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个头,走了一上午的路,能不饿?
骗鬼呢!
“小姑娘不要那么聪明,偶尔装一下傻,或许更惹人怜爱。”
“比起别人的‘怜爱’,我更喜欢自己动手解决一切。”司宁宁说着收回饭盒,笑眯眯道:“我忘记带你的筷子了,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筷子的事好说,霍朗掰来两根树枝,随便在衣服上蹭了蹭,就充当筷子吃了起来。
刚才司宁宁拌的时候,霍朗就闻到醋味了,“滋溜”吸了一口凉皮到嘴里,凉皮爽滑,醋的酸味配着清脆的黄瓜丝十分爽口,就是辣椒油加得有些多,后劲儿有点大。
霍朗吸溜那一口,差点没呛地原地去世。
司宁宁坐在他对面,见他呛得脸红脖子粗,连着咳了好几声,很不道德地“哼哼”笑出声,“你慢点吃,里面有辣椒油和蒜泥,之前要是没吃过这个口味的,可能会有点呛。”
霍朗颔首。
是有点呛,不过也很过瘾。
霍朗吃完凉皮,用小刀扎了扎烤的表皮金黄的兔子,见已经烤好,他毫不犹疑揪下一只后腿递到司宁宁跟前,“尝尝?”
司宁宁早就闻到香味了,这会儿当然不会客气,接过来一口下去,酥脆的表皮下面,油脂和肉里自带的汁水溢满口腔,咸淡适中,带着淡淡的辣味。
和空间烤鸡、烤鸭完全不一样的口感,滋味十分好。
只可惜司宁宁胃小,先前吃了小半碗凉皮,手里兔腿墨迹了好一会儿才吃完。
她小嘴油汪汪的,刚把骨头丢进火堆里,对面霍朗又投喂过来一只油汪汪金黄的兔腿。
司宁宁连忙摆手摇头,“我吃不下。”
说罢双手向后撑在地上,挺起小肚子让霍朗看,“都吃撑了。”
霍朗见她腹部衣服撑起浅浅弧度,便也相信了。
不过他也没有吃那只兔腿,而是把兔腿放在洗干净的芭蕉叶上,又剔下兔子身上大部分的肉和兔腿一起包起来放进篓子里,转瞬捧着干巴巴的兔子骨架吃了起来。
司宁宁将霍朗动作尽收眼底,吃饱喝足惬意扬起的弯月眉缓缓落下。
她大概能猜出来,那是霍朗准备带回去给弟弟妹妹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光秃秃的骨架,司宁宁总觉得霍朗对待弟弟妹妹太好,又或者说,霍朗对自己太过苛刻。
小孩子胃口小,能吃多少?
相反,霍朗个头大,几乎每天都要干体力活儿,更应该补充营养不是吗?
不过这些话,司宁宁也只是想想而已,不可能说出口。
作为外人,她没有立场指手画脚。
不过想到这个,司宁宁又忍不住想起来了一些别的事。
霍朗姓霍,禾谷和早苗姓陈。
而且那会儿霍朗言行中透露出来的信息,仿佛他本身和三队并没什么联系。
那,又是什么原因把他捆在了这里呢?
之前某些瞬间,司宁宁认为自己似乎摸清楚了霍朗的为人,可现在,她又觉得,她对霍朗一无所知。
人果然都是复杂的……
正感慨,霍朗已经处理了骨头和火堆,站在一侧望着她道:“在这里再待一会儿,还是回去?”
“再待一会儿吧……我想摘点树、刺泡儿。”
“好。”
没有装刺泡儿的东西,霍朗给司宁宁带水的竹筒就成了临时盛装物。
司宁宁专注摘刺泡儿,另一边,一向严肃跟老干部似的霍朗,或许是觉得吃了司宁宁大半碗的凉皮,有点故意不去。
他竟短暂地褪去了浑身的冷淡与威严,趁司宁宁摘刺泡儿的空档,摸着后脑勺在花海里扯了很扎实的半捆野百合。
等司宁宁摘完刺泡儿,一转身看见扛着一扎野百合朝自己急速奔来的大个子,她脖子后缩,有点无语,有点惊讶,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摘几朵就可以了,你摘那么多做什么?带回去多打眼?”
这个时代,过得太好,或者露富,都可能被人举报。
而整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同样会被人当成zb主义举报。
“这个没事,以前有婶子摘了拌菜吃。”
“野百合可以吃?”
霍朗点点头,一手夹着花,一手又从竹篓里拿出木棍递给司宁宁抓着,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开水烫一烫,兑点醋。不过好像更多的是挖底下的根吃。”
司宁宁似懂非懂点点头。
她知道几种可以吃的花,比如金银花和美人蕉,这两种花的花管里都有许多花蜜,而金银花不仅可以吸食里面的花蜜,还可以晒干泡茶。
茉莉花也是。
不过野百合能吃,司宁宁确实不知道。
穿越前她曾养过猫,当时宠物医生告诉她,百合花粉会对猫咪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她身边很少会出现百合花,更别说野百合。
“生产队附近也有野百合?”
“有。以前很多,现在少了。”
“哦!”
两人边走边聊天,很快回到架了横木的小溪边。
下午露水已经彻底干透,林子里有些闷热,霍朗后脊背都汗湿了,他躬身在溪边洗了把脸,退去暑气,薄薄的褂子拉紧,隐约浮现健硕匀称的肌肉线条。
司宁宁脸颊微微一红,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正要转开视线,忽然,一个吊坠从霍朗领口滑了出来。
黑色的挂绳下,吊坠十分晶亮,形状是竖长型的水滴状,有点特殊。
这处太阳太大,在阳光折射下,那吊水闪烁出光芒,司宁宁看不太清吊坠的细致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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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眨眼想看清楚时,霍朗已经把吊坠塞进了衣服里,提起东西冲她道:“走吧。”
“嗯。”司宁宁点点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下山比上山快,回到队上时,才下午三点多、四点的样子。
从霍朗手里接过竹篓和野百合,司宁宁点头道了声“谢谢”。
外出旅程就此结束,两人也就此分开。
司宁宁先回了知青点,路上遇到年轻嫂子,还被调侃了两句:“哟,摘这么多野百合呢!晚上桌上有菜了,哈哈哈。”
“婶儿,这么多,知青点估计也吃不了,匀你点儿吧。”
“那敢情好!哈哈哈,知青同志,正好我家那口子晌午刚从地里摘了个大冬瓜……我给你切一块,你带回去吃!你等等我的,我这就去切!”
然后,司宁宁的野百合少了三分之一,怀里却多了半拉莫约五六斤重的大冬瓜。
东西越拿越重,等回到知青点,司宁宁胳膊都麻了。
把冬瓜送回厨房,见野百合有打蔫儿的趋势,司宁宁想找东西装点水,把花先插起来保持新鲜。
前后屋转了一圈实在没有找到东西,干脆到井边打了半桶水,就着打水的桶,暂时把花都安置在里面。
司宁宁擦了脖子上的汗,在池子里洗了把脸,转身朝队上去。
半路从空间拿出米糠袋子,司宁宁走到猪栏那条小巷子时,闻到一股十分刺鼻的味道,她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正纳闷儿怎么回事,突然有个挑着担子的矮瘦汉子迎面走来,看清他挑的东西,司宁宁赶紧错开一步贴墙站着。
“叔。”她打招呼道。
“嗨呀,知青同志,最近一段时间是你打理的猪栏不?那猪栏可真干净!我瞅着猪都长肥了不少,粪也比以前多呢?!”黑脸汉子驻足停下,望着司宁宁喜气洋洋道。
汉子挑的是沤好的猪粪,味道很大,不过跟人对话,司宁宁也不好意思一直捂着口鼻,那样显得太不尊重人了。
她放下手,笑着回道:“叔,我跟队上的婶儿都是一样的方式喂猪,至于粪……呵呵,可能是我最近用水冲洗猪圈的缘故。”
“八成是这个原因。”汉子认真点头。
司宁宁以为就此忽悠过去,对方忽然又冲她竖起大拇指,赞扬道:“不过这也是知青同志你的功劳啊!这水加得好,粪不光多了,还沤得更好了!这、这用你们读书人的说法,是什么来着?”
汉子皱着眉毛想了一会儿,想到以前赵宏兵在打谷场开会的那些说辞,就套用了一些冲司宁宁道:“文化人!欸……科学!对,知青同志,你这是科学养猪!科学沤粪啊!”
“……哈哈,呵呵……”司宁宁脸皱着,右手手掌茫然又匪夷所思地在腮边搓了搓。
实在不明白这是什么奇葩发展。
万幸挑粪的大叔身上还有活儿,跟司宁宁唠了几句,就挑着两桶猪粪火速跑远。
司宁宁摇摇头,掂起米糠朝猪栏走去。
后面的沤粪坑因为挑粪,上面盖着的东西掀开大半,味道很大。
几头猪好像也被挑粪的动静吓到了,几个脑袋顶在一起缩在角落,见司宁宁来,一个个地又“哼唧哼唧”地往食槽这边靠。
司宁宁利落拌好猪食,猪圈里不怎么脏,把下午新拉的猪粪扫到沟里,她又冲了一桶水,因为这边这会儿味道实在是太大了,她不打算多待。
走之前,格外留意看了几眼那几头猪。
这段时间,除了按照队上分配的量喂猪以外,司宁宁经常从空间带些猪草出来,偶尔还会投喂点儿空间里的黄瓜、南瓜什么的。
刚才听那位叔说猪长膘了,可能真的有长一点点肉吧?
司宁宁天天都见这几头猪,看不太出来,不过话说回来,这几头猪确实干净不少,看起来不像刚开始那样,丑得那么狰狞了。
把东西归置好,司宁宁动身回知青点。
今天天儿早,西边天际红霞还没上来,然而回到知青点时,刚绕过屋侧,司宁宁就看见双手撑着额头坐在门口台阶上的蒋月。
司宁宁步伐微顿,仅是片刻便提步走上前去,“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不怎么舒服,身上没劲儿……我就跟队长请了假,先回来了。”蒋月掀开眼皮看了司宁宁一眼,很快又蔫哒哒垂下脑袋。
蒋月没什么精神,一张脸又白又黄,就跟马上要油尽灯枯的人一样。
司宁宁手背在蒋月额头贴了一下,有点烧。
“会不会觉得头晕,想吐?”司宁宁问。
“头有点晕。那会儿想吐,回来喝了点儿水,稍微好些了。”蒋月如实回答,声音也还是没什么气力。
司宁宁基本可以确认,蒋月这是中暑症状。
现在只觉得头昏和四肢乏力,从症状上看,中暑症状不重,真正让蒋月不舒服的,可能更多的是来亲戚的特殊期间。
司宁宁空间有藿香正气水,不过念头刚起,就被她打消了。
她进屋找到蒋月平时在知青点喝水的竹筒,又开了自己的藤箱,找到红糖往竹筒里舀了半勺。
之前司宁宁自己尝试锯竹筒,试了好几次,每次都锯得歪七扭八。
后来男知青从生产队上借了锯柴火的锯子,用那锯子锯出来的竹筒十分平整,知青点每个人都分了两个。
一个用来吃饭,一个用来喝水。
知青点没有暖水壶,厨房又是冷锅冷灶的,没有热水,司宁宁干脆现烧。
折腾半个多小时烧好水,她担心红糖冲得太稀不起作用,就只装了半竹筒的水,之后把竹筒递给蒋月,司宁宁一转身坐,陪在蒋月身边,一起坐在门口台阶上,“我红糖也不多了,就匀你一点儿……”
司宁宁一手托腮,歪着脑袋看蒋月,催促道:“快喝吧,喝完说不定就能好点儿。”
蒋月愣愣捧着烫手的竹筒,望着里面枣红色的糖水,半天没说话。
刚才司宁宁进屋,蒋月根本没在意。
之后司宁宁一通噼里啪啦地忙活,蒋月也只是以为司宁宁在着手做晚饭而已。
完全没有想过,司宁宁是在烧水给她冲红糖水。
袅袅热气扑面,蒋月嘴唇颤了一下,也就是瞬间的功夫,她眼眶雾气上涌,眼泪说来就来。
司宁宁还没反应过来,蒋月就已经咧开嘴,哭开了……
原本就扁平的五官,这会儿毫无形象张大嘴巴,满脸眼泪鼻涕,看着更磕碜了。
蒋月除了哭,期间没有吐出一个字,司宁宁大概能理解此时她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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