊,就像是蘑菇家的枞树菌子油,原始、野生、天然、无公害、环保绿色又健康。
这个学期里,赵小敏尽量使自己能够多方面地充实起来,课外小说照常看,班集体的活动也积极参加,同时还报名参加了诗歌朗诵社团,在老珞的鼓励下时不时向学校播音广播室投稿。为了攒钱去看奥运会,她又和老珞、大牙、蘑菇打算周六日外找兼职,本来她也想找个家教,听同学说可以去步行街后街看看,想做家教的老师都在那里找工作。到了周末几个好伙伴一起到后街溜了一圈,半条街都是些站着、蹲着或是拿小凳子坐着的大学生,有的在胸前挂着一块a4纸牌,有的把纸牌放在地上,那些打印纸上面写着几行大字:家教老师,一小时多少xx元,有的没写价格而是写面议,还有部分人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里面装着各类获奖证书。
赵小敏心想:这种路边摆摊推销自己的方式,还任由雇主比较和挑选,感觉和商品没两样!算了,我脸皮薄,除非是急需用钱,不然绝对不会在自己胸前挂个牌子。看看其她几个人也没有这打算,大家商量后决定去做临时工。便又跟其他同学打听,哪里可以做临时工,同学说像麦当劳、肯德基这类的快消行业或是大型超市里有需要临时工的,建议她们可以去了解一下。几个人在步行街转了一大圈,附件稍大点的超市和一些快销店都挨着挨着问了一遍。像这类的兼职工作还是很好找,对方只说先留下联系方式,需要的时候提前发信息或打电话。那天有好几家都留下了她们的电话,找了一下午的工作大家都累了、也饿了,就近在一家炸鸡店要了两只炸鸡、几份鸡米花、几杯可乐,大牙深吸了一口可乐,发出一舒展的一声叹息,道:“爽!”。
老珞也吸了一口可乐,看着她们几个问道:“找了这上午的工作,还有信心吗?”
大牙又深吸了几口可乐,饮料就剩半杯了,说道:“说句实话啊!在宿舍吹风扇、刷韩剧不香吗?偏要来受这个罪!”
老珞说:“我们就当是来社会实践吧,等毕了业,那些好工作都得挤破头,多了解一下社会底层工作者的辛苦,才能激励自己呀!”
大牙道:“算了吧!从高考分数出来那一刻,我就觉得人生被划分好了,我也不求将来怎么样,只希望有个稳当的工作养活自己就行了。”
蘑菇说道:“我一个表姐也是普通专科院校毕业,在一家规模不大的外贸公司,其实门槛也不高,她就是英语还凑合,说白了,就是日常用语说起来不那么绕口和生硬。刚进去时只是一个后勤跟单,那些全英文书面订单也看不太懂,与客户沟通主要是把产品的规格、型号、数量、收发货日期等核对清楚,并用简单的英文在电子邮件里面进行交流。后来她为了升职加薪,两年多时间硬生生把自己逼得可以独立接见国外客户,用5年时间做到公司中层。据说她们公司效益还不错,除了销售提成外,中层到了年底还利润分红,企业文化和员工福利也很人性化,经常团建,每年还组织旅游。去年已经在那边安家买房了,虽然不算很能挣,但生活也算无忧!”
老珞道:“是啊,很多人毕业后都想着往大公司跑,尤其是沿海城市的一些大型电子厂,有些生产一线岗位比普通文职岗位的工资要高一半,看着确实很有吸引力。却不知,在一个岗位上基本就和固定了差不多,工作模式也是流水线。一些大型外企电子厂每年都要到专科类的院校海量招工,广告打的都挺好,但大部分外企都不信任大陆人,岗位晋升空间非常有限,到了中层用的都是自己人,能做到基层管理岗的也是因为技术过硬或是工作能力拔尖的,想在往上升如同登天。”老珞吃了个鸡米花,喝了口可乐继续说道:“但作为普通学生,求职方向都是根据个人当下需求,自身的条件或是又需要用钱,很多时候只能去选择来钱快点的岗位。“
蘑菇说:“听我表姐说,她们有些同学当初就是看着公司规模大、工资也比普通岗位高,就去应聘了,后来发现工作内容极其枯燥乏味,没有一点技术含量。有的耐不住工作的单调,有的受不了经常加班,有做几个月的、半年的、一年左右的都纷纷换了工作,离职率特别高。个别图稳定的同学还在坚持,但工作好几年工资涨幅也不大,基本工资加绩效,当月加班多工资就高些,加少就工资也就少。而且一线工作岗位基本上也没有什么节假日,常年两点一线的生活和工作模式,精神内耗特别大。”
老珞接着说:“国内大企业好的岗位,校招直接985或211。”
大牙问道:“那我们毕业就只有流水线或打杂了?三年大学且不是白上的?”
老珞回道:“一些技术类专业还是好找工作,我们作为大专院校,加上学的这个专业,确实没办法和高校毕业生竞争,但私企或是中小型企业也是一个突破口啊,他们也需要用人,就像蘑菇说她表姐,很多中小企业效益也是不错的,公司企业文化和制度完善,也是有发展空间的,低开高走也是有的呀,虽然我们没有爬上高考的好台阶,上了大学又分三六九等,更不能自我放弃,外来的路取决于自己的良好心态!”
大牙看着老珞说:“你知道的还挺多!”
老珞说:“我也是过年的时候听亲戚们讨论,多少了解一些!”
大牙道:“你们亲戚真有文化,都讨论这么有深意的问题?”
老珞说:“表兄弟、表姐妹年龄有些相隔的年龄稍微大些,他们出社会早,回来就会对我们普及一下社会现实。”大牙嘴巴嘟嘟了两下没在发问,几人吃饱喝足就坐公交车回学校了。
第二周就有商家来电话说要三个人,工资按小时计算,每小时七块钱,上班时间是早上十点到晚上九点,问她们愿不愿干?赵小敏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连着说了两句愿意。于是她、老珞、蘑菇三个人周六的上午收拾妥当后,高高兴兴地去“上班”了。
虽然只是端茶倒水、传送食物,一天工作下来三个人感觉身体的骨都要散架了。回到宿舍已经十点多了,话都懒得跟其她几人说几句,匆匆洗了澡,倒在床上就睡。第二天赵小敏感觉自己连梦都没做,闹铃声就响了,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显示七点,迅速掐断铃声,接着继续睡了一个多钟头,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伸了伸胳膊,才算觉得浑身肌肉的酸胀感已经消退了,精神也恢复了元气。三人在学校食堂吃饭了早点,又匆匆往步行街赶去。
周一中午午饭后,春卷在宿舍楼道碰到她,俩人往宿舍大门方向走去,春卷一脸怀疑地问道:“周末我到你宿舍找你,听你舍友说你出去兼职了,没事吧你,要这么拼吗?”
赵小敏说:“我哪能像你啊!马上就要成拆迁户了,我不拼能行吗?”
春卷道:“只是说说,都还是没影的事!”
赵小敏说:“我听我爸说得,应该靠谱!”
春卷机灵道:“嘿,我在问你做兼职的事,你跟我扯什么犊子呢!”
赵小敏淡淡地说:两个字“缺钱。”
春卷坏笑说问:“上个学期挂科了?”
赵小敏反问道:“这之间有联系吗?”
春卷回道:“有啊!上个学期你挂科了,所以你妈把你生活费给你克扣了,很通顺!”
赵小敏白了她一眼道:“把我妈都说得跟“葛朗台”了似的!
春卷说:“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这也不像你的风格呀!”
赵小敏道:“我说了,但你不信呀!”
正好前方有同学叫道:“王佳怡你把你新绘的动漫画让我看看嘛!”
春卷对赵小敏说:“先不跟你说了,回头细聊。”
春卷这个学期参加了一个美术动漫社团,每到周六末上午就和社团的同学出去写生。赵小敏看过她制作的卡通动漫真心觉得挺不错,早些年的绘画没白学,确实有一定的功底。
周六未外出兼职连续一个多月了,她买了一个小猪钱罐,把挣到的每一分钱都装在里面,并用钥匙锁在柜子里。但大牙已经快坚持不住了,她男朋友说她下巴都尖了,蘑菇对大牙说别刺激她了,说她自己喝凉水都能长肉。其实不然,蘑菇是她们几个中胃口最好的,吃什么都不挑,别人早餐两个包子、一怀豆浆就够了,她往往四个包子还要一个卤蛋,不长她长谁!大家安慰道:“能吃是福,只能说你生错了时代,在唐朝可是标准的美人!”蘑菇翻着白眼道:“你们几个就少说风凉话了,没得叫人恶心,成心气我吧!”蘑菇165的身高13多斤,其实从整体上来说也还好。赵小敏笑着说:“这样吧!从明天晚开始集体去跑步,喊胖的人减肥,喊瘦的人增强体力!”大家一致表示同意。于是下了晚自习,宿舍的一众姐妹就围着足球场和大操场步道慢跑,两圈下来个个都累得气喘吁吁。经这一消耗大家不但累了、渴了,还感到饿了,一群人又跑到校内的小超市买了些饮料、零食边走边吃。两个星期下来,喊胖的人没见瘦下来,喊瘦的人也没见变强壮,这件事在班里就有同学开玩笑了,说:“赵小敏你们这种运动后各种饮料零食地吃,能减肥吗?”
赵小敏装作得意地说道:“就算没减下来,我们也当锻炼身体了!”
同学在她肩上拍拍说:“有男朋友的人身体容易吃不消,是该锻炼锻炼!”。
赵小敏白了她一眼笑着说:“想法真多,思想真污!”这同学冲着她坏坏地笑笑走了!
天气逐渐热起来后,大家对跑步信心逐渐下降,一个多月后集体举手放弃。周六末兼职工作大牙说她实在顶不住了,现在只有她和老珞每周继续去,蘑菇偶尔参与。赵小敏和老珞约定好了,到时一起去bj看奥运,虽然她俩也累啊,但是当内心有明确目标的时候,所有的累都化成了动力。三月份开始做的兼职,加上五一节假日的加班,她跟老珞算了算两人都赞了有两千多块了,她盘算着暑假后再打一个月的零工,就回家休整一个月,下个学期继续,争取明年暑假攒够六千,这样去bj看奥运应该是够了,在心里对自己说:“嗯,就按这个想法执行,坚持就是胜利!加油!”最后一句喊出了声,老珞瞟了她一眼说:“想挣钱都想出疯病来了!”她现在和老珞的默契已经到了彼此看上一眼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周宇澄报名参加了奥运志愿者,并通过了审核和面试,已经收到了录取通知,接下来就是培训,这个暑假要推迟回家,在家最多也就两周。赵小敏和老珞暑假后继续留住在学校宿舍,俩人又打了一个月的零工就各自回家了。
整个暑假期间赵小敏跟周宇澄只见了四次面,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一次,是到凤凰古城玩得一整天。有春卷、无蛋白,还有一个高中同班的一个男同学和一个女同学,临行时春卷让无蛋白把程子皓也叫上。他们一行七个人,在清晨时分兴高采烈坐上去往古城的大巴。因春卷原是美术生,之前和美术班的老师、同学到古城写过生,对古城的街景相对比较熟悉。下大巴后就由她带路,沿着大街小巷几人悠闲的穿走在西凤街上,几个女生在一家手工纺织品店各选了一个苗族风格的印花斜挎肩包,赵小敏选了一个深蓝色打底的印有各类动物纹案的小包。古朴特色的商业街两边店铺里除了各类手工艺品,还呈放着各种小吃,有买米豆腐的、烤虾饼的、社饭锅巴的、鸭血粑的。赵小敏和春卷各自买了一份口感脆爽、酸辣开胃的酸萝卜,几一路买买吃吃,周宇澄则拿着相机,沿街一路边走边拍。
穿过古街道来到沱江跳岩边,大家进了一家照相馆各自选了一套苗族服装,三三两两的合影拍了一些照片,赵小敏和周宇澄合影了两张,无蛋白拉着春卷跟他单独合影,春卷把程子皓也拽了过来,于是他们三个人拍了好几张各种搞怪的合影。把租来的衣服还了,等待片刻,照相馆把照片快洗出来后,大家争相抢看,周宇澄看着他跟赵小敏的那张合影,笑了笑感到很满意。春卷瞧着周宇澄脸上的表情,眼疾手快地抢过去看了看,笑嘻嘻地说道:“这张照得还不赖!”
照相馆老板说:“大家都照得好,长得好怎么拍都是好看的。”
春卷笑着说:“您就别夸他们了,有些人稍稍夸夸就能上天。”
赵小敏从春卷手里拿过照片,瞧了瞧照片中的两个年轻男女,男生笑容阳光明朗,女生眼神清澈活泼,嘴唇微微含笑,近处碧绿的沱江水以及远处的青山映托下宛如画卷,赵小敏对老板说给她再洗一张。大家各自把照片装好后,又沿着沱江边观看对岸极富民族风格的吊脚楼。赵小敏望着河岸出神,心中想象着有一位长发及腰且浓密乌黑,眼神灵动含情,脸庞清秀美丽,眉间带着少许愁容的女子,倚在楼台上的窗边,遥望着沱江里摇曳摆动的木船,满眼流露出期盼和等待。赵小敏默默地笑了笑,这不就像是沈从文先生《边城》里的翠翠吗?
正在恣意想象中,不觉间走到“风雨楼”又名虹桥,是用红条石砌成的石拱桥,桥墩呈船形,桥面两侧建有吊脚楼木板房,里面开设各类商铺。桥中间为人行走廊,他们站在虹桥上俯瞰沱江前后两岸吊脚楼及热闹的街道,心想经过这么多年改建虽然没有了故事里的与世隔绝之感,但也不食人间烟火之美。望着映入眼帘那绿水荡漾、波光粼粼的沱江,远处高低错落的青色山丘,上个世纪正因为湘西的大山里珍藏着如此美丽的景致和淳朴古风的吊脚楼,才生出了那些凄美的故事。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逛累了,全然没了早晨出发时的精气神,个个困乏地靠在大巴椅子上,周宇澄头靠着椅子,赵小敏侧靠在他的肩上,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到了县城里的汽车站已是傍晚,这一路在大巴车上眯了一两个钟头后,又像是手机充满了电恢复元气。春卷提议去吃冷饮,程子皓、另一个男同生和女同学还有事就各自回家了。周宇澄、赵小敏、春卷、无蛋白四人到步行街的一家冷饮店点了几杯冷饮和一些小吃,拿在手里边走边吃喝着。周宇澄来到一家精品店,挑选了一个相框,四人就到晋河边大坝溜达着。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拉黑,春卷看了看手机道:“八点半了!“便又笑着对周于澄和赵小敏说:“老实说你俩是不是早烦我们了,我们就不在这当电灯泡了,把空间留给你们,拜拜!”没等他们开口说话,自个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无蛋白笑嘻嘻地跟在春卷后面喊道:“一起走,等等我嘛!”说着就追了过去,春卷也没回头看他。
周宇澄和赵小敏沿着河堤来到他们第一次正式接吻的那个水泥阶梯上,两人默契地坐下,望着对岸星星点点的灯火,河岸上的路灯隐隐约约倒映在河里,周宇澄拿出相框,又拿出两人穿着苗族服装的合影,在背包里翻出一支黑色水笔,借着昏黄的灯光,用相框垫着照片,在照片的背面写了一行“从你住进我心里的那一刻,便是所有的风景”,待字迹晾干后便把照片装进了相框。赵小敏看他在照片后面写了这么一句话,从肩包里也取出那张一样的照片来,从他手里拿过笔和相框,照样他刚才的样子垫子照片,在背面写着“你在哪里,哪里便有阳光”画了一粒稻米的形状的笑脸,中间是一颗爱的心形,后面是一个橙子形状的笑脸。周宇澄起初不知道她画的是什么,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便笑了,一只手把她的头扶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头闻着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