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笑一下,“尝尝这个新来的车厘子。”
江忧没再深挖,又去把果盘端到她面前。
床尾上坐着他们,江忧一手端着果盘,一手又拿起一颗车厘子往她的嘴中送。
沾了水滴的车厘子以绝对的颜色衬着宋听禾煞白的脸。
是她太紧张了吧。
见她迟迟不开口,江忧转手喂进自己的嘴里。
“没毒,尝尝。”
看着宋听禾转过头那一脸疑惑的表情,居然有点可爱。
宋听禾只得装着傻子的样子,迎合他吃了一颗。
果酸和清甜在味蕾中爆开,红色的汁液在嘴中迸发开来。
奇怪,她竟有些味觉了。
是因为自己的意识变得清醒了吗?
一会儿,江忧让人进来了。
一个提着药箱的男子走了进来。
不是催眠师,仅是一个普通的医生罢了。他严肃的脸上泛着尴尬,但作为医生他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别担心,他只是来帮你检查一下的。”
听过她的心率,观察了她的表情和反应。
“目前看来,宋小姐是没有任何身体健康问题的,而宋小姐会失去味觉的原因在一种可能上应该是心理造成的。”
医生整理了药箱,还是离开了。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皱了皱眉,刚想要撇过脑袋去看一眼宋听禾,却又收回了目光,拿着箱子头也没转。
很奇怪,看着如此正常的一个女孩儿,却没有一点朝气和活力,甚至连一丝表情都没有挂在脸上。
不管是遇到疼痛时的挣扎,又或是感受到敏感而放声大笑。
她都没有反应了。
江忧握住她的手,若有所思。
屋子里面安静极了,突如其来的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江哥,有事找你。”
门外传来一阵雄厚的男声。
“说!”
站在门口的魁梧的男人愣了愣,皱起了眉毛。
“这个…”
江忧听着他越来越微弱的声音,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先玩着。”江忧还担心地拍了拍宋听禾的手背,然后也离开了。
宋听禾松了一口气,又把手机拿了起来。
“宋老师,你还好吗?”
竟然是江淮发来的一条慰问短信。
她往下翻了翻,这个自己不常用的软件里,学生们都还发来了慰问短信。
她有些自责,因为自己的自私而丢下了他们。
或许没有遇到江忧,那她的生活现在至少应该是完美的。
不过有了手机,至少她可以多了无数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宋听禾想要找个机会再次进到江忧的书房。
可是,这次该找什么理由?
宋听禾准备去室外透透气,刚走到草坪,就见到了不远处的一个背影。
他提着箱子,抬着头看着天。
是那个医生。
他还没走。
宋听禾刚盯了他几秒,医生忽然转过身来。
贺生也看到了宋听禾,那个看不透的表情下究竟隐藏着什么。
宋听禾皱了皱眉,看着贺生走得越来越近。
“你好,宋小姐。”
贺生观察着她的反应和表情,试图寻找着一些蛛丝马迹。
宋听禾冷漠回道:“你好。”
“宋小姐你看这天,明明应该有光的却总是被云遮住了,像是故意的一样。哼哼哈…”
贺生话里的话让宋听禾顿了顿。
他在干什么?
试探自己!
“宋小姐你也应该喜欢晴天吧?”
贺生拖长了的尾音让空气变得紧张了一些,但或许更紧张的应该是人。
宋听禾竖耳听着,斜视着他。
看着面前这个咄咄逼人的事态,宋听禾一时只能选择了沉默。
只有一直装下去,才是现在的一条路。
虽然大脑仍然不够清醒,但是凭借着自己的头脑,她仍然要努力找到一条出路。
宋听禾狐疑地凝视着贺生的双眸,她严重怀疑他是江忧的卧底。
“小禾。”
正在两人的视线无形对战时,身后忽然一个力量拉住了宋听禾的手,熟悉的声线从身后传来。
“你怎么还没走?
瞬间冰冷的话就交给了贺生。
贺生勾唇一笑,这两个人还真像,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他也不再多问多管什么,只能提着箱子离开。
快到大门时,贺生拿起手机,点开了消息,熟练地打下了几个字发了过去。
“装的。”
江忧拉着宋听禾的手往里走,听见手机传来的一阵消息声,他所有的猜测都在那一刻开始盘旋起来。
当宋听禾坐在沙发上盯着远处时,江忧看了她一眼,而后又一看一眼屏幕。
他没有一丝的表情变化,甚至看不出他的情绪波动。
宋听禾,你到底还是不是宋听禾?
江忧忽又想起刚才的谈话,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用手挡了挡头顶强烈的灯光。
他紧闭的双眸下,宋听禾也不明白他的内心。
这两个互相猜忌、不断怀疑的人,在最近的距离却又相隔万里。
江忧没注意,又在沙发上竟睡过去了。
无限扭曲的空间,深不见底的黑洞最后吞噬了江忧整个人。
包括身体和脆弱。
宛若新生又像是跌进了深海,呼吸不了。
江忧的额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看着噬人心魄的血液冲刷了自己。
江忧在一阵眩晕和沉重的呼吸声惊醒过来,一切都还是自己家的客厅,身旁还坐着宋听禾,她抱着膝盖,甚至没有看一眼。
又是一场噩梦,江忧点了一根烟,顾自走到了门外。
缓缓上升的烟气和空气中凝结的呼吸,还有一片漆黑的天空。
他不曾想明白过,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些梦,更不敢去猜测为什么宋听禾一定可以做到如此的冷漠。
他始终捂不热宋听禾的心,在这么一场长途旅行中,只有自己的燃烧却换不来她的温情。
那些被他看得一清二楚的聊天记录,那些被医生亲口告诉的伪装事实。
他甚至在最后一刻也不愿意去相信。
为了她,已经杀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