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抽了洪俊诚的魂魄。
洪俊诚死了?
准确来说,他还没死透,尸体上的犄角还没出现。
这也正常,洪俊诚的修为在梁季雄之上,想杀了他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但就现在局面的而言,战斗貌似乎已经没有悬念了。
洪俊诚只剩下魂魄而已,对判官来说,魂魄是随意拿捏的存在。
徐志穹举起砚台,对着洪俊诚的魂魄再度扣了下去。
与其节外生枝,不如一步到位,直接让你魂飞魄散。
洪俊诚背后肯定还有很多秘密,徐志穹对此也很好奇。
有些秘密可能很重要,但没有洪俊诚,对徐志穹来说更重要。
砚台眼看要击中魂魄,一股勐烈的气机突然袭来,震了徐志穹一个趔趄。
就剩一缕魂魄,这厮的气机为何还如此凶勐?
徐志穹想起一件事。
公输班曾经告诉过徐志穹,霸道和杀道的气机来自魂魄。
可这也没道理,徐志穹杀过不少杀道修者,霸道修者也杀过,他们死后,魂魄基本丧失了战力。
洪俊诚显然是特殊的存在,他不只有气机,他身体上还迅速生出了一层龙鳞。
他还能用技法!
龙鳞迸射之间,徐志穹和常德才奋力躲避,洪俊诚的魂魄勐然下潜,直接钻进了自己的躯壳。
他回魂了!
徐志穹只在冥道修者身上见过类似的操作!
除了冥道之外呢?
武千户能做到么?
李沙白和太卜能做到么?
趁他魂魄不稳,赶紧要他命!
徐志穹和常德才赶紧冲了上去,洪俊诚的身躯突然出现了变化,凶悍的霸气四下翻腾,将徐志穹和常德才掀翻在地,满身金鳞的洪俊诚,身躯突然变长,目测有七八丈,咆孝一声,勐然冲向了徐志穹。
徐志穹起身躲闪,洪俊诚撞塌了一面院墙,身形消失在了树丛之中。
这是什么?
是龙么?
徐志穹见过一次龙,梁孝恩在浑天荡曾经化身过龙。
当时的梁孝恩,修为接近一品。
难道洪俊诚也有接近一品的修为?
可如果真有接近一品的修为,他又何必逃走?
单凭我和常德才,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常德才喊一声道:“主子,咱们追!”
徐志穹正要起身追赶,忽觉胸前铜钱颤动。
徐志穹掏出六枚铜钱,放在手心一看。
五阴一阳,凶兆。
他赶紧把铜钱收好,对常德才道:“不能追,先把院子里边的拾掇了。”
两人冲回院子,用最快的速度把剩下十几名黑衣卫解决了。
单凭杨武一个,真能击败几十名黑衣卫?
当然不能,这其中不仅有包怀洛、章世锋等一众墨家判官的机关,还有童青秋精心配制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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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关键的是纸人的运用,杨武负责操控,战术方面则完全依赖另一位强者,梁振杰。
正是梁振杰利用了励军之技,引诱敌军和纸人死战,而且还限制了敌军的兵道修者,才最终导致黑衣卫全军覆没。
战事结束,徐志穹感觉到危险在迫近。
他吩咐众人立刻撤退,梁振杰道:“尸首不用打扫么?”
“把纸人收了,把罪业摘了,尸首不必理会。”
包怀洛和章世锋等人把陷阱留下的残余全部销毁,众人正要前往罚恶司,却发现开门之匙不灵。
差点忘了,洪俊诚动用了神机罗网。
“长史大人,不必担忧!”包怀洛早有准备,他拿出一枚木盒,和章世锋一并灌注气机,将神机罗网收到了盒中。
神机罗网原本来自神机司,作为神机司最强的墨家,包怀洛和章世锋对神机罗网的用法非常熟悉。
外面还有十几名黑衣卫,徐志穹懒得理会,带着众人立刻回了罚恶司。
……
洪俊诚走了,徐志穹等人也走了。
宅院外面还有十个阴阳修者,三个墨家修者。
他们刚才看到一面院墙倒塌,一道金光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们不知那金光为何物,也不知宅院之中战况如何,只知道没有神君的命令,他们必须在此坚守,不能放一人离开。
过不多时,营尉苏士荣忽然察觉到有人在附近。
他回身扫视宅院周围的荒野,冲着树丛高喊一声道:“什么人?”
树丛之中,洪振康带着百十来人默默观望,没有回应。
洪振康认得苏士荣,只是他不明白黑衣卫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本打算带人就此离去,没想到苏士荣突然带着黑衣卫冲了上来。
这是苏士荣的职责,他的任务就是坚守在此地,不准放人离开。
而这片树丛正对着倒塌的院墙,难说对方是从别处来的,还是从宅院里逃出去的。
洪振康见状一咬牙,下达了命令:“尽数杀之!”
不杀不行。
洪振康带来这一百多人,修为都不低,他们是洪振康私藏的部下,不是合法的亲兵。
如果这些人被黑衣卫看到了,就等于被神君知晓了,洪振康没法解释这群人的来历,甚至会为此招来杀身之祸。
这一百多名部下没有丝毫犹豫,围定黑衣卫,放手厮杀。
反观这十三名黑衣卫,都是阴阳和墨家修者,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他们不适合打遭遇战,更何况众寡悬殊。
本以为凭着一身黑衣卫的战袍能吓退对方,哪成想对方痛下杀手,接战须臾,十二余名黑衣卫相继命陨。
剩下苏士荣一人,凭着阴阳法阵殊死搏杀,洪振康发动淆乱之技,将其法阵摧毁,一名杀道修者上前,战不数合,将其人头斩下。
洪振康下令:“将尸首收了,寻无人之处烧掉。”
一名部下上前道:“殿下,是否派人前往宅院探查?”
洪振康从怀中掏出算筹,简单卜算了一卦。
看过卦象,洪振康摇了摇头。
不能去那宅院,否则会受牵累。
他下令返程,却不知有一双眼睛,正在密林深处注视着他。
洪俊诚没有走远。
他已经恢复了常人的身形,但因为骨骼断折大半,暂时无法行动。
将至天明,洪俊诚踉踉跄跄回了寝殿。
几名内侍上前侍奉,帮洪俊诚更衣。
看到洪俊诚身上有伤口,一名内侍赶紧去找太医。
这内侍还没走到门口,忽觉脖子一凉,人头落在了地上。
洪俊诚提着长剑,回身看了看其他内侍。
所有内侍当即跪地,不住的磕头。
洪俊诚神情木然,再次挥起长剑,接连砍杀了三名内侍。
还剩下一名内侍,跪在地上,抖成了一团。
洪俊诚在他衣服上擦了擦长剑上的血迹,吩咐一声道:“传宣国使者梁玉瑶和束王洪振基觐见。”
内侍一路跪爬出了寝殿。
洪俊诚一头栽倒在卧榻之上,身体不住的痉挛。
气机快耗尽了。
洪俊诚咬了咬牙,攥紧了拳头。
……
徐志穹回了玉瑶宫。
一连几日,梁玉瑶茶饭不思,而今见了徐志穹,也不知是欢喜还是恼火,上前先撕打了一番。
“你跑哪逍遥去了?却还知道回来么?”
徐志穹奋力招架:“公主,端庄,端庄些!我不是派人送过消息么?”
徐志穹让陶花媛报了个平安,只说徐志穹和梁孝恩苦战一场,正在城外养伤。
一听梁孝恩的名字,梁玉瑶心慌不已,问徐志穹人在何处养伤,陶花媛又不知情,公主如何放心的下。
徐志穹安慰了公主一番,只说在城外遇到一位名医,休养了几日。
正说话间,庞佳芬前来通传:“内侍秦燕来了,请公主觐见神君。”
梁玉瑶对徐志穹道:“你既是回来了,我去见见洪俊诚,倒也无妨。”
徐志穹连连摇头:“不能见!日后再也不能见他。”
梁玉瑶诧道:“若是不见他,我还留在此处作甚?”
“且等些时日,到时自有分晓!”徐志穹对庞佳芬道,“告诉秦燕,就说公主染了风寒,改日再去觐见。”
……
午后,洪振基来到神君大殿,跟着秦燕去了御书阁。
洪振基磕了头,洪俊诚吩咐赐座,寒暄几句,洪俊诚问道:“与宣国结盟之事,进展如何?”
洪振基一怔,神君虽然流露过与宣国结盟之意,但此前刚与玉瑶宫动过刀兵,神正营还在玉瑶宫附近驻守,而今提起此事,好像不合时宜。
但洪振基自然不能顶撞神君,且委婉说道:“陛下,此前因图努使者之事生出些误解,而今事情已然平息,正是重修于好之良机。”
洪俊诚长叹一声:“你觉得是良机,只怕宣人不这么觉得,那玉瑶公主却是记仇了,朕几次传她觐见,她却百般推脱。”
洪振基道:“想必其中还有些误解,待臣弟日后前往劝说。”
这都是固定套路的回答,至于事情如何处置,还得看神君的心意。
洪俊诚摇摇头道:“若只是一味劝说,恐徒劳无益。”
洪振基颇为惊讶,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神君想动点真格的?
洪俊诚又道:“与宣国结盟之事,屡遭坎坷,只因有奸人从中作梗,这群奸人不仅想阻隔两国盟好,还想勾结图奴,谋大逆之举。”
图奴!这个称呼!
大逆之举!这个罪名!
难道神君要与亲图派决裂了?
“振基,奸人就在朕之身侧,社稷已有倒悬之急,你可愿为朕诛除奸佞,匡扶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