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新世界(其三
“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食堂,大家都会在这里吃饭。”
“这是我们的餐桌,木的,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拿吃的。”
“这是,额,咳咳”
岐月四和绒泽二人面前走过了一个穿着铠甲的大个子,一看就憨憨傻傻的,抱着一大堆吃食。
“巴力啊,每次偷一点就行了,偷多了,会被老大他们骂的,说过多少次了?”岐月四扶着额头。
巴力憨憨地笑了一下,把怀中一半的面包放在了餐桌上,然后推到绒泽面前。
绒泽偷偷用天眼术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的本体是一名黑色的熊,如本人一样的高大。
“是,要给我吃吗?”
“啊嗯。”巴力点着头。
“这些硬面包他刚醒吃不了。”岐月四把面包拿起来往巴力怀里塞,”巴力只是不会说话,但他人挺好的。”
“我去给你拿点汤,巴力你先去祀堂那边等我们。”
“祀堂?”
“嗯,你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所以先吃点东西,不然身体会扛不住的。”岐月四已经走开了,但他还在补充着信息。
祭祀的祀堂么。
绒泽想着,开始环顾四周,观察环境,尽量获取信息。
但是在他无法观察的死角里,两对血色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可以吗?”
“不行,你去向首领报告,我来完成测试。”
“可是!”
“这是命令。现在,滚。”
“”
“遵命。”
绒泽还在观望四周,却突觉背后一凉。
他回过头去,瞳孔前是一柄利刃。
从黑影中走出的血色双眼,属于一名黑色刺客服装扮的高挑女性。
此时,她持刀的手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死死钳制。这手掌的主人,正是刚刚看似离开的巴力。
“啊啊。”巴力皱眉摇头,他对刺客的行为表达出了不认可。
“霞!你要做什么?!”岐月四从后厨走出来,独臂端着一碗散发着热气的汤水。
察觉到外面突发了状况,他只能着急地从内厨走出,汤水一路撒。
“哼,我要做什么,我要完成预设的流程,倒是你们在干什么,过家家?”
“他才刚醒!身体需要休息,不能这么着急!”
“我”绒泽想站起来说话,摆脱这被匕首指着的尴尬境地。
“坐下!”霞怒瞪了绒泽一眼,一股不自然的压力加在了他的身上,让他一下子无法站起来。
“岐月四,你是不是见这副肉体站起来了脑子昏头了!?他在观察我们,你知不知道?”
“可是”
“没有可是。”霞话毕,突然松开了被巴力钳制的手掌,任由刀刃滑落。
她想用另一只手。
岐月四反应了过来,他想也没想,就抓住了那把落下的匕首。
只要控制住武器,她就没法杀人了。这是岐月四第一时间的想法。正如霞所说,他已经昏头了。
暗杀者怎么可能只有一把武器。
一柄似乎是黑色粘液构成的武器由霞隐藏的另一只手刺出。
第二时间,巴力做出了反应。他不顾自身,想用手强行挡下刀刃,然而那黑色粘液仿佛有生命一般,扭过了巴力的手掌,刺入了被巴力遮挡视野,无法及时躲闪的绒泽的正脸。
绒泽被击飞,黑色的粘液覆盖在他面庞上,而后迅速流入他的口中。
从空中落下,绒泽没有感觉到地面的触感,反而像是跌入了什么粘稠的液体,深深地沉入,没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显忆凝胶做的武器,用这种‘异常’,如果他没挺住,脑子被烧坏了怎么办?!”
“那你就治好他,然后我们再测,直到我们完成任务为止。”霞冷哼了一声。
巴力放开了霞,带着微怒的神色,坐在了倒地不起的绒泽和霞之间,正对着刺客。他像是一尊不动明王,宣告着后面的人受他保护,没有任何能碰他。
霞已经完成了任务,她也没有回到阴影,反而是大摇大摆地站在原地,开始闭目养神。
“哎。”岐月四叹了口气,独臂敲了敲餐桌的木板。
以绒泽为中心的桌子自行融入地面,而躺倒在地的绒泽被一个树枝构成的小床抬离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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绒泽的肉体再次失去了行动能力。
而他刚刚苏醒的意识,此时堕入了无限的黑暗中。
这是……哪。
忽然,暴雨倾盆。
暴雨的后半夜,一名少年追着救护车,结果却跌倒在泥潭里。
救护车不让上太多的家属,帮不上忙的小孩子当然不会轻易带上。
小孩想爬起来,突然感觉雨变小了很多。
原来是有一把金黄色的伞为他遮住了雨水。孩子抬头,发现那是他的发小、挚友。
“还能站起来么?”
孩子没有说话,只是擦了擦身上的泥,甩开眼前的朋友继续向前。
但他跑着跑着,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他的发小此时也丢掉了雨伞,陪着他一起疯跑。
“没事,我一直都在。我陪你。”
绒泽想起来了。
当初他的父母在家自杀时,是放学回家的他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二人。
12很快就来了,但是救护车却是那个骗了他们一家财产的叔父上了车。
绒泽找了所有看似能帮忙的人,但没人把一个情绪崩溃的小孩子的大吼大叫放在眼里。他阴险的叔父还用花言巧语在暗中把他扭曲成了“会给医生添麻烦的累赘”。
于是他只能跑,一人在雨夜里跑到医院去,当时陪在他身边的只有他的发小,周至,他们一家是世交,两人穿开裆裤之前就相识了。
后来绒泽的叔父作为他的继任监护人,搬进了绒泽父母仅剩的遗宅,和他同住。绒泽的生活更是堕入地狱。
绒泽一边食不果腹,只能吃叔父一家剩下的残羹剩饭;另一边,他所有的反抗都被大人定义成了创伤后遗症,还要接受心理咨询师的创伤治疗。
他哪管得了那么多,遇到不顺心的就打就完事了。打完家里那几个混蛋,再打那些不清楚事情真相只知道指指点点的家伙。
如果有看不顺眼的家伙来找茬,打就完事了。
这期间,愿意站在绒泽一边的,只有周至一家。
虽然周至算是个老师家长眼中的品德兼优的尖等生,但打架、上网通宵等各种事情,只要是和绒泽一起,做起来那是一点都不含糊。
为此,两人经常被周至的父母责骂,只是两位大人从不为难绒泽和周至。
他们把绒泽当孩子看,虽然他们没有权势,没办法帮绒泽制裁叔父。
绒泽最后还是有了一处还算安心的避难所。
但,就在绒泽成年生日的那一天,超自然、异常和怪谈崛起了。
这天,绒泽听周至的话,早早地就从网吧回到了周至的家。绒泽推开门时,就受到了周至父母的祝福,他们正在为他准备生日派对。
但是周至不在,也没有蛋糕。
周至因为取蛋糕迟到了,所以现场只有周至父母勉强顶上,可怜两个大人连小型礼花怎么拉开都不清楚。
绒泽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因为临近成年,叔父也开始争夺起绒泽父母留下的房子的所有权,恼人的事让绒泽一时间忘了自己的生日。
周至一家还是一如既往地为他的生日做着准备。想想叔父一家只为钱财的嘴脸,对比周至一家的关心备至,绒泽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此时,一道透明的帷幕扫过了公寓的大楼。
一瞬间,周至整个房子被分隔成了一条条两米左右宽的长方形,而后这些长方形的空间依次抬升,整个房子的平面变成了阶梯状。
周至母亲的手掌不幸被卡在了相邻阶梯的分界线上,只是一瞬间,她的手掌就因为抬升被横向对半切开。
异常场域·阶梯:将所圈定的区域强制变为高度等差为1米的阶梯空间,持续时间一秒。
持续时间在众人理解情况前便已经结束,阶梯空间回落。
周至的母亲因为痛苦跌落,周至父亲和绒泽迅速上前,却一起被切割破坏的楼板碎片砸倒在地。
绒泽头部受创,意识陷入了混沌。
意识迷糊之际,绒泽感受到一阵温暖,紧随而来的便是无法控制的失重和嘈杂的滚落音,再之后便是无比压抑的黑暗。
绒泽也彻底昏迷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绒泽被周至从废墟中挖出来的那一刻。
周至搀扶着绒泽一点一点挪出废墟。
绒泽回头,周至父亲的手臂和周至母亲的半截手掌躺在废墟中。
“来不及了。”周至含着泪道,“我把他们的尸体挪开,才找到了你。”
失去意识前,似乎是两位大人把他保护在了身下,所以才没有被直接砸死。
绒泽把头转回来,看着周至血肉模糊,指甲全无的手指。
昏迷前还是中午,现在已经是临近晚上的黄昏了,他挖了多久呢?
无言。
“吱吱吱吱侄子,你怎么能能能就这这么把你的叔父抛抛抛下呢?”背后传来了诡异的声音。
就像是被无限按下停止键一样。
绒泽和周至二人回头,发现绒泽的叔父失去了大半的腹部,上半部分身子就倒挂在那肉体上,打着颤朝着二人晃了过来。
“记得看过的丧尸电影吗?”
“是被咬会被感染?还是说要打头?”
“不会感染,而且只有死人才会变成那样。不过打头也死不了,但是把脑子弄烂他的行动会变困难。”
“你搞清楚怎么回事了?”
“拜托,你爹我可闯了好几关才到这里的,你以为我是谁。”
“你搞清楚了?”
“没。但我哪次选错了?相信我。我一直都在。”
周至把无力行动的绒泽放在地上,后者往四周搜寻着什么。
而那不死者仿佛察觉到了二人的目的,下半身猛然扭正,以不符合人类常理的姿势,用扭曲的手脚并用,飞奔朝着二人爬行冲去。
绒泽头部受伤,无法精确行动。
而周至则为了救人耗尽了体力。
如果不想被对方撕烂,二人必须用上多年的默契。
周至放任对方朝着他的腿部冲来,抓准时机,将身体交给重力下砸。
不过百多斤的体重当然压不死对方,但是足以让他停住对方的爬行,然后把这不死者的头部弱点暴露给后面的绒泽。
这是两人打架时常用的招数,一人把对方扑倒摁住,另一人直接补刀,打上或者打下都效果拔群。
“你二大爷的,你知道我忍多久了吗?!!”绒泽大吼,使出全身的力量举起手中的水泥块朝着那个头颅砸去。
一下。
两下。
叁下。
直至手中的水泥块碎成粉末,而那脑子早就变成涂了满地的红与白。
“爽了,他妈的。”绒泽后仰躺在地上,见叔父留下的身体还在轻微扭动,就撇撇嘴,默默地往旁边滚了滚。周至也很快躺到了绒泽旁边。
看着化作血红,周围覆盖着一圈未知符咒的太阳,看着满城的废墟,看着脚下还在扭动的无头尸体。
“这么说可能有点中二,但,这世界咋了?”绒泽道。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看到有个人跑着跑着,右半边身体就突然飞了起来,然后那人就死了。”
“哈哈我笑不出来。”
“没人让你笑啊。”
“我们活下去的,相信我,我欠你的。”绒泽转头看着周至。
然而,周至的虹膜却从亚洲人的黑,变成了非人的金色。
他一手按住绒泽的头,周遭的一切瞬间破碎。
绒泽身上的伤也尽数好了。
“终于成功发动了。”周至浮在半空中,此时他的眼睛已经化作金色,发梢也带上了金色。
“周至?”“绒泽”看向自己的双手,瘦弱,没有任何伤疤在正确的位置上,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变回了“绒泽的身体”,而非自己曾经拥有的那副学生的身体。
“是幻术吗”
“是啊,有人在对你的脑子动手脚。还好我早就下了这个保险。不过你离我好远啊,不然应该会早一点发动的。你怎么变成这个弱鸡样子了?”
当初,周至觉醒以后,就给绒泽下了保护,除非是他或者比他更强的人,否则只要他还活着,就没人能动他的脑子。
“说来话长。”绒泽抱住了面前的“周至”。
“怎么还撒娇呢。”
“没啥,想你了还不行么?非要老子说出来。”
“哟哟哟,还在撒娇,还在撒娇。你怎么了你,咋是这个样。”周至说着,身体却开始化作光点消散,“呀,时间到了,这也就是个符术,抗不了多久的。”
“有困难就来找我,我一定帮忙,我一直都在的,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说好几遍了,也不看看场合。”
周至消散前还有点时间,但二人也没有更多的话语能说。
最后,这道周至留下的影像抱住了看起来有点点沮丧的绒泽,重重地拍了拍绒泽的后背,随后笑着消散不见。
精神世界再次变得只剩下绒泽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