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关宗明的描述,他在战场上遭遇了郁显人的典型作战方式,同时还遇到了蛊族修者。
关宗明原本不是千乘人,他来自郁显国南方,一个叫做孟潜的小国,年轻时曾是孟潜国的将领,与郁显国多次交战,对郁显战法极其熟悉。
如果关宗明判断的没错,这事情可就复杂了。
有组织的郁显军队在千乘国劫了朝廷亲自护送的贡银!
这个意味着对朝廷的挑衅,甚至是对千乘神君的直接威胁。
以此为线索,这会是谁下的手?
嫌疑最大的是郁显新君,墨迟。
墨迟派来一支人马,潜伏在郁显国,劫走了给图努的五百万两贡银。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最明显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挑拨千乘和图努之间的关系!
除了墨迟之外,还有其他人有嫌疑么?
劫掠贡银的贼寇之中有蛊术修者。
蛊族大司祭咀赤是否和此事有关?
他派人来劫走了贡银?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千乘和图奴决裂,对他来说应该没有好处。
而且这两项推断都面对一个共同的问题,千乘对外邦的戒备和防范极其森严,他们如何能把一支军队安插进千乘?
如果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业关,郁显国的前任皇帝。
差点把他忘了。
他身边还有数百卫士,这些人当中定有朱雀生道修者,或许还有蛊族修者。
这群卫士确实能组成一支军队。
这些日子对他疏于防范,也难说他暗地里有什么图谋。
可业关劫贡银的目的又是什么?
挑拨千乘和图努的关系,对他也没好处。
但有了五百万银子,倒是可以给他攒一笔本钱。
这笔本钱足够他招募军队么?
差了一点。
或许他原本积累了一些本钱,而今又多添了五百万两。
他招募军队是想打回郁显,还是想在千乘生事?
业关有这个胆量吗?
他连郁显国的战事都无力直面,还敢在千乘国劫银子、招募军士?
除了这三个人,还有哪一伙郁显国的势力敢在千乘国下手?
没了。
郁显国当前拿得出手的势力就这三个。
想到这里,一个念头突然在洪俊诚的脑海里闪过。
这事情会不会与郁显无关?
会不会有人故意用郁显战法嫁祸郁显国?
除了郁显还有谁会做这种事?
谁最想挑拨千乘和图努的关系?
宣国!
这事情有可能是宣国做的。
可还是同样的问题,宣国如何把一支军队带进千乘国?
粱玉瑶的卫队?
玉瑶宫附近有暗子,一直监视着粱玉瑶的动向,上百人的卫队若有动作,绝对躲不开暗子的视线。
就算对方使用了法阵,如此大规模的传送,气机定然会蔓延到玉瑶宫之外,暗子不可能没有察觉。
这般说来,也不像是宣人做的……
到底是谁做的?
银子丢了,倒还能找补回来。
波捏来死了,这事情却如和向图努交代?
正当紧要关头,却难得几日太平!
……
“恶贼,待吾王降下雷霆之怒,定将夜郎国荡平……”波捏来骂了半句,被徐志穹一脚踩在了脸上。
“荡平太麻烦,先踩平了再说。”徐志穹对着波捏来的鼻子踩了几脚,把他的脸踩得尽量平整了一些,随即问道:“你们图努王和怒夫教有什么来往?”
波捏来哀嚎半响道:“我不知什么是怒夫教。”
徐志穹从火堆里拿出一只烙铁:“踩不平,那就只能烫平了。”
烫过一番,波捏来哭道:“怒夫教的事情,我真不知晓,我就知道有个大司寇,和吾王有些来往。”
“大司寇叫什么名字?”
“公孙文!”
公孙文是大司寇。
至少波捏来说对了他的真实身份,他的记忆应该没有被叶安生篡改过。
“公孙文和你王是什么关系?”
波捏来思索片刻道:“公孙文自称是吾王的臣子,但只是为吾王做事。”
徐志穹又用烙铁在波捏来脸上烫了一圈:“说的明了些,给你王做事,不就是你王的臣子么?”
波捏来痛呼道:“他为吾王做事,做成了有好处,做不成也不用受责罚。”
原来是合作关系。
“具体做些什么事?”
“把宣国抢走的三座行省夺回来,只要能把这三座行省都夺回来,其中一座行省,就归大司寇。”
从大宣手里抢回三座行省?
无论对图奴还是对公孙文,这难度实在太大了。
“除此之外呢?你王就没给公孙文别的好处?”
“吾王允许公孙文在图奴境内讲学,允许他修学堂,他修了一百多个学堂,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好处了。”
允许公孙文讲学,就等于允许公孙文在图奴境内发展怒夫教的势力,这个条件还真算优握。
修了一百多座学堂!
公孙文在图奴的势力已经壮大到了这种地步!
徐志穹还打算多问些事情,钱立牧来到了中郎院:“兄弟,审桉子呢?你若是忙,我一会再来。”
“不忙,不忙!”徐志穹把波捏来的魂魄收进了罪业,赶紧招呼钱立牧坐下,给他添了杯酒。
抿了一口酒,钱立牧看着徐志穹道:“兄弟,下次再有发财的生意,也照顾着我点,昨天章世锋那小子没藏住,在我面前显摆他那点银子,我才知道有你做了一桩大买卖。”
徐志穹一笑:“哥哥刚来千乘国,人地生疏,这趟生意又有些凶险,兄弟我也没敢叫你。”
“凶险怕什么!咱们干的就是凶险的营生,我说兄弟,我正是用钱的时候,下次你可得带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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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等什么下次,我都替你准备好了!”徐志穹带着钱立牧去了西院,打开一间屋子,里面堆着二十万两银子。
“哥哥,这个数够么?”
钱立牧一脸惊喜道:“兄弟,这,这可从何说起……”
“有这些银子,御南行省的罚恶司定然能建成了。”
“兄弟,哥哥我这,我这都不知该说什么,我先给你留个契据,我,我这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还上,咱们先商量商量利息……”
“说什么利息,这钱不用你还,哥哥帮衬过我那么多,就当小弟一片心意。”
钱立牧连连摆手道:“不成,这可不成,散碎银两倒也无妨,这可是二十万银子,你若说是借的也就罢了,你若说送的,我坚决不能收!”
徐志穹笑道:“要不这样,哥哥再帮我做件事,这笔银子就当是酬谢。”
“什么事?”
“此前兄弟也说过,我也想建一座罚恶司,哥哥能不能帮我操持一场祭礼?”
钱立牧点点头道:“这个容易,可这点事也抵不过二十万两银子……”
“若是罚恶司建成了,却不是银子能换来的。”
钱立牧让徐志穹准备了一张供桌,摆上香烛,买了几样祭品。
判官道对祭品没有太多讲究,两只烤鸡,两条羊腿,两大盘子熏肉,再加两坛子好酒。
摆好了供桌,钱立牧道:“兄弟,你在祭台前,把要建造罚恶司的缘由,告诉咱们道门之主,说话要恭敬,心思要虔诚,一连祷祝三遍,祭礼就算成了。”
徐志穹一怔:“这就算成了?”
钱立牧点点头道:“就这么容易,但千万记得,心要诚!”
徐志穹站在祭台前面,刚要祷祝,转脸又对钱立牧道:“咱们道门之主叫什么名字?”
钱立牧摇头道:“名字我不知晓,你也不能直呼道门之主的名字,你就想着道门之主就是!”
道门之主!
徐志穹在心下默念:“弟子要在千乘国,重振判官道门,今恳请修建罚恶司一座,望道门之主允准。”
一连重复三遍,徐志穹对着祭台深深施礼,却没感觉有任何特殊之处。
钱立牧问道:“祷祝过了?”
徐志穹点点头。
“等消息吧。”
等谁的消息?
供桌之上,只摆了些香烛和祭品,连个牌位都没有。
徐志穹甚至怀疑刚才那场祭礼,能不能指向判官道的道门之主,因为这场祭礼没有任何指向性,也看不出和判官道有什么关联。
】
“哥哥,这场祭礼,咱们道门之主能收到么?”
钱立牧知道徐志穹的意思:“兄弟,你放心,中郎院是咱们判官的地界,只要在咱们判官地界向道门之主祷祝,就只有咱们道门之主才能收到,换个地方,这祭礼却不灵了。”
也罢,钱大哥终究不会骗自己。
“那咱们就一直这么等着?”
钱立牧叹道:“等着吧,耐下心来就是,这些日子,你且多留意祭台,香火不能断了,每天还得换一次供品,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桌上的供品没了,就证明道门之主回应了,许是在烛油之中,许是在香灰之上,仔细找找,肯定能看见,
哥哥我等了十一天才有回应,这算是短的,我听前辈说,一般情况下,道门之主会在二十天前后回应,可若是一个月内不见回应,就证明道门之主不同意你修建罚恶司,你也莫再勉强了。”
要等二十多天?
还得时刻在这盯着?
徐志穹道:“哥哥,找个役人盯着行么?”
神机司枢首单忠明的身份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徐志穹也把韩笛从单忠明府上接走了,正好让她来看院子。
钱立牧皱皱眉头:“这是大事,至关紧要的大事,这种大事你叫个役人来做,合适么?
我也是个坐不住的人,可我在中郎馆里待了十几天都没出去,这是对咱们道门之主的虔诚,
兄弟,你且在中郎院里好好等几天,此外还有一件事,你之前说千乘国有上好的勾栏,我问了好多人,他们都说不知,你说的那座上好勾栏到底在什么地方?”
徐志穹不知该作何解释,忽听一阵风响,供桌上的蜡烛被吹灭了。
徐志穹大惊,钱立牧也有些慌乱。
“坏了,坏了,且让你多留意些,这香火不能断。”
这不是留不留意的问题,突然来阵风,这谁能防备的住?
钱立牧取来火石,正要把蜡烛点上,忽然发现桌上的供品不见了。
这,这是……
风吹过处,烛油散落在桌上,形成了两行字。
第一行:重修千乘罚恶司。
第二行:今夜子时在中郎院等候。
钱立牧瞪圆了眼睛:“道,道门之主,回应了?”
祭礼才刚刚结束,眨眼之间就回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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