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过了港城,江澈对索罗斯游资集团的“尾行”,依然默默继续着,像一个潜行的盗贼,安分守己。
目前的情况,神剑资本内部虽然隐秘,但若江澈有大规模的资金调动,依然无法完全避过那些大型资本的刺探。
所以,他就没动。
所以,神剑资本并未在港城布局,也已经来不及再在港城布局一事,如今已经成为共识。
索罗斯彻底安心了,摩根士丹利等等,也一样安心……
国际金融市场里的这些大佬们给神剑资本取了一个可爱的绰号,叫:拾麦穗者。
也有人叫他(神剑资本的实际管理者)做:那个安静的小男孩。
1998年1月,5月,索罗斯带领游资集团又对港城进行了两波大规模攻击。
港币汇率受到冲击,恒生指数和期货市场指数下泻4000多点,市场极度恐慌。西方舆论戏称,港城已经成为国际投机家的提款机。
时间走到7月下旬,风云摧城的态势已经越来越浓烈,游资集团将在港城完成亚洲收割巡回,毕其功于一役的决心,似乎也已经昭然若揭。
就这个时间点,唐连招婚礼。
两者之间毫无关系。从订婚到结婚,唐连招和连小颖两个其实已经把这场婚礼拖了许久,要说原因,其实身边人都知道。
唐自己也知道,她这个长姐还没结婚呢,弟弟先办婚礼,少不得会有一些议论,所以她劝了几次不成后,这回干脆直接做主,把婚礼日期定了下来,也把相关一切安排都做好了。
姐姐怒了。
唐连招自然不敢再拖延。
“现在我都不信老江会动了,想想,这事本身应该是我多年印象积累形成产生的错觉,总觉得老江抱上谁的腿,谁就会出事”,酒店走廊上,郑忻峰一边走,一边对身侧的曲沫说:“,沫沫,你说老江这次是不是真的搞不过?”
婚礼在临州,江澈自然住家里。其他人住酒店,他多数时间也会过来转一转。
“打不过。”曲沫似乎有些不耐烦,说:“资金面上差太多,布局又太晚,神剑要下场应对索罗斯等人货币和股市两个层面的对冲攻击,一点机会都没有,只会把自己搭进去。”
曲沫说得很空泛,而郑忻峰在神剑一向只管嘴炮忽悠人投资,谈条件,对具体运作并不了解,听完当即表态,“哦……听不懂。”
“那就好好卖你的奶去。”
曲沫板着脸说完这一句,因为自己没来由地缺乏耐心而有些尴尬,委屈讨好地笑了一下。
她今天情绪有点点不安,也用心打扮了。
因为是唐连招的婚礼,又是在临州,那位绰号小辣椒的谢姑娘,今天几乎肯定会出现。女人的小心思,就算学历层次再高,再没什么怨念,也还是一样忍不住要默默做个比较,不肯输了场面。
“行行行,你们搞金融的,看不起我这个养牛的。”郑书记故作生气,戏谑说:“以后我就跟奶牛过,反正又大又……”
曲沫愤愤地踢了他小腿一下,阻止他继续没皮没脸的荤话。
…………
老彪的房间门没锁,里头江澈在。郑忻峰和曲沫进门的时候,江澈正在给老彪解释索罗斯对港城的攻击和目前的局势。
为什么要给老彪解释呢?
因为他问了,一次又一次。
老彪急啊,这么大的场子摆在面前了,还是自己的主场,老彪这会儿就像是埋伏的海贼眼看着运送官银的船只在自己的地盘上过路,手痒得不行。
“索罗斯的对冲攻击一般都是以大规模抛售对方货币起手,比如这几次的港币。总之就是,让你的钱贬值……”因为是给老彪解释,江澈不求具体,也不求深度,但求一个简单明了。
“哦”,老彪若有所思地低头想了想,抬头问:“那要是,就随它去呢?”
“……那索罗斯等人就可以通过美元和港币兑换比例的变化,直接完成收割,获利离场。”江澈顿了顿,补充说:“这个你不需要懂,知道不管不行就好了。”
“嗯,然后?”
“然后港城金管局的那位任先生,江湖人称任一招,因为他每次面对索罗斯,唯一的一招,就是提高利率,增加金融炒作的成本,把汇率稳定住。”
“每次都能稳住?”
“目前都能。”
“一招鲜吃遍天啊,就像我当年的急帆,谁都跟不住”,老彪说得好像他真的懂了似的,接着感慨道,“那就没事了?那老索怎么办?”
“老索很开心,因为利率抬高,拆借困难,资金流动情况就会变得很差,股市就会暴跌……然后他再通过合约借一些股票抛售,进一步打压指数,就可以通过前期对股市的做空,获利更大。”
江澈不说了。
因为他发现老彪正茫然地看着他。
“就是怎么,索罗斯都赚,是吧?”郑忻峰在旁接了一句。
“嗯,差不多。”江澈点头。
“那要怎么才能坑到他?”
“港币,港股,两边都接。”江澈说:“在货币方面,不以提高利率的方式给股市增加负担,而是直接动用资金,在合适的位置接盘索罗斯抛售的港币。同时,入场拉动股市。”
“只有这样,双管齐下,且股市表现足够强力,才能让索罗斯折在港城。”他最后又说补充总结了一句。
江澈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有这个念头,一直有。一旁的曲沫迅速做出了判断,着急说:“我们接不住的……江澈。对冲攻击,我们同时接,一点机会都没有。”
她觉得她必须提醒江澈。
“我知道,除非……”江澈话说一半。
“除非什么?”郑忻峰激动问。
“除非货币方面,有人帮忙接。”
“谁会帮忙?”
“国家。”
“……港城不是自由经济吗?听说很多人一直叫,不让咱们管……”
“那是原来,现在经过索罗斯三轮攻击,他们已经受到教训吃到苦了,转头再看看泰国、马来西亚等国的现状,怕得发抖……他们还自由个屁,先活着再说吧。”
江澈一番话说的很有把握。
“你,确定国家会出手?”曲沫内心揣测,江澈是不是有内部信息。
江澈想了想,点头,“港城回归才一周年,国家怎都不会让它垮掉的,而且从经济金融地位上,它对我们太重要了。”
“那我们……”
“我们的场子,在港股。”江澈说:“一旦国家出手,我们说什么也要帮帮场子……争取这次,让索罗斯先生,至少断条腿在港城。”
这条腿是肉。江澈笑一下,说:“我毕竟是一个商人……”他的意思,这事说是帮场子,其实也是为了赚钱,赚大钱。
可是,那是索罗斯啊,一个眼下所到之处,相关国家地区政要就得吃不下饭,交易员就要开始哭的绝对大人物。
曲沫内心这样感慨了一下。
但是,她不说话了。她的聪明在于,当一件事在讨论过程中,她会不断提示困难和风险,给江澈参考,但如果江澈已经有决定,她就不会去认为自己比江澈更高明,她只会专心去把具体的运作环节,做到最好。
“所以就是,港币,咱不管;股市,咱们帮一手,吃肉,对吧?这样两头堵,老索才会输。”老彪在旁沉默好一会儿,冷不丁开口,这么总结了一句。
简单粗暴的总结,他……竟然弄懂了。
江澈也很震撼,双眼满是崇拜和感激,看着老彪。
“所以,咱们是要股市升还是跌啊?”老彪认认真真,又问道。
他……不是懂了吗?江澈晃了晃,“……升。”
“哦,那就是钱的事?那咱的钱,够跟他拼吗?”
“对,首先,是钱的事,这一点,咱们还不够。”江澈顿了顿,说:“但其实撑过初期后,最关键的就不是钱,而是羊群……就是散户。所有的资本运作,最后的成败,其实都取决于,谁能带走羊群。”
说到这,江澈看了看表,起身,一边往门口走去,准备下楼参加宴席,一边最后说:
“只不过这一次的场子很大,几千万,上亿,几亿……都是散户,都是羊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