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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真挚的友谊
    搬到同班级宿舍后,赵小敏觉得一切都顺风顺水,国庆过后开始降霜时已是深秋。午后,从图书馆里借了一本《飘》,在走回宿舍的路上,一阵微风吹过脸庞,半空中偶有几片黄叶飞落,望眼环顾四周,宿舍楼边的几株银杏树叶已经呈现金黄色,但围墙边的几棵芭蕉树还是那样鲜艳、翠绿,银杏的黄,芭蕉的绿,天空的湛蓝,混着稍许朵朵白云,周末图书馆连着宿舍楼的这条弯曲的水泥小路的一角,是格外清静的,在这样的环境和景致下衬托了深秋的寂静,在秋日里折射的阳光却把赵小敏的内心照得光艳而明媚,虽然放慢了脚步,但每一步都是轻快且平稳的。她眯着眼睛望向天空,感觉自己像一条沐浴在深秋阳光下的鱼,自由快活又温暖!

    45宿舍的八个女同学已经相处得非常融洽了,老珞、花姐、风哥、纯妹、大牙、蘑菇、乐乐。这些外号都是大牙和老珞取的,大家叫顺口后就不再称呼大名。

    老珞在宿舍最大,比赵小敏大两岁,因为小时候常常生病所以上学晚了两年,实际上她也是45宿舍里比较成熟稳重且幽默风趣的女生,住赵小敏下铺,在班上也坐在赵小敏的正后排,晚上自习课只要老师没在,赵小敏最喜欢转过身趴在老珞的桌上,找她说小话。因为两人课桌位置的原因,加上两人性格直爽,所以比较投缘,一个学期下来赵小敏和老珞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风哥外号来源于她做什么都在最前头,整个宿舍洗衣服她最勤、床起她最早、干活最麻利,有时周末大家都赖着不起,风哥问了句:“你们不饿吗?”大伙说不饿!

    风哥说:“那我去吃早餐了”接着就是一连串:顺便帮我带两个包子、另一个说给我捎带一根油条和茶叶蛋、接一个说我就两个烧卖一杯豆浆、再一个说给我带碗米线吧。

    风哥说“你们一个个的刚才不是说都不饿吗?要吃早餐的自己起来。”

    花姐,因她有一件翠花的绿裙子和红裙子,虽然稍显土气,但穿在花姐高个子且丰满的身上而别有一番风味。可被大家喊上花姐后她就不再穿那两件裙子了,更多的是休闲上衣和牛仔裤,花姐其实挺漂亮,鹅蛋脸、大眼睛、樱桃嘴,标准的古典型美女,如果性格在灵动活泼些那就更完美。

    纯妹,她在刚开学那阵,晚上熄灯后大家就喜欢讲个鬼故事,而她常常被吓哭,让她别听吧!喊“接下来怎么样了?”又是她。反应也是经常慢半拍,大家在说一件事情的时候,都已经跳过了,她扑闪着眼睛问“完了吗?”然后大家说:“纯妹你刚才是睡着了吗?”

    大牙,因她的牙齿又白又亮,尤其是两颗门牙白得更显眼,门牙比普通人稍显大些长些,但并不是龅牙。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宿舍就她经常笑得特别敞亮,笑声更具感染力,有时可能故事内容并不好笑,但看到她笑得摇摇晃晃的身体和灵动表情,更多的是受到她的感染而逗笑的。不过还是她微笑的时候更好看,微微显露一点小白牙,看着更温暖。

    蘑菇,开学时她家里给她寄了两瓶菌子油,赵小敏刚来时还没吃过蘑菇家的菌油,据说只需把瓶子拧开就能闻到满屋的香味,口感更是一绝,脆香好嚼,满嘴都回味无穷。本来是准备用作下饭菜或是拌面的,结果几天就被大伙给祸祸光了,吃完了还老怀念那个味道,于是干脆就给她取了个蘑菇这个绰号。

    乐乐最小,家住本市,周六末大部分时间都回家,很少住在宿舍,小名就是她大名的重音,比起爱闹腾的她们,她稍显文静些。

    八个舍友里,大牙、蘑菇、赵小敏三个有男朋友,其他姐妹都还没交男朋友,当然每个人都有的暗恋对象,也有被人暗恋的,有的是没机会表白,有的是不想表白,有的是害怕表白。

    有天中午宿舍打进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老珞接听后问找谁,电话里一个男生说找李楠,老珞向对面上铺喊道:“花姐有人找你。”已经躺下的花姐问:“谁呀?”老珞说:“不知道,是个男的!”花姐爬下来拿起电话问道:“喂,哪位?喂,说话呀!”电话那边一直没回声,老珞和大牙听花姐喊了声都没人回应,觉得有戏,就凑到话筒跟前贴着听。花姐喊道:“再不说话我挂了啊!”电话那边像有好几个男生在拉着一个男生说着“哥们,我可帮你把电话打通了哈,剩下的就是看你自己了,快去说吧!”然后有个男生接过电话说:“不好意思李楠,他们打错了。”啪的一下就给挂断。花姐蒙圈地对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喊道:“有病吧!”就听对面男生宿舍的后窗飘来一个声音喊道:“我们班有人暗恋你!”也不点名道姓。

    大牙笑道:“原来这样啊!”

    花姐不好意思地说:“什么跟什么嘛,神经兮兮的!”

    老珞笑说:“暗恋也是一种美,内心想的全是美好一面,一旦真成了男女朋友说不定这种美好就破灭了。”

    大牙笑着说:“比方说如果对方有扣脚的习惯,她还美吗?”。

    老珞也不接大牙的话,臭美地说:“我外表还是很淑女吧,说不定暗恋我的人把我想得多美好,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小习惯,自己觉得舒服就行,管别人怎么看呢!”

    大牙看着坐在书桌椅子上的赵小敏说道:“小敏,你男朋友要看到你这会把大脚丫子搁在椅子上扣得津津有味,你觉得他会做何感想?”

    赵小敏正在跟周宇澄聊qq,一时没反应过来,心想话题咋又扯到她身上来了,淡淡地说:“老珞刚才不说了,自己觉得舒服就行!说不定我们会一起扣,然后比比谁扣下的脚皮更大块。”

    大牙一脸嫌弃的笑着喊道:“赵小敏你恶不恶心!”

    赵小敏抖了抖右脚,自顾地对着电脑说道:“这恶心啥,边扣边搓舒筋活络。”懒懒得斜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扶膝盖,另一只手在脚上搓着,假装手里拿着一块刚扣下来的脚皮,翘着兰花指对着大牙方向弹过去,然后拇指和食指轻轻搓了搓又弹了弹指甲,对着自己的指甲盖吹了吹风。

    大牙看她那得意的样子说道:“平时穿个露肩膀的出门,你都要换件带袖的,我看你内心是臊气又妖娆!大家可不要被她看似清纯的外表给骗了,路子野着呢!”

    赵小敏道:“路子在野也野不过你呀,第一次接吻还把男朋友嘴唇给磕了!”几个好姐们在宿舍里瞬间炸开。因为宿舍只有她们三个有男朋友,难免会单独说些私房话。

    老珞说:“初吻给男朋友留下这么一个深刻的印象,值啊大牙!”

    大牙恨得咬牙大声喊道:“赵小敏!”起身要来揍她。

    赵小敏见势顺溜跑到卫生间,门框叽一声给栓了。大牙一边咚咚敲着一边喊道:“赵小敏有种你给我出来!”

    赵小敏在里头回道:“不!我就不!我就不!你能拿我怎么样!”边说边唱。

    两人正对峙着,突然赵小敏qq视频响了,大牙麻溜地跑到赵小敏电脑桌前对着卫间室喊道:“周宇澄你来得好及时呀!”卫生间的门又框叽一声,赵小敏冲冲来到书桌前,从大牙手里夺过鼠标。大牙看着她,坏笑着说:“赵小敏你也有人怂时候啊!”

    赵小敏白了她一眼,并未接通而是给挂断了,迅速回了条qq信息:“这会不方便,一会给你发过来!”

    大牙道:“咋不方便了,我们方便着呢!”宿舍的几个姐妹又笑成一团。

    宿舍里有一台座机,正好放在老珞的书桌上,由于手机打长途太贵,基本上大家都人手一张电话卡,如果是晚自习后打进的座机电话,大家都猜得到是她们三个谁男朋友打来了,老珞就笑道:“姐妹们来生意了!”引得大家一通爆笑。大牙笑着反驳道:“好歹也是一名堂堂的大学生,有辱斯文好吧!”

    宿舍里的欢乐是调侃中带着诙谐,尺度中又有分寸。大家彼此之间真诚相处久了,每个人的底线都被拿捏得死死的,这应该就是朋友之间最纯粹的默契。

    国庆放假春卷回去了一趟,她这一趟没算白回,给家里好说歹说终于答应给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自打春卷有了电脑后就不再三天两头往四楼跑,有事直接就在qq上跟赵小敏沟通,加上她人缘一向都比较好,很快就有了一群如影相随的伙伴,偶尔约赵小敏一起吃个饭,反倒是有时赵小敏去找她经常看不到人影。

    一天午休宿舍里有她、老珞、大牙、蘑菇四个,老珞突然无声地哭了,其她三个女生紧张不安的问她怎么了,老珞还是在默默的哭自己的,赵小敏搭在她肩上轻轻拍着问道:“老珞,咋了?”老珞便抽抽答答的给她们几个诉说着书本里的故事,赵小敏拿起一看是三毛的《撒哈拉沙漠的故事》,老珞说着说着便哭出声了,大伙见一向幽默、沉稳的她看个书能哭成这样,没安慰反被逗笑了,看大家笑成一团,她一边哭、一边笑着拿用纸巾擦拭眼泪。待她心情平静后,大牙和蘑菇已经出去了,赵小敏让她在给她细说一遍故事内容,老珞也耐着性子给她讲述:三毛同他丈夫在非洲撒哈拉沙漠生活的时候写的一个《哑奴》的故事,他是一个哑巴,也是一个奴隶,生活在社保的最底层,没有人身自由,平日里干最苦、最累、最脏的活,得到的只是仅能充饥的食物,但他很聪明,也有谋生的体力和能力,更是一个心地善良懂得知恩图报的人。三毛对他比划电线上的小鸟,意指要他为自己争取人身自由,但他知道这是无力抗争的事,于是给三毛比划着说,虽然他的身体不自由,但心是自由的。他不会说话,他衣衫褴褛,身躯肮脏,但他有一双看得人间温暖的眼睛,有一颗最干净最纯粹的灵魂。他一心爱着妻儿,有任何好东西第一时间想到她们,把最好的留给她们。对家人毫无保留的爱,体现了他的无私;送给三毛那颗在沙漠里无比珍贵的青菜,体现了他的知恩。虽然身体上遭受着被奴役痛苦,但因为心中有爱,他能感受来自家人的温暧,体会得到别人对他的关爱,爱使他的心充满了温度,展现了人性最淳朴的善良。那些有权优势的财主们,虽然他们一生锦衣玉食,吃穿不愁,三妻四妾,但他们的心是冰冷的,他们生来就是为欲望而活,为欲望而死,他们才是正真的奴隶,是金钱和欲望的奴隶,多么讽刺。

    赵小敏听完心底升起一股凉意,瞬间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是对哑奴的怜悯和同情,更是对这样一个没有自由身躯之人的敬佩。她抓起这本书,把这个故事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最后看到他拿着三毛送给他那条彩色毯子,拼了命似的往回家的方向快步跑着,来到他那破烂的帐篷里,把毯子用力围在他智力有问题的妻子和弱小的孩子们身上,把三毛给他的钱塞给他的妻子,也许他明白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见到自己的亲人,维有把这些给她们,才能使他内心可以得到一一丝的安慰。这个故事用平常的口吻,把人性的善与恶体现的淋漓尽致,人们常把人的高贵低贱从地位、权势、金钱上区分,这一刻她明白品质的高与贱是来自于心灵。

    老珞给她分享的这个故事像照在了她内心的一点光,看似爱开玩笑的她,内心深处是一个重情又善恶分明的人,对她更多了一份信任。此后的一段日子,也不似之前那样经常刷剧到深夜,而是在周六末闲暇时同老珞到图书馆看书。这几周她在看玛格丽特·米切尔《飘》,她说她很喜欢斯嘉丽这个人物,表面上看她除了拥有一个玲珑的身材和可爱的脸庞外,却是一个自私、善妒、虚荣、好胜的女人,但读到后面越来越发现她拥有一个可爱的灵魂,她一边抱怨他人的懦弱无能对她造成的连累,却又从不放弃他们,她对家人有责任感,对朋友的信守承诺。或许她并不聪明,但她勇敢、坚强、非常有经商头脑,最后是她重新建起那个被战争摧毁的家园。有次和老珞坐在大操场的草坪上正说着斯嘉丽这个人的爱情观,突然却止住了,只木木地望着天空发呆,老珞问她在想什么呢?她一时也回答不上来,就找了个特幼稚的问话:“你说,这天上的星星为什么总是一闪一闪呢?”老珞倒也没取笑她说:“那是因为有风在吹!”赵小敏“哦!”了一句,更找了个话岔开了。有时是在自习课上,转过身把头趴在老珞的桌位上盯着她做习题,老珞也没理会她,在她看来这是一个恋爱中的女人偶尔犯的一些白痴症。其实她是在对小说内容和情节进行自我消化,现实生活同样透着残酷和无情,社会阶级的差异,人与人的区别,人性的冷漠与凉薄、善变和虚伪,爱恨情仇,大千世界她如同尘埃,那种无力感在内心深处的产生了很大的冲击,生出许多的不安。

    她非常感恩在那个青葱的岁月,认识老珞这个心地淳朴又识人情冷暖的朋友,大学三年也许没有学到实质性的东西,但在思想上对她的影响和引导,产生很多的改观,让她明白无论今后生活如何变幻,做好当前的事,过好当下的生活,不强求、也不勉强,而是力所能及。在老珞的字典里是没有攀比和炫耀这两个词的,这也许同她小时候的经历有关,生理上比她大几岁,在心理上也比她成熟很多。大学里的几年里,老珞是难得活得清醒的那个人,知道自己要什么,在赵小敏迷忙失落时,自我怀疑时,她教会了她真诚面对,并脚踏实地活在当下。一个外表看似活泼,一个外表看似安静,但她们其实是同一类人,才会在思想上产生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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