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孩——”

    白狼撞开房门，它们一眼就看到一只硕大的毛蜘蛛趴在独孤博脸上，黄猴尖叫一声，忙把蜘蛛甩开。

    “你把他吓到了！”蜘蛛掉在地上不动了，它们看也不看一眼，三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独孤博脸上。

    “别怕，它现在没毒的，事实上我们也没想到它这次这么快就醒了……”黄猴小心翼翼地解释。

    “我知道。”独孤博说。他一开始确实被吓了一跳，但他现在没有什么不适，那基本上可以判断蜘蛛目前为止确实是无害的。只是他脸上还残留着被细软绒毛扎到的感觉，不由得伸手抹了把脸。

    它们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独孤博察觉到了异样的寂静，谨慎地闭了嘴。

    难言的沉默中，白狼磕磕绊绊地问道，“你……刚刚，是不是……说话了。”

    独孤博回答说，“是的。我大概听得懂你们在说什么。”

    他意识到这几只通人言的魂兽八成是把他当成弱智来照顾的，也在想着法子给他治病。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就不想继续扮演一个弱智，他可忍不了。既然他一时半会儿离不开这里，它们对他没有恶意，甚至可以说是万分上心，那不妨让事情变得简单些。

    “你以前可一句话都没说过，”雪鸮问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能听懂的？”

    独孤博看起来犹豫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着如何回应，他振荡魂力，又伸出手，给它们看自己掌心浮现出的绿色细鳞。以他现在的魂力水平，就算是武魂附体，也只能长几片鳞出来罢了。

    “在这个出现之后，我就能理解一些了……”他没有说谎，也没有说太多，像一个真正的，刚恢复神智的六岁小孩。

    它们用目光交流了一会儿，黄猴说，“是武魂觉醒。”甫又解释说，“我记得谁提到过，在那些魂师聚集的地方，有的人认为武魂是人的一部分，只有觉醒了武魂，人才是一个完整的人。”

    独孤博茫然不解地看着它，雪鸮和白狼也把脸转向它。

    “好吧……我是猜的！”黄猴大声说，“我也就听他说过一次，能想起来就不错了，不然你们说这是咋回事吧！”

    它们的灵智与人类无异，但显然并不是很清楚魂师世界的事情，更多的时候，它们只是凭借着本能行事。

    它们难掩面上的喜色，独孤博是一个智力正常的孩子，着实让它们松了口气。这是好事，如果他真是一个傻小孩，它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有点遗憾，他的病在武魂觉醒后就自然而然就好了，他的父母却没来得及知道。

    独孤博忽然感到小腿一痒，低头一看，被甩到角落里的蜘蛛不知什么时候又爬了过来，扒着他的裤腿就要往上爬。

    “你抱一下它吧。”黄猴见他并不怕这蜘蛛，说道，“它刚刚复活，脑子还不清醒，你的气息让他感到熟悉，不会那么不安。”

    独孤博依言把蜘蛛抱了起来，蜘蛛果然不再挣扎了，把腿缩到肚子底下，缩成分量不轻的一团，老老实实地不动弹。他觉得有趣，在它背上摸了一把，蜘蛛也由着他摸。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独孤博像是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开口，他问道，“你们看起来，和我不太一样？”

    它们的动作僵住了，房间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良久，黄猴的尾巴戳了戳雪鸮，“你忘记给两心镜加魂力了？”

    “我没有！”雪鸮怒道，一巴掌扇回去，又平心静气地问独孤博，“两心镜的幻术魂斗罗以下的魂师是看不破的，你是这么知道的？”

    独孤博眨眨眼，并不理解它的意思，“就，眼睛就看到了啊。”

    雪鸮在白狼头上跳了几步，说道，“有些特殊的魂师，是会有这种天赋的，他们的灵性很高，很早就能察觉到某些高级别魂师才能看到的东西。对有这种天赋的人，幻术通常是不起作用的，看来你就是这种人了。”

    他看起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平静，灵性这个词他以前也听到过，但他拿不准他知道的意思是不是和他们所说的是一个东西。

    “你既然知道了，那我们也不好再瞒你。”黄猴说，“如你若见，我们和你不同，确实不是人类。”

    独孤博看了它们一眼，一只高度将近两米的金丝白面长尾猴，一只三米多长，毛皮雪白的白狼，一只半米多长的白羽黑斑长耳雪鸮，还有他怀里的这只灰蓝色毛蜘蛛。蜘蛛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单就他知道的，就有某种不死的特性。它们四个呈现在他眼前的样子绝不是它们的本相，现在的模样多半是为了方便在山庄内活动变化而来的。

    “魂兽的寿命是远比人类要长的，我们四个已经送走了你家的好几代人。你的父亲，还有你爷爷那一辈，再往上数的几代，他们除了在外游历，大多数时间都花在这里。

    “这地方离人类的城市很远，你可以认为差不多方圆几百里只有我们一户人家，现在则是只有你一个人类，因为你的父亲刚刚死了。总之，你被托付给了我们，我们会养你，还会教你一些人类的只是，魂师的知识，在你能够保护自己之前，我们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的。”说到最后，黄猴的语气已经非常严肃，甚至严厉了。

    “不要一下子说太多。”雪鸮不满道，“他还是个孩子。”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雪鸮不知什么时候飞了出去，回来时爪子上抓着一只纤细的木笼子。它把笼子放在地上，对独孤博说，“蜘蛛的情况有点特殊，它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会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可能会有毒，还有其他的什么东西，你先不要碰它了。现在是没事，但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出问题。”

    黄猴只好就此作罢，止了话头。

    独孤博其实还想它们多说一点，但不好表现得太迫切，只好点点头，在雪鸮的帮助下把蜘蛛塞进笼子里。笼子看起来不是很结实，通体都是一种深黄微紫的木头做的，而且笼条又细又疏，他很轻易就能把手伸进去。蜘蛛在里面来回爬动了一会儿，很快就缩进最暗的角落里不动了。

    “它很喜欢酢浆木的味道，待在里面的时候会安静一些。”雪鸮说。

    他想把笼子提到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去，这点重量不算什么，但桌子对现在的他有点太高了。黄猴长尾一卷，替他把笼子放了上去。

    “你父亲应该没来得及教你修炼魂力的事情，从明天开始，这些我们会教你。”黄猴说，“你的武魂是碧磷蛇对吧，别的不提，碧磷蛇我们已经很熟了。你父亲他们也留下了不少资料，全存在书室里，你也可以先去看看……”

    话到一半它突兀地顿住了，严肃地问道，“我想起来一个事，”他说，“你识得字吗？”

    “……”

    独孤博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