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一行十几人下了船,回头看着身后的军舰,幻如隔世。
“吉姆先生,就此道别吧,我们决定护送这批国宝去香港,会晚一些回美国!“,八脚对吉姆行了个西方礼。
“行,八脚先生,那我与米莉直接去上海转道回美国了,我们美国见!“
“美国再见!“
待德国人将吉姆与米莉送走之后,八脚对身后的两人说道,“叶云飞、胡汉三,你们两人尽快赶回香港,通知六爷安排人员过来会合,做好引导,同时在香港那边也安排人员准备接收这些国宝,此事事关重大,不得有失!“
“是!“,两人领命而去。
德国人是直接用军舰将张定文的保镖与随从送回来的,不过军舰此次只到青岛,剩下的路就需要这些人自己想办法了。
对于要送给张定文礼物的国宝,德国人是十分重视的,分四批,一批直接从德国随这些人带回,一批在青岛,一批在上海,一批在天津,最后要全部汇总一起送到香港,交给张定云签收。因为八脚说只要张定云接受了就可以,有定云签收的字据作为凭证,默克先生绝对会认同的,德国人同意了!
德国皇帝陛下为了给送默克的“送行礼物“增加份量,换取其”谅解“,不但花精力,还花钱。天津、上海、青岛这些地方的国宝,基本都是通过金钱从其他八国联军手中收购的,当然,此时价格很便宜!
张定云虽然预计他在德国留下的人不会有事,不过他们返回的行程与计划是猜不到的,他此时正在ah至德给老师周馥扫墓。师父霍元甲则从香港坐船返回上海,上海精武馆改革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落地,需要他过去坐镇。
师父周馥已经殉国很久,丧期都过了几年,其家人也早就过了悲伤期,这些年时常有周馥生前的学生与好友过来拜祭,对于张定文的拜祭没有什么意外,只是拜祭完毕交给了他一封信。周馥早有死志,生前就留下了不少的书信给亲友,只要他们过来拜祭,周家人就将书信交给他们,给张定文的是最后一封。
周家人交完信之后也没有什么特别嘱咐,他猜测老师应该是不想将周家人牵涉其中,看完信之后他决定回去一趟天津老家。
老师周馥给他留下了一点遗泽——为他铺好了科考的道路,拜托的人份量十足,是当朝中堂首辅李大人,而且还告诉他李中堂已经答应收他为徒,建议他上门拜见一下。
只是世事难料,周馥绝对想不到他拜托的这位李大人也在不久之后随他而去。
古人重托,特别是这种临终嘱托,被托付之人一定会尽心尽力,况且老师周馥与这位李中堂既是好友,也是老乡。
张定文从来没有见过这位李中堂,不过关于这位大人的事情他了解得可不少。这是一位毁誉参半的大人物,对近代历史的影响十分重大且深远,他没有资格也没能力评价其功过是非。
拿着老师周馥的这份遗信,他感觉有些难办。
思考良久之后,他还是决定再去拜祭一下这位李中堂大人。
李中堂的墓与老师周馥的墓完全两个概念,这是朝廷花重金修建的,还有人值守,甚至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过来拜祭的,需要事先通报,经过审核,允许后才可以进入园区,拜祭还有诸多礼仪与规范。
张定文的拜帖刚刚递进去不久,就有人出来领着他穿堂过巷走了整整一刻钟才在一处建筑十分精美的小楼处停下,通报之后,又等了一刻钟,他才被领进一间书房。
书房中已经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相貌清矍,一缕花白的胡子显得十分飘逸,将这人衬托得十分出尘。
“小侄见过李叔!“,张定文已经得知,要接见自己的是李中堂的长子李经方。
不等张定文拜礼行毕,他已经起身将张定文扶起。
“你就是张留仙?周叔的弟子?不错,长得一表人才!“
”留仙”是周馥在信中给他取的字,他离开的时候还比较小,古人取字一般需要等到成年由老师来取,现在他十六岁,刚好用上。不过这字他实在是不喜欢,没有想到已经被周馥告诉了李中堂,现在连李中堂的家人都知道,看来已经传开,改都改不了!
“来,坐下说!“,李经方倒是十分热情,”你不必局促!家父生前听闻你之事后,对你颇多留意,可惜当时你在美国,无缘召见!他老人家还真的是愿意收你这个弟子,可惜天不假年!“
提到李中堂,张定文不得不站起来准备再次行礼,又一把被李经方制止了。
“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了,早已时过境迁,现在过来拜祭的除了至交与至亲,哪里还有什么人!况且家父是病逝,也算是解脱,我等后辈反而得了清净,再好不过!“
“我也不是食古不化之人,实际上对美国还有所了解,家父之前也曾过去过美国访问,更对美国的情况有所了解。你在美国的成就我可是看在眼里!国内虽然对于国外的事情少有见闻,但是租界中还是可以找到国外的报纸与报刊。“,李经方笑着说道。
张定文不由心里一松,也有些高兴,国内的这些礼节他虽然熟悉,但是仍觉拘促,既然李经方对他已经有所了解,对国外的文化也熟悉,那么谈起话了就好多!难怪他没有从李经方身上看到这年代官吏的习气,反而多了一丝亲切。
“虽说你在美国取得了成就,但这里是大清朝,你的家族还在这里,无论如何你还得给他们考虑考虑!家父临终之际对你的事情还有特别的交代与安排。主要有几个方面,一个是建议你参加科举考试,虽说他已经打好招呼,必中,但这个流程还是要走的,况且国内的情况你应该清楚,没有功名什么事情都不好办!“
“再就是给你物色了一位老师。名叫牛兆濂,字梦周。这位老师可了不得,乃真正的海内大儒,学问精深得很。本来以你的天才不必如此,但增加一点出身对你是好事,况且功名总要有出处。家父与周叔也都已经故去,无法直接为你张目,有了这位老师挂名,你今后无论如何取舍,都十分便利!”
“牛梦周家陕西蓝田,专心学问,不问世事,恰是最好选择。虽说家父生前已经去信拜托,不过这人脾气还是有的,你最好礼数周到。至于具体的,你学不学、学多少都不打紧,但至今你依然是白身,这可不行!你户籍还在天津,府衙那边你张家也熟悉,考试资格与童生的功名还是建议尽快拿到!”
“多谢李叔!多谢中堂大人厚爱!”,张定文还能说什么,人家什么都考虑好了,安排妥当!
“另外告诉你,朝中有几分弹劾你张家及你师父霍元甲的折子,李家已经托人帮忙撤下了,这个你也不必感谢,还是尽快取得功名为好,小事我们李家可以为你护佑,大事就要靠你们张家自己了!”
张定文听完这话,感觉有些后背发凉,摸不准到底什么意思,他也还要了解一下情况再决定如何应对。
接下来,李经方安排了墓前拜祭的礼仪并最后将他送出了很远。
“大哥!我们这样算计,他那么聪明,会不觉察出什么?”,待到张定文离去,一人走到李经方身侧,轻声问道。
“其实也谈不上算计,我们李家能图他什么!送了那么多好处,完成朝廷一个交代,还我们李家清净,大家各取所需而已!”
“这张定文真的那么厉害?”
“此子企只是厉害!我只担心送给他的功名他不要!更担心他什么都不顾直接返回美国,你派人跟着点但是不要被他发现,离得最好远一点,什么都不要管,只通报其行程就成!”
“行!天津府衙那边要不要再打个招呼?”
“也行!”,李经方略思考了一下,“第一步最关键,最好找由头送他一个童生的资格,你亲自去一趟,不过记得不要留下文字,更不要直接露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