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归蹲在城主府门口，看他师兄何时归来，偶尔有人在他前面丢下两个铜钱，他低声说着谢谢，然后捡起来。
一如前几日，当阳光透过树荫从头顶照下来，他站起来捶捶腿，然后用路人施舍的铜板去包子铺买包子垫饥——苏宁之前给过他不少碎银子，但第二日就被那群乞丐给抢去了。
包子铺在最繁华的那条街，门庭若市，车水马龙，他去的时候，周围的人像看到什么可怕的瘟疫，飞速往外退，以他为中心，腾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圈。
“我说你怎么不去别家？”卖包子的老板狠瞪沉默的他一眼，还是揭过他递出来的两枚铜板，给了他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挥手赶他，“快走快走，影响我做生意。”
百里归边走边吃。
身旁路过的行人尽可能与他拉开距离，只除了一对母女，面不改色与他擦肩而过，他下意识回头，恰巧看见在这边常混的扒手，轻飘飘顺走那个年轻姑娘的荷包。
“住手！”百里归下意识喊道。
扒手狠厉得望过来，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人群中，也有好几道带着恶意的目光粘在身上。
“啊！！”
即使后来百里归不再说话，被偷荷包的年轻姑娘还是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来人啊！抓小偷了——”
她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腰间，跺脚去瞪跑得没影的小偷。
反倒是被她搀着的妇人一直很平静，还拍拍姑娘搭在自己臂弯里的手，安抚她别生气，等姑娘撅起的嘴唇慢慢恢复，她才叫住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百里归，“这位公子留步！”
百里归根本不觉得背后的声音是在叫自己，他正在想要如何应付那群小心眼的报复。
“喂！”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百里归回头，身后的女子说，“你怎么不理人的？”
百里归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声“公子”是在叫他，“何事？”
“公子还没吃过饭吧，一起？”后面的妇人走来，与他提议道，好似他真的是个见义勇为的少年公子，而不是一个破烂乞丐。
百里归却并不领情，他正后悔为何要提醒她们。现在不仅她们的钱没追回来，连他都要面对那群难缠的烦人东西，“我吃过了。”他拒绝道。
“年轻人，只吃个包子怎么行？”
最后盛情难却，百里归与她们一齐走进隔壁的酒楼，顶着小二隐晦的嫌弃眼神，在包厢的黄花梨木椅上坐下来。这一坐下来，接下来的事情就挺玄幻的，当踏进城主府，听那像官老爷的城主府管家唤妇人“表小姐”时，百里归都不敢相信，他就这么简单的踏进了城主府的门。
因为妇人的特别交代，管家对他的态度也格外好，无视他身上的破烂衣服，差人带他去洗漱，又安排了个轻松的差事——
在凤临院做些洒扫的工作。
凤临院，便是谢虞禾的院子。
*
楚墨涵的话，苏宁是信了大半，更别说楚墨涵还拿出几块令牌来——这种令牌，他在谢招和谢临身上也看到过。
“哥哥，我们走吧，离开这里。”楚墨涵抓着苏宁的手，他脸上也有许多细碎的伤口，在苏宁面前，他向来不介意弱势些，以此来博取苏宁的疼惜，“若是继续留在这，我会没命的。”
苏宁轻轻抚摸着楚墨涵的发顶，安抚被吓坏的弟弟，“等你养好伤，哥哥就送你走。”但现在，楚墨涵得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安心。
“哥哥呢？”楚墨涵追问。
苏宁低头，不去看楚墨殷切的眼神，“哥哥不能走。”
他的声音是坚定的。
“为什么！”楚墨涵的声音尖利起来，体内妖气乱窜，瞳孔中金色与黑色交织，积起层层阴郁，“哥哥是不是舍不得那个谢虞禾？你喜欢她，你不想离开她——”
“墨涵！”苏宁猛然抬头，呵斥道，“你在胡说什么。”
“你心虚，哥哥，你心虚了。”苏宁轻下来的声音，给了楚墨涵发作的借口，眼眸浓黑如同深渊，“为了她，所以你要丢掉我，是不是？”
眼前的楚墨涵，变得陌生起来，那双不知何时，变得有些细长的眼眸里，掀起一层他看不懂的波澜，轻微的起伏着，仿若下一刻就会汹涌朝他涌来。
苏宁本能觉得危险，他扯了扯唇角，声音里有着自己发觉不出，却格外明显的颤抖，“墨涵，你别这么想……”
“我也不想这么揣测哥哥。”楚墨涵躺在床上，他是被俯视的一方，可气势上，却稳稳压着苏宁，“可哥哥说的话，实在叫人寒心。”
“……”苏宁不知该如何与他解释。
他的沉默，在楚墨涵眼里，就是默认，是心虚。
“反正哥哥不走，我也不会走的。”楚墨涵说。
“我知道了。”苏宁看楚墨涵的伤口又崩出血迹，用绷带重新在外面给他绑上一圈，“先养伤，其他的我们以后再说。”
把楚墨涵哄睡了，苏宁回房间不过睡下两个时辰，破晓的日光就透过琐窗，起先是灰蒙蒙一点，而后越来越亮，落在眼皮上，有一些刺人。
谢虞禾做完早课，踩着点来敲他的门。
苏宁正坐在铜镜前束发，听到声音，把刚刚拿起的玉冠搁下，转而用更方便的缎带，还未束好，谢虞禾就径自开门进来，含笑的目光，与苏宁在铜镜中相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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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起吗？”谢虞禾走到他身后，从苏宁手中勾出缎带。
苏宁从铜镜中看弯腰下来的谢虞禾，唇瓣启合，“做什么？”
谢虞禾左手拢住他稠密的头发，非常奇妙的触感，柔软得像水，一不小心，就会从手心里滑出去，她稍稍捏紧些，用缎带将之高高束起，柔顺得坠在背后。
苏宁任由她动作。
*
到下山的日子，楚墨涵的伤在妖力与灵力双重作用下，彻底大好。
能完美维持人形的他，妖气敛尽，就算让莫巫来看，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族少年。
只有苏宁察觉到，楚墨涵的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楚墨涵的手很冰，明明在烈日底下，他脸上也干燥得没有一滴汗水，眼睛细长，过多的眼白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无神，有点像爬虫类，即使在笑，都有种难以言喻的阴郁感。
“小公子。”苏宁正出神，却听见明明跟在城主后面的莫巫，出现在自己身旁。
有朱雀的雀翎在，苏宁倒没那么怕了，“莫先生。”
“这是你弟弟？”莫巫对苏宁没甚兴趣，反倒对苏宁怀里的楚墨涵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楚墨涵不会骑马，所以与苏宁共乘一骑，正仰着头看他，眼珠像一颗石头，以精巧的方式镶嵌在眼眶中，毫无人性的生气可言。
“是的。”
“是亲弟弟么？”
莫巫觉得这个小公子突然出现的弟弟，不管眼神，还是身上的味道，都有点像他上次跑掉的小蛇——他蛇胆还没挖出来，总觉得遗憾，想捉回来。
只是那少年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妖气。
苏宁正在想该如何回答，发现莫巫不见的谢虞禾，已经抛下谈话的父亲，调转马头，往他们这边来。
“莫先生，父亲找你。”她随口瞎说。
莫巫“哦”了一声，临走前意有所指得与苏宁道，“那我们有缘再会吧，小公子。”
两队人马在墨隐山口分道扬镳，林城主临走前，瞥了苏宁一眼，然后又意有所指得朝谢虞禾说，“爹就你这一个孩子了，差不多玩玩可以，等过些日子，你姑姑与你表妹要来，好好照顾她们，爹处理完事情就回来。”
谢虞禾可有可无得应着。
林城主知道他人来疯的性子，再三强调，“你姑姑刚与宋贺和离，如今正难过，你莫要刺激她！”
谢虞禾牵引缰绳，往在三岔路口等她的苏宁等人去，根本不理会身后林城主的殷殷嘱托。
回去的时候，总感觉时间如白驹过隙，不过眨眼，威威城墙映入眼底，城墙上的箭塔哨岗均燃起火焰，城外一片黑暗，城中火树银花，鼎沸人声穿透厚实的墙壁钻入城外一行人的耳廓。
“吁——”疾驰的骏马堪堪停在紧闭的城门前，扬起一片尘土。
城墙上巡逻的士兵很快发现他们，朝他们警告道，“戌时已过，城门关闭！城下之人一律下马，退出三丈之外——”
谢临将坠在腰间的令牌高高举起，“少城主在此，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几人凝神，仍旧瞧不仔细，只粗粗觉得底下领头之人确实有少城主之风采，心下一惊，觉得宁可错认，也不能得罪少城主，遂示意底下守城门的将士打开城门。
底下将士稍稍敬业些，在苏宁等人进城前，仍要检查谢临那方令牌，谢临也不为难，将令牌丢给他看，那人接过，睁眼一瞧，当即单膝跪地，双手奉还令牌，埋首道，“属下参见少城主！”
连带着其他将士跪倒一片。
再抬眼，唯有远处尘土飞扬。
几人赶着回城，一路风尘仆仆，衣裳上粘着灰，靴子底下有溅起来的零星泥土，苏宁的衣袖还因为看不清路，而被横生的树杈勾住，划出一到撕裂的口子。
“小姐。”门口的小厮过来牵马。
谢虞禾从马上跳下来，回头见苏宁正站在马下，递着双手接楚墨涵，不紧咬牙，眉眼凝出一片冰雪似的冷厉，只冷哼一声，率先踏进府门。
打发跟着的护卫去休息，谢虞禾只留了府内伺候的小厮。
凤临院中要进到休息的内院，需得经过书房与小花园，她见自己书房亮着灯，正要问身后小厮是谁在自己书房，却见里面的人正好出来，是个陌生面孔，他侧首道，“去把他叫来。”
小厮领命而去，很快就把人带到眼前。
苏宁百无聊赖的眼神在看到来人的面容时，微微怔住。
“你叫什么名字？鬼鬼祟祟在我书房做什么？”
“回小姐的话，小的易归，在书房做些洒扫活计的。”
苏宁如遭雷劈。
易……归……这不是男主的化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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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大型相亲现场
主持人：苏宁先生，您喜欢哪位嘉宾就请按亮他面前的灯——
1号嘉宾：师兄虐我千百遍，我待师兄如初恋
2号嘉宾：您想拥有的男朋友女朋友我都有！
3号嘉宾：可以满足您某些不可言说的癖好呢
4号嘉宾：有困难请拨打魔域电话xxx，随叫随到哦
5号嘉宾……
6号嘉宾……
苏宁【环视一圈】：其实不一定要好看……请问有性别为女的嘉宾吗？
主持人：好的，苏宁先生为1号嘉宾爆灯是吗，恭喜您，牵手成功！
苏宁：哔——哔——（因言语过激被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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