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树林间地上凹陷一个深坑,焦黑的大掌从深坑中出来,他扒拉着泥土,把连翘从深坑里拽出来。
“疼!”
一个甩手,连翘就像只皮球咕噜噜的在草地上。
她松开咬着嘴唇,缓缓吐出冗长的呼吸,眼角滑落两行清泪。
连翘睁开一条眼缝儿,身上的电流在渡劫雷过后就彻底停下。
她感觉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阎王不要她,还把门关上让她活受罪。连翘头次觉得这世上常说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原来真的有。
不过,没被电死,没被劈死真好。
“聂锦行,你,”连翘扭头看向聂锦行,气若游丝的问:“你不是这个身体的聂锦行吧?”
种种违反人设的举动的,连翘早心生疑虑,借着今晚月圆,没有系统束缚还是问出心中困惑。
“你也不是连翘吧?”徐景明坐起来上下打量眼前人。
连翘见他没有否认,还猜出些关于自己的身份,松了松牙关:“在下是连翘,敢问阁下,奇变偶不变。”
徐景明皱眉:“?”
空气安静三秒,连翘眼中满是期待多了一丝失落。
“你是魔修。”
“?”
连翘一脸懵,迟钝的反应过来。聂锦行不是现代人,而是仙家。
连翘蹙眉问:“敢问,阁下是何段位?”
徐景明盘腿打坐:“早已飞升,位列仙班。”
连翘恍然,原来是大佬来了新手村,开小号也是来做任务的?
连翘从地上扑腾起来:“在下普普通通打工人,敢问阁下名讳?”
“在下”
徐景明脸上本是得意之色,话到说一半,他绷着嘴陷入沉默。
如果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等回到仙界,他云景上仙,岂不是沦为众仙口中的笑柄。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有这种可能。
徐景明清了清嗓子,答:“在下乃是云景上仙的手下败将之一。”
云景上仙?
连翘脑子里想到了那个杀千刀的徐景明,那死去的记忆站起朝她攻击。
拜他所赐,现在自己是一波三折,折上折。
她深有感触的拍了拍聂锦行的肩膀,表示同情。
连翘转变话术:“小魔被雷劈后,有一个小精灵和她一起醒过来了。”
徐景明眼中一亮,他接过话茬:“小仙也在被雷劈后,也有一个小精灵陪着他。”
“小精灵说这是她的第三世。”
“小精灵说它是从天上来的。”
两人相视一言,眸中亮起。
感谢天,感谢地终于有个做伴的了。
连翘满血复活,雀跃的小步子跑到徐锦明面前:“小精灵说故事正轨,修仙正道,方可回去。”
徐景明打了个响指,言辞急切的回答:“小精灵说等你修仙正道后,把你杀了。”
“”
连翘笑僵在脸上。
这是什么鬼设定!
我修仙成功后,你却要杀我!
等等,现下她就是连翘,连翘就是她,也就是杀连翘等于杀她!
连翘突然间有种一板砖拍死的心,顺带把系统一道拍死的想法都有了。
这是什么鬼系统,一个要她修仙正道,另外一个要杀了她,这确定不是两个系统确定不是精分了!
连翘回过神来,话说的不利索:“在下不过区区打工仔,名字不足挂齿,除了会点儿器修威压,各类法术皆废,敢问上仙名讳?”
“在下,”徐景明差点自报家门,转念一想,立刻改口,“连正卿。”
连翘僵了一秒,她听到这名字以为听错了,然后狐疑的盯着聂锦行。
她是连正卿亲妹妹,对方这个假身份是舞到正主妹妹的面前。
而且,仙界每年飞升的上仙寥寥几人,仙界那帮老头连翘早就跟他们混熟了,也没见有个跟她亲哥同名同姓的。
眼前人绝对是个冒牌货!
连翘就像只丹顶鹤,垫着脚尖着脚在徐景明的危险边缘,小心试探。
连翘咬了咬牙,再次确认:“敢问阁下,是与我魔界魔王,同名同姓?”
“是。”徐景明自信满满道。
连翘比了竖起的大拇指:“上一个跟他同名同姓的,被魔王大人大卸八块,挫骨扬灰,阁下你可真勇敢!”
她此刻面带佩服,嘴角上扬。
可心里拿着刀愤恨的捅着小人。
“”
徐景明听到这话,就像是被人踩到猫尾巴,对上连翘目光时,他快速闪躲。
“咳咳,我不过是天界打扫卫生的小仙,没成想和魔王撞名了。”
徐景明话到一半,转到连翘身上:“你不是也跟逍遥魔女撞名了。”
“我”
连翘僵住,她怎么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错觉,名字都直接自爆了。
“不瞒大人,在下因为和逍遥魔女同名,”连翘从地上爬起,捶胸顿足的说着:“她让我数钱数到手软,还说,不数完,不让我下班。”
毕竟云溪山上什么都不多,金库最多。山内早就被连翘挖空了,塞满了金银。
这一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徐景明望向对面的连翘,不禁哑然失笑。只见眼前人,咿咿呀呀胡乱说着。
徐景明闭了闭眼,长舒一口气。
她真的好唠叨,他好想打她。
月色之下,只见连翘一身鹅黄色裙衫,青丝凌乱,姣好的的脸蛋在月光下她散发着灵动娇俏的美感。
连翘停下,抬头问他:“所以,你听明白了吗?”
徐景明紧了紧手心,清了清嗓子,强压抽出的嘴角:“我还不至于。”
连翘心下一沉。
我倒是要看你能装多久。
连翘清了清嗓子,继续编着:“我听说啊,魔王连正卿把云景上仙徐景明打的满地爪牙,嘴歪眼斜,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裤衩子还被挂在城楼上。”
“胡说八道!”徐景明没忍住吼出声来,“他就脑门上挨了一记毒打,他好歹还揍了他的亲妹——逍遥魔女!”
连翘嘴角抽搐的笑着,像是捕获到一只猎物。
连翘:很好,原来真是你这个煞笔,咱俩是新仇旧恨全攒在一起了。
徐景明双手搭在连翘肩上,立下flag:“所以,你要快点完成进度,等我回去杀了逍遥魔女,然后”然后,再把她给杀了。
空气安静一秒。
完了,他说漏嘴了。
连翘保持微笑,眼角弯弯。
有一句话可以这样说:“你的仇人远在天边,实则近在眼前”。
当着当事人本人的面,义正严词的说要杀了她,她还要面不改色应承的笑着。
这tm什么狗血剧情啊,放在任何一本文里都是相当炸裂的程度。
早知道就让她亲哥下手狠点儿,直接打死埋了。看看眼下,祸害的她本人还差点折了半条命。
徐景明盘腿调息运功,同她自答:“我的意思是,等我回去,一定要拉住拐跑逍遥魔女的徐景明,向魔王立功。”
连翘汗颜。
她很想说,这叫贼喊捉贼,徐景明你狠起来连自己都卖啊,谁将来看上你,那姑娘绝对瞎了眼。
不过,既然对方如此算计她,退一步来气,再退一步气到爆炸。
“哈~”
连翘打了哈欠,栽在湿漉漉的草坪上,“我没力气了。”
“你能不能有点志气。“
徐景明瞥了她一眼,连翘翘着二郎腿,慢慢悠悠的转着脚脖子。
“志气?”连翘打了哈欠,身上疼的难受,“反正你的终极目标是杀死我,横竖都一样,我干脆摆烂不行吗。我呢,就是一介俗人,五毒俱全,做大女主,你还不如让我做个路人甲。”
“不行,”徐景明否定了她的想法,他起身将她从地上拉起。
徐景明固执己见,没将连翘的废话听进去,两人四目相视,徐景明冷着脸说:“你记住,只有你修仙正道,我杀了你才能回去。”
连翘甩掉他的手,往后蹦跶两步,“你要我说多少遍,我们不是一类人,咱们不过是因为两个系统绑在一起而已。注定你往东,我往西,天大地大,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徐景明陷入沉默,看着她一副吊儿郎当,揉着鼻,不在乎她身上的泥垢,更没把刚才的话听进去。
连翘眼睛忽闪忽闪的,她看着沉默的徐景明,左手藏在袖子中,握着一张皱巴的符纸。
对不住了。
很幸亏她多留下最后一张符纸。
“修仙,”徐景明把这两个字咬的格外清晰,“如果你敢修魔,我就敢杀了你。”
连翘听完冷笑出声:“大老爷们的你一天到晚喊打喊杀的累啊,没听过一句话,冲动是魔鬼。”
“所以,你懂了吗?”连翘朝他靠近些,歪着头轻笑。
徐景明打眼看了她一眼,眸中似要喷火,“我说了修仙。”
后头两个字音他咬的格外重。
可她压根就听不进去。
“我?“她又朝他迈了一步,说时迟那时快,她鸡爪似的手迎空一抬,卷起一股劲风,照着徐景明就打。
徐景明侧身闪躲,迎风一笑,“偷袭啊。”第二招连翘横空一劈,他念动法诀,徐景明的那柄木剑,在林间嗖嗖作响。
连翘眼见不敌他,故作惊讶的朝他身后唤道:“徐景明,你怎么来了?”
徐景明心下一惊,手上半刻的犹豫的空档,连翘将爆破符打在他身上,念动口诀,“破!”
林间火光四溅,尘土飞扬,几只林间栖息的飞禽,被这动静给惊的飞起。
烟消云散后,一颗脑袋露在土地上,脸上毫无表情,为等他凯酷,眼前女子从储物袋里翻出一把匕首,笑眯眯的走向他。
徐景明急叫着:“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连翘一脸无辜的耸耸肩,“你欺负我那么久了,我就只想报复回来而已。”
徐景明的头就像个拨浪鼓一样,怒斥着:“你不讲武德,搞偷袭!”
连翘嗤笑的坐下来:“我什么说我讲过武德了,再说了,留一个一天到晚,在我身边随时都想杀我的人,我心里膈应的慌,寝食不安呀。”
莫说其它,算上之前的恩怨,现在连翘整他算轻的了。她按着徐景明的脑袋,轻声细语说:“乖一点,不然等会儿割到肉了,那就是血溅当场,你英俊的面庞上破了相,将来就难娶媳妇儿了。”
徐景明强行提升修为,可眼下他功力还没恢复,现在不整他半死不活,将来就是她连翘一命呜呼。
徐景明:“想不到,你是如此可恶!”
“我是魔,可恶很正常啊。”
谁让他是那个杀千刀,跑到家门口杀她的徐景明,而且他还敢用她亲哥的身份,来舞到人家亲妹妹面前。她能忍吗,新仇旧恨一起算,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连翘停了停手,长叹一口气,拿着匕首在眼前晃了晃去,“跟你说话,简直驴头不对马嘴。”
说着,她从储物袋中拿出抹布把他的嘴塞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呜呜声。
青丝一缕缕落在青草上,连翘嘴角露出坏笑,看着锃亮的光头,心情简直格外舒爽。
“好了。”连翘笑着拍了拍手,“禁欲发型,你值得拥有。”
徐景明面红耳赤:“呜呜!”
“我忘了,”连翘身子后倾,眨巴着眼可怜兮兮的说:“你的嘴被我堵住了,说不出话了。我给你拿个铜镜看看啊。”
说着,一面泛黄的圆形铜镜中,出现一个东一块西一块的狗啃头,面上的少年整个人呆住了。
“不要沮丧,”连翘眯眼笑着拍了拍他的脸,“这次理发给你免费,下次理发,记得打钱给我哦。”
一番操作下来,连翘心口的气烟消云散。
果然啊,与其内耗,不如发疯外耗。
世界一下子祥和了许多。
徐景明怒不可遏:“呜呜呜!”
徐景明:连翘,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杀了你!
走前她捡起地上的木剑,甩在他脸上一张休书。
连翘巧笑嫣然,朝徐景明招了招手:“对了,记得啊,是我,休了你!以后大路朝天,分道扬镳,各走一边。”
说着连翘念动口诀,御剑而走,独留埋在土里的徐景明,呜呜的出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