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柳素贞之死
“贱货！”
“婊子！”
“不要脸！”
河流两畔，柳树飘飘，本该是到了欣赏怡人春色的时候，可谁料想：
附近的乡亲们竟然在浸猪笼！
还是在往死里浸的那种。
此时，岸边尽是拍手称快的男女，而河流的浅水处，一个略带几分姿色的姑娘正在猪笼之中拼命挣扎，眼看着便要彻底溺亡在那水中。
“住手！”
一道暴喝声在河流的上空炸响，神秘男子突然现身，只见他身高八尺，体格挺拔，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出美丑，可却能负手而立，轻易地悬于河上。
修行者！
众人眼眸不由一凝。
“阁下到底是何人？”
“难道看不出这是浸猪笼吗？”
底下突然有人壮着胆子出声。
陆易一番窥探，很快便明白了这出事件的原委：
原来猪笼中的柳姓女子，自幼与陈家的陈公子订了娃娃亲，可等到快嫁人的那几天，陈家碍于最近古安县流行的美男传说，便专门请稳婆用古老的技艺验了一通。
结果不想，这位柳姑娘竟真的已经被破了身了！
于是乎，陈家义愤填膺之下，便拾掇起了四周乡邻，上演了这么一出浸猪笼的戏码。
这。
在明悉了前因后果之后，陆易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大概是此地较为偏远的缘故，即便是对于浸猪笼之事，官府竟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诸位。”
“此乃私刑，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即便这位姑娘真的做了错事，还是应该交给官府才对。”
陆易硬着头皮呼道。
但很快，便迎来了乡民们的阵阵驳斥声：
“什么台面不台面！”
“这女人生性淫乱，违反婚约与人通奸，就是该死！”
“是啊是啊！”
“若是人人都如她一般水性杨花，性情浪荡, 这世道才是真的没救了。”
“该死！”
“这女人就该死在猪笼之中！”
“你们说这么修士是不是修道把脑袋修糊涂了？”
“就这还行侠仗义？”
“难道这也是行侠仗义的时候？”
额。
听着耳畔传来的阵阵咒骂声, 陆易顿时感觉有些没了脾气，可眼看那柳姑娘已然有些溺水，再拖延下去恐怕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他眉目一蹙, 终究还是动了某种恻隐之心。
虽然站在古代的角度而言, 这确实不是自己该管的事情。
但出于一位蓝星人的认知，他觉得这女人即便有错, 也罪不致死吧？
更别说真要发生在蓝星, 你情我愿，恐怕她就算与十个男人通奸, 都一点罪责都没有, 反正，就是玩。
“谁是陈公子？”
见这些乡民你一言，我一语, 陆易隐隐感觉自己有些招架不住的架势，于是目光一阵流转，便盯上了那位当事人。
“你认识我？”
一位头戴纶巾的书生不由纳闷地出声道。
“咳咳。”
“在下先前在路上无意听说的。”
陆易简单地解释了一通，突然又话锋一转：
“不过，在下就想问陈公子一句。”
“这柳姑娘被人破了身子实属不假，可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被强逼的呢？”
“而且，你敢说自己不曾嫖过妓！”
说到最后, 他不由喝出了声，那一刻，乡民一下子就被镇住了。
“这。”
“这。”
陈公子面对逼问，当即就变得扭捏了起来，再无先前的那种书生意气。
“嫖了, 还是没嫖！”
又是一道喝声落下，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压得人抬不起头。
半晌, 那位陈公子终于是扬起了脖颈，只是那目光, 却始终有些闪躲。
“读。”
“读书人的事，能算是嫖吗？”
听到这样的一番话, 陆易却不由嗤笑了一声：
“哦！”
“那便是嫖了。”
“只是陈公子自诩为读书人，所以不认为自己是嫖。”
“不过，难道嫖妓就不算是通奸与背叛？”
“难道这女子与人通奸, 便要浸猪笼, 而陈公子与人通奸，却可安然无恙, 一点事都没有？”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
“你这是强辩！”
陈公子闻声一滞，很快再度气的争辩起来：
“这。”
“这不一样！”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陆易表情冷淡，嘴角弧度微微上扬，像是一位守株待兔的猎人。
“嫖妓，乃是合法营生！”
“而那女人与人通奸，却是不知廉耻，乱了教化！”
“是吗？”
“可如果我说，大晋已经立了新法，把嫖娼视为违法之事呢！”
“什么！”
所有人都被这番话吓懵了，不能嫖，那这日子又该怎么过？
“哼！”
“所以别再找些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了！”
“若陈公子真是洁身自好之人，陆某除了表达敬意，自然说不出什么。”
“可你既然饱读圣贤之书，不会连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都不明白吧？”
“就算再退一万步。”
“假如这嫖妓依然合法。”
“假如这柳姑娘至今仍是处子之身。”
“那在下敢问一句，她与你成亲之后，又能否去那青楼之中卖身？”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那是合法营生！”
“你嫖的，她为何就卖不得！”
轰！
宛如白日惊雷，所有人都被炸懵了，古往今来，他们什么时候又听说过这等新奇的论调。
看似无比荒唐，可仔细一琢磨却又有几分道理。
而甚至没有给众人更多的反应时间，一张银票却直接是出现在了那个神秘男子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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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了没？”
“我手上的乃是一百两银票，足够你说上一门新的亲事，识趣的话, 速速离去。”
“如若不然。”
“有如此剑！”
轰！
一缕剑气横越而去, 瞬间将河面炸起十余丈的水花，而那位陈公子还未从吃惊中完全醒悟，便被一张百两银票给砸了脸。
“快逃命啊！”
“这家伙要杀人了！”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乡民们顿时作鸟兽散, 那位陈公子同样也是跑的飞起，再也无暇去顾及什么浸猪笼之类的事情。
很快，陆易便将那位柳姑娘带到了岸边，只是看着眼前这具昏迷不醒的躯体，他却又犯了难。
救助溺水者只有黄金五分钟的说法，他是听说过的。
不过，自己先前打嘴炮大概花了两分钟，便只剩下了三分钟的时间。
虽然说，救人如救火，他本不该多想什么，可却总觉得这按压胸脯和人工呼吸有点怪怪的。
吸，还是不吸？
这是一个问题。
可就在他犹豫不决，跃跃欲试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怎么，你还真打算动口不成？”
“我。”
“夫人！”
陆易转头一看，不由发出了一道惊呼，遂即他更是慌忙地解释道：
“为夫这是想着救人，实在是迫不得已。”
“夫人来的正好。”
“不如这人工呼吸就交给你来做！”
“为夫也省得干这样的头痛事。”
“哼！”
“你就装吧！”
云月儿一脸揶揄地看着他，可遂即眉头却再度一蹙：
“你说的人工呼吸是什么？”
“就是一边按压胸脯，一边嘴对嘴吹气”
陆易才刚说完，便见到那个女人的目光突然变得像要杀人一般地锐利。
啊这。
“夫人你别想岔了！”
“为夫说的是正事啊！”
“事急从权，你要是再不救的话，这人可就真的救不活了啊！”
“哼，待会再找你算账。”
眼看那个躺在地下的女人脉象愈发微弱，云月儿素手轻抬，便散发出了一道皎洁的白光。
随后在这道光茫的牵引下，柳姑娘的体内积郁的河水瞬间被吸附了出来。
“咳咳咳。”
一番咳嗽声后，那个女人逐渐睁开了眼眸，脸上也逐渐有了几分生气。
“你不是说要人工呼吸吗？”
云月儿说完，直接白了他一眼就离开了，徒留下陆易独自一人在风中有些凌乱。
夫人！
那办法没有错啊！
又过了好一阵子，陆易见那名为柳素贞的女人，终于是有了说话的力气，两人便开始了某种交谈。
“公子为何要救我？”
“为何？”
柳素贞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陆易感觉有些发懵，尤其是她眸子里的死志，更是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味道。
“在下出手，无非是觉得姑娘即便是做了错事，但也罪不至死。”
“怎么，难道姑娘竟然觉得自己不该活着？”
“呵，我觉得？”
又是一道凄凉的声音落下，遂即，柳素贞的脸上更是涌现出了一道极为惨淡的笑意。
“我一个小女子觉得又有什么用。”
“他们都觉得我该死。”
“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觉得我该死。”
“包括我的爹娘。”
此言一出，陆易立刻从这番话中触到了一道森然，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绝望。
甚至他突然有了一种，和那位死去的素锦姑娘对话的感觉。
“其实，在下游历过很多地方。”
“却也知道有一个地方，婚前破身是被允许的，而且，他们称之为自由。”
“可那个地方终究不是这里，不是吗？”
柳素贞的反问，再度让陆易噎住了，他突然发现了一个有些无奈的事实：
救人身易，治人心难。
于是乎，两人最终在岸边做了道别，只是那柳素贞的背影，却显得有些格外的落寞。
“师父，难道你就不怕她再自寻短见？”
很早之前就在看戏的公输般和吕三口，也在这时候靠了过来。
陆易听罢，却只能是叹了几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为师能救她一次，却守护不了她一生。”
“而且，世俗的偏见就像一把铁链，不是那么好斩断的。”
“真要完全斩断了，每个人都可以放肆地欢愉，对于那些老老实实，一辈子安分守己的家伙也不太公平。”
“唯一的解法，似乎只能是：”
“愿人人心中生有一道明灯，欲为他人引路，先好好地照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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