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判官
六品判官应归宗,被两股阴气伤了眼睛,躲在暗处动不了。
他这厢不动,神机司四校尉的战术乱了。
“抓几只野老鼠,也能出了差头,这鸟厮真是个废物!”邹公靖一直看不起应归宗,可他没想到应归宗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原本的战术是,五品阴阳师邹公靖先用法阵困住夏琥等三人,六品墨家寇恒涛出动神机罗网,不让判官逃走,七品熊神沙文绚和六品判官应归宗两人合力,直接把这三个人杀了,再由应归宗来审问他们的魂魄。
现在应归宗半天没动静,冲到三人面前的,只剩下沙文绚一个人。
沙文绚看着常德才柔柔弱弱,先对她下手。
常德才信手一捻,从他脸上撕下一块脸皮。
沙文绚根本没看清常德才的动作。
他只感觉脸上很冷,寒风吹在脸上非常的疼。
他摸了摸脸颊,摸到一片湿黏,这才意识到自己少了半张脸。
沙文绚哀嚎一声,连连后退,邹公靖见情势不妙,被迫加入了战场。
战术乱了,都怪应归宗么?
其实不能这么算,主要责任在邹公靖,怪他太自大了。
以他们四个校尉的修为,在千乘国内,遇到民间修者,基本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对杀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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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千乘国严厉的律法下,民间修者没人指点,没有正确的修行路径,没有安全的修行场所,就连最基本的饮食营养都跟不上,能入品已经算造化,能修到八品算是凤毛麟角,能修到七品得算是不世出的天才。
这样的角色在他们四个面前实在不堪一击。
邹公靖以为这个外来的判官和那些不入流的修者差不多,就算强一些,也至多是个六品,更高品级的修者,不会轻易来千乘国冒险,更不会因为一个衙差暴露自己的身份。
让他猜对了,夏琥真就是个六品。
可他没想到,夏琥身边这两个人,远远不是六品那么简单。
邹公靖加入了战局,对法阵的掌控自然削弱了。
杨武稍稍动用气机,就把邹公靖的法阵的破解了,没有了法阵的束缚,常德才一伸手,连皮带骨拆掉了邹公靖的右臂。
看似一个简单的动作,里边的手段可不简单。
这先是谈笑剥皮,接着是钩指抽筋,再接下来兰花削骨。
三个技法几乎同时施展了出来,这是三品技百手催花的初始形态。
常德才升三品了,只是技法上不太熟练。
看到自己的胳膊,皮是皮,肉是肉,骨是骨,各色分明散落一地,素来狂傲的邹公靖,身子一软摔在了地上。
夏琥没有贸然出手,她察觉身边还有人注视着。
确实有人注视着。
神机将军吴胜泉还没有出手。
而墨家六品寇恒涛手里的机关也让夏琥非常忌惮。
常德才准备先要了邹公靖的命,却听吴胜泉在暗处喊道:“神机遁影!”
这又是什么手段?
常德才不敢怠慢,没急着补刀,高手过招,生死一线,贸然低头这一下,很可能就把命搭上了。
但见寇恒涛从怀里掏出一只木匣,叩动一下,一片黑雾迅速蔓延开来。
三人急忙躲避雾气,雾气转眼散尽,四名校尉加上神机将军不见了踪影。
常德才恨一声道:“我当什么神机遁影,就特么是逃命的手段,早知是这般,却一个都不该放走,让他们看见咱们模样,以后不知有多少罗乱。”
杨武道:“不必担心,他们走不了,我在他们身上留了记号,就是不知道这些人能不能杀,万一捅了马蜂窝,却更麻烦。”
常德才看着杨武,只觉得这些日子,他长得越发俊俏,身材也越发魁梧。
“夫人,杨武说的有道理,杀是不杀,最好问问主子。”
倒是夏琥有些谨慎:“问问他也好,不管杀不杀,咱们都得准备周全些,藏在暗处的那个人,怕是不简单。”
……
六品墨家寇恒涛收了天机遁影,黑雾转眼消失不见。
吴胜泉睁开眼睛四下张望,但见众人身处半山之上,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
神机遁影,是神机司依靠阴阳和墨家两家术法,制作出来的法器。
这法器最大的优点是认人,每个月初一,吴胜泉和手下四名校尉只要各自往神机遁影上滴一滴血,在这个月里,这枚“神机遁应”就会认得这五个人。
在战局不利时,由墨家寇恒涛启动神机遁影,只要这五个人距离神机遁影不超过一百步,神机遁影就能把五个人带到三十里开外的地方,是非常强大的逃生利器。
但唯一的问题是,神机遁影的逃逸方向不固定。
因此,吴胜泉不知道现在身处何地。
以前靠着邹公靖的卜算,很快能推测出大致位置,但今天邹公靖受了重伤,意识尚且模湖,更别指望他卜算了。
应归宗的眼睛没有复原,沙文绚的脸上还在流血,四名校尉伤了三个,吴胜泉思前想后,没有贸然下山,现在半山找了个山洞,生起了火,暂且歇息片刻。
邹公靖终究有五品体魄,给伤口上了药,止了血,歇息了一个时辰,渐渐恢复了气色。
自打吴胜泉当上将军,还没吃过败仗,这此败的却惨,吴胜泉咳嗽一声道:“且说说,这仗怎么打输的?”
邹公靖道:“这事情不该问我们,问那没种的邪道就是了。”
应归宗喝道:“你说谁没种?我眼睛伤成这样,你看不见?”
邹公靖冷笑一声道:“我算涨了见识,风大能闪了舌头,没想到风大还能闪了眼睛!”
“姓邹的,你到底想怎地?”
眼看两人要争执起来,吴胜泉喝一声道:“私下的恩怨先放一放,且说些有用的,恒涛,你说说这仗是怎么输的。”
寇恒涛是个老实人,将军问了,就实话实说:“怎么输的……就是,打不过呗。”
要不说这人不讨喜。
应归宗明白过来了,在旁说一句道:“这仗打输了,主要是他们人多势众。”
寇恒涛诧道:“他们三个人,咱们五个人……”
吴胜泉喝道:“你别说话!”
怎么打输的,吴胜泉能不知道么?
他就在一边看着。
他不需要总结失败的原因,他现在需要的是下山之后,对神机司有个交代!
这仗到底怎么打输的,这是他需要回答的问题。
应归宗这个解释就很好,对方人多势众。
但好是好,对方确实只有三个人,怎么能让这个解释变得更合理一些?
这就要看眼界了。
“将军,从这三个人进了芦根村,属下就觉得状况不对,咱们千乘的百姓见了外邦人,都避之不及,芦根村的百姓非但不避,还给他们送苇席子,这您也看见了。”
寇恒涛道:“我看着怎么像是他们买东西去了?我看到那女人给钱……”
“你给我出去看看外边有没有路走!顺便再找点吃的回来!”吴胜泉一声怒喝,寇恒涛离开了山洞。
吴胜泉对应归宗道:“你说的这话有道理,我也觉得芦根村的村民,和那邪道女子早有来往。”
沙文绚赶紧附和:“将军说的对,我看那个给他们席子的村民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该先把他抓来,严加审问。”
“还问什么问,应该就地正法!”邹公靖脑袋渐渐清醒过来,这些村民既然抓了,就不能留,横竖都是抓替死鬼。
而且只抓一个人还不够,邹公靖接着说道:“要我说,宁可错杀一万,不可错放一人,这村民一家,我看都不干净,还有几个和他们搭过话的,估计也是同伙,最好一个别留。”
“说的是!”吴胜泉点点头,“咱们在芦根村血战半日,架不住邪道人多势众,那些村民既然都是同谋,杀之合情合理!
公靖,你若觉得伤势好些了,先做一道法阵,把咱们送到县城里去,你也好找个地方休养。”
邹公靖摇头道:“法阵是做不得了,我气机耗损过重,只能勉强卜一卦,先算算方位吧。”
吴胜泉叹道:“也不知道这离县城有多远。”
应归宗道:“要我说,咱们别去县城了,直接回芦根村,先把那些刁民处决了再说。”
吴胜泉道:“也好,就是路远了些,也不知山路好不好走。”
寇恒涛走进了山洞,对吴胜泉道:“有一条山路,很宽敞,挺好走的。”
一听他说话,吴胜泉就心烦。
“你知不知道我要走哪条路?你光说好走有什么用?你知道那条山路往哪去么?”
寇恒涛挠挠头皮道:“我要是没看错,那条路通往阴曹地府,路不算远,眨眼就到。”
寇恒涛边说,边往众人近前走。
吴胜泉抬起头,看向了“寇恒涛”。
山洞口很亮。
背对着山洞口的寇恒涛正好处在逆光的位置。
能看清他的身形轮廓,却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七品熊神道修者沙文绚刚一起身,一把铁戟横扫过来,月牙刃直接穿过脖子,沙文绚的人头落在了地上。
“寇恒涛”的声音突然变了:“杀不杀?这还用问我?这特么留着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