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赤岩蛇，生活在百里外的硫磺泉附近，骨头很硬，没什么毒，看这只大小估计有两万年修为了。”雪鸮认出了它，又奇怪道，“这条溪上游我去看过，也不经过硫磺泉，这蛇头哪儿来的？”

    溪水贯穿了一小片毒障，流入又流出，而毒障的毒性在水中时会若一些，这就是蛇头上腐蚀痕迹的来由。

    独孤博看到那头骨下的断面，是很明显的镰状器武魂切割的痕迹，他感觉到头骨上不寻常的魂力波动，意识到那可能是一块……魂骨？

    他正要说什么，头脑中忽然感应到了什么，正要说话，白狼低低叫了两声。

    “水里还有两个活的，先躲起来。”雪鸮短促地说了一声，于是一行人钻进了一边的小树林，隐藏起来。

    有两心镜在，雪鸮并不担心有谁能发现他们，除非来的是封号斗罗；毒障之内的秘密是不能传出去的，如果来的东西察觉到了这里的异常，它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灭口。

    独孤博几乎整个人都藏进了草里，雪鸮紧紧贴着他，白狼还是有点不放心，把爪子盖到他脑袋上，只让他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外面。

    他们没等多久，水面上重新现出波痕，像是水里游动着什么大鱼，波痕由远及近，在到蛇头附近的时候，哗啦一声水响，水里钻出湿淋淋的两个人来。

    “师姐，你看魂骨还在！”一个男声很惊喜地叫出来，他顾不得其他，就要去把蛇头捞上岸，可是立刻就被腐蚀的皮肉烧伤，不得不松开了手。

    “你没看到我们的护身障都烂了一半吗，还直接上手，你这是想死不成？”女子恼怒地摸出一瓶药抛给他。

    他还沉浸在找到魂骨的喜悦中，嘿嘿笑着，也不去争辩。

    独孤博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那是两个青年人，看外貌有三十来岁，魂力水平绝对没到魂王，三十五级最多了。他听到雪鸮鼻孔里冒出一点不屑的冷哼，忍不住偏了一点头看它，看到那鸟儿又恢复了静立不动的状态。

    和蛇头一样，他们的衣衫被腐蚀得破破烂烂，可身上皮肤却不知为何没什么损伤，他猜测这就是他们口中护身障的作用。

    那女子同样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嘴边的笑就没停下来过。她薅了一把水边草甸，手上魂力涌动，没一会儿就编出来一个草笼子，此时那男子已经把蛇头上的皮肉都割了下来，只剩下光滑莹润的头骨，她把蛇头塞进笼子里，交给男子背在身上。

    “我们赶紧回去，老师的伤等不得。”女子催促道。

    直到这时，她才分出一分精神打量周遭，她向四下看一眼，缓缓打了个寒颤。

    男子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师姐？”

    她的眼里满是惊恐，“这里……没有声音。”

    有风吹来，吹动性灵草白花微微卷动，草甸上草叶起伏如浪，溪流，草地，森林，无声无息。

    “快走……我们快走！”她的牙齿忍不住地发颤，“这里肯定是某个大魂兽的领地，在它来之前我们我们快走，告诉师父也不要靠近这里！我们的护身障破了，这个地方有古怪。”

    他们不敢多待，也不敢去找什么其他出路，又跳进水里，不顾阻力，沿着溪流向上游游了过去。

    他们静等了一会儿，白狼把爪子拿了下来，雪鸮从草中飞出，站在白狼头上梳理自己的羽毛。

    “又是来外域猎魂兽的，等级低成这样也难为他们活到现在了，”雪鸮不屑道，“不用理会。”

    “他们没有看到毒障吗？”独孤博问道。流水确实能减轻一点毒性，他们顺水而来，怎么着也不该毫无察觉。

    “不能。”雪鸮说，“毒障上还叠加了一层迷阵，除非灵性很高或者修为很高，否则绝无可能发现得了。他们只会走着走着人就死了，以为是这里的环境本来特殊。”

    独孤博听它提起外域，书上有记录但不是很详细，于是他就问了雪鸮。

    他们依照原计划返回山庄，在路上的时候雪鸮就和他讲了些。

    “外域啊，”雪鸮说，“按照你们人类的分法，在三大帝国和它们的附属小国之外，直到和魂兽森林交界的地方，都是外域。我们的碧水山庄，算是在西北外域。”

    它还告诉独孤博，外域是三大帝国预备的和魂兽的战场，因此它们谁都没有考虑过把外域纳入版图。这地方有人，有隐居的魂师、被放逐的罪人、流亡的逃犯，还有因为各种原因流落至此的人，因为没有像样的组织管理，所以特别乱，和那些正经的人类城市比起来几乎就是毫无秩序，又因为那些从魂兽森林逃出来的魂兽也滞留在外域，这地方就更混乱了。那些魂兽和魂兽、人和人之间残酷的生存规则，甚至让它想起了幼年时还在魂兽森林里的时候。

    但仍然有源源不断的猎魂团队来到外域，这里不像在帝国里一般有诸多限制，也不像魂兽森林那般危险，加之又藏着许多古老的遗迹，充满危险也充满奇迹，于是这里就成了他们最好的猎场。

    提到这茬，雪鸮也告诉他，等他修炼到魂尊，它们就可以带着他去那些猎魂团队临时歇息的城镇里看看了。

    “他们这么急着找回魂骨，应该是要带到那里卖掉吧。”

    “不止。”雪鸮说，“魂骨算是特别稀有的货物了，比较多的是魂兽的皮毛和骨头，还有一些珍贵的矿物和草药之类的。就比如那条火岩蛇，它的骨头就是一种可以用来做魂导器的材料，那些龙元帝国的魂导师很喜欢那东西。”

    独孤博若有所思，记下这个名字。

    雪鸮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说道，“你倒是不用学他们去猎魂骨，那些东西我们山庄里也有一些，等你大了些，自己挑些合适的。”

    独孤博并不意外，碧水山庄传承了十代，又坐拥冰火两极眼这等宝地，怎么说也不至于连魂骨也没有。

    路上未起波澜，他们很快回到了碧水山庄。雪鸮喊来黄猴，准备给蜘蛛喂药。

    独孤博就在一边看着，黄猴接过缠丝镯，从中挑了三株出来，整棵放进杵臼里捣烂，接着，它从高处取下一个白玉瓶，从历练倒出一些颜色如水的粘稠液体，液体和草药混合，没一会儿草药就完全溶化了，变成一小汪绿色的药液。

    “行了，把它放出来。”

    在黄猴捣药的时候，蜘蛛就在笼子里爬来爬去，雪鸮一拨开锁扣，它就飞快地窜了出来，要爬到独孤博身边来。可没几步就被白狼一爪子按住，巨大的狼爪子把它按了个严实，只看得见八条绒毛还没有褪去的腿扑腾个不停，在木头地面上划出一阵又一阵刺耳的噪声。

    “每次都这样。”黄猴摇头叹息，它已经把药液装进了一个开口是漏斗形的容器了，它走到白狼身边蹲下，拍了拍毛绒绒的白爪子，“来，稍微挪一挪。”

    于是白狼爪子动了动，把蜘蛛脑袋露出来，黄猴找准机会，扶着蜘蛛的脑袋，把药液全灌了进去。

    蜘蛛像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八条腿打着颤，像螃蟹一样横着移动，黄猴见它没有要吐出来的意思，就把蜘蛛拎回笼子里关取来。

    “一般喝两三次就可以清醒了，到时候让它教你学药理。”黄猴说。

    独孤博点头应了。

    黄猴对这事儿真的颇有经验，过了一个星期，给蜘蛛喝了三次药，蜘蛛就真的清醒了。

    那天晚上它自己打开笼子爬了出来，独孤博早上醒时，就看到它蹲在一边的桌子上，八只漆黑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见独孤博醒了，它自顾自地爬开，很快不见了踪影。

    当独孤博前往书室的时候，他看到蜘蛛趴在桌子上，一页一页地翻着书。它抬起脑袋看了看独孤博，一只前腿在桌上的纸页上划了个奇怪的弧度。他走近看一眼，挑了挑眉。

    “你好？”他把纸上的两个方块字念出来。

    蜘蛛又写道，“有关药理和毒理的问题，你都可以问我。”果如黄猴说的，那字方方正正，齐整又漂亮。

    这场面既奇妙又有趣，让独孤博一整天都心情愉快。

    蜘蛛有一张自己的桌子，堆满了炭笔和纸，它想看什么书，就会沿着书架爬上去，用后腿戳着书脊上的两个孔洞把书抽出来，这下独孤博终于知道那些洞是干什么的了。它用完了的书就堆在桌上，每天黄猴来喊他们吃饭的时候，会顺便把书放回书架上的原位。

    蜘蛛从不说话，大多数时候，他们互不打扰。独孤博依然在看书，在修炼之余，他几乎所有时间都待在书室里，他不再只关注药理和毒理、还有那些和修炼有关的笔记，也看那些算的上是闲书的书，正因为如此，他对这个世界了解得更多了。

    如此过了两个月，一天，蜘蛛没待在自己的桌子上，而是跑到了独孤博这边，定定地看着他。独孤博忍了半个时辰，正要问它有什么事的时候，蜘蛛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你该猎第一个魂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