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听禾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面昏昏暗暗的,最后的一点晚霞透过玻璃窗子射进了病房里。
意识在慢慢清醒过来。
自己这里断脚了…?
宋听禾无力地抬了抬眼皮,然后放下了视线。
这个熟悉的位置,又靠着一个人。
恬静温和侧脸埋在双臂上,精致的轮廓被凸现得十分明显,额头还搭着散乱的头发丝。
可是此刻,宋听禾看见他一点儿提不起兴趣。
他终究还是来到了自己身边。
而自己的计划又再次落空。
宋听禾重重地闭上了眼睛,她因为麻醉后带来的疼痛而艰难地吸了一口气。
但令宋听禾没有想到的是,这竟然把江忧给弄醒了。
原本就不想要再见到江忧的宋听禾这下更加郁闷了。
全身动也动不得,就放在那里看见江忧惺忪的眼睛里充斥了不满和生气。
虽然他已经在尽力克制自己的脾气,可是这副神态却还是让宋听禾感受到了心慌。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啊宋听禾?嗯?你费劲心思甚至来做了手术就是为了逃跑啊?”
男人的质疑让她像是坠入了死水深潭,挣脱不了,并且还一点点地吞噬自己的心肉。
宋听禾放弃了,仅仅依靠着自己这微不足道的力量,又该拿什么挣脱这枷锁?
笼中的雀儿终究还是飞不出牢笼。
看着宋听禾别过的头,江忧心里的情绪在疯狂交织着,她越是沉默他就越是心烦意乱。
江忧想起之前宋听禾对自己冷暴力的样子,对别的男人殷勤献好的样子…
他肯定清晰地明白,宋听禾这个人是绝对不吃软的,或许是自己对她太好了,反而纵容了她的情绪和性子。
江忧摔门走了,但他派了人守着宋听禾。
这只脚,这个脚镯,等着它们归位。
宋听禾也放弃了,手机早不知道去了哪里,身边没有一个人待着。
她就像植物人一样在床上躺了一天又一天,每天见到的最多的人就是医生护士。
窗外的世界似乎十分生机,她注意到了窗口那树盛放的桃树。
粉色和绿色交织在半空中,偶尔飞过的鸟儿还没落脚就离开了。
宋听禾常常埋在被子里面哭,可是等到喘不过气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只有自己。
她尽了自己的努力去离开,可是一切都是不如意的,可是为了自己,她也在半夜惊醒的时候不断自我麻醉,相信自己有一天会离开的,会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的。
宋听禾已经想不到任何办法了,所有的大路都被堵死了。
邓柏林说:“利用他的爱。”
难道这只能是唯一的方式吗?
三个月后,宋听禾终于养好了身体。
江忧亲自来接她回去,而两个人也已经三个月都没有见过面了。
这一次宋听禾又不一样了,她更加沉默寡言了,也不拒绝江忧了。
她趴在窗子上,看见飞速变幻的风景,风吹起她披散的头发。
夏天已经开始很久了,宋听禾穿着一条长长的雏菊白裙,在风里享受着这短暂的放松。
江忧开着车,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当他撇过去看她一眼时,脚踝上的一条清晰的疤痕就明显又刺眼。
白稚的肌肤上忽然横出一条淡粉色的疤痕,就好像东非大裂谷一样令人窒息。
三个月的时间,宋听禾在真正的意识上知道了什么叫做极致的孤独,什么叫做无法抵抗的力量。
他似乎拥有掌控一切的力量。
车停后,江忧牵着宋听禾的手走回去,她仍然没有反抗。
温热的感觉在手心散开,江忧轻轻说道:“到家了。”
桌子上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佳肴,这是江忧特意令人吩咐的。
她的生日泡汤了,那段原本应该美好的回忆也被扼杀了。
江忧想来年补回来,这样再给她一个更加盛大的生日宴。
他也不敢一时就相信宋听禾,毕竟她的心思永远猜不透。
或许,此刻她还在想要怎么弄死自己才解气。
菜很多,可是宋听禾吃了几口后就放下了。
“不合胃口?我现在让她们撤了重做一份!”
宋听禾被他这无脑的发言惊住了,看着陆陆续续前来端盘的人,她也只是皱了皱眉。
她以为自己可以忍住,可是看到江忧这样如此暴殄天物和浪费时间的行为,最后还是无奈地开了口:“够了。”
宋听禾的声音有些沙哑,可是却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那你们下去吧。”
江忧舀了一碗汤送到宋听禾旁边。
是一碗炖了很久的鸡汤,还在冒着热气。
“那你尝尝这个,我看你都没有动筷子。”
江忧强行把那碗汤往她面前推,宋听禾看见这就恶心,可是担心他接下来又做出什么,只好蹙了眉然后拿起了勺子。
宋听禾还是喝不下,两口后就放下了,又再次擦了擦嘴。
她刚试探性地抬起眸子去看了一眼江忧,就被一股戾气给吓到了,慌忙之下又只好迅速转移了视线。
“我…我喝不下了…”
宋听禾知道对面的眼睛如狼似虎地看着自己,一股寒意瞬间攀覆了全身。
江忧这次也不为难她了,没有回答她。
宋听禾在那里坐着,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在这里她永远感受不到快乐。
她又回到了楼上,那个房间还是和之前一样。
这一次回来后,除了出门,她可以在任何地方活动。
除了书房。
所以这一次宋听禾的计划变了。
她想要“利用他的爱”,去找到书房里面的秘密,最后捅穿这个伪善的人,让他身败名裂,而自己重获自由。
正常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宋听禾都快忘了。
宋听禾的委屈和仇恨难以排释,发呆已经成了她最喜欢的内容,有的时候她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块木头,木讷呆滞没有情感。
院子里面有喷泉和吊篮,有的时候她就喜欢坐在那里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
如果江忧没在家,她就会借着闲逛的目的去了解书房外面;当江忧在客厅她就会悄无声息地来到外面;如果江忧也跟过来了,宋听禾又会借着上厕所的目的跑到室内。
宋听禾接受不了他的爱,至少现在,令人作呕。
要想装作坦然自若,她现在真的做不到;而江忧也在无形中看出来了,宋听禾一直都在躲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