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王洪镇康,不相信神机司里的三十四人死在了魅妖手上。
“姜胜群,你好大胆子,寡人平心静气问你,你却说出这不着边际的话来!”录王对着姜胜群一通叱骂,。姜胜群低头不语。
换做寻常人,被录王呵斥几句,只怕要心胆俱裂,一肯定会把内侍的事情说出来。
可姜胜群还真是个有胆魄的人,一口咬定,就是出城缉拿魅妖,内侍的事情半句不提。
这是句谎话,可过程是真的,正是魅妖导致姜胜群全军覆没,录王纵使问起细节,姜胜群也不虚。
录王还真就问起了细节:“你且说那魅妖是何模样?”
姜胜群如实作答:“卑职没有看见魅妖的模样,只知道魅妖用了魅术。”
录王冷笑道:“还敢撒谎,你且说魅术是何模样。”
姜胜群还是照实作答:“她只在耳边说话,声音是个女子,言语腌臜龌龊,尽是苟且之事,
我等听了那言语,心慌意乱,术法全失,又中了魅妖的陷阱,死伤甚巨,
待离开贼人所在的宅院,守在外面的同僚已尽数阵亡,未见打斗痕迹,众人皆悄无声息死去。”
一番话说完,梁镇康沉默许久,不发一语。
炉中熏香燃尽,录王命人添香,转而对姜胜群道:“你且去吧,此事不要对旁人提及。”
姜胜群磕了头,随即告退。
录王在书房之中,失神许久,喃喃自语道:“难道真的是他?”
……
梁玉瑶失血颇多,胸口隐隐作痛,除此之外,别无大碍。
徐志穹放下心来,悄悄离开玉瑶宫,先去了趟思过房。
昨天没思过,脸上长出了一朵梅花。
今天多待些时辰,或许能弥补回来。
到了思过房,洪华霄一通抱怨:“你昨夜怎就不来?你不来也就罢了,为什么不把白郎君带来,我等双修正在妙处,中断了这一日,于他于我,却都坏了火候,
你赶紧把白郎君找来,我且把这火候续上,再多加些力气,就能把他魂魄慢慢养好!”
徐志穹指了指脸上的梅花道:“且莫说白郎君的事情,我昨夜忘了思过,今日得好生做些弥补。”
在思过房里待了整整两个时辰,梅花并未消失。
徐志穹摸着脸颊,甚是沮丧:“这可让我怎么见人?”
“先用脂粉盖上吧!”洪华霄很会化妆,给徐志穹涂了些脂粉,盖住了梅花,“等道爷回来,我跟他说明缘由,求他饶你一回,你快些把白郎君找来,别误了我们两个的正经事。”
徐志穹把白悦山带到了思过房,等了一个时辰,不见师父回来,又把白悦山送回了赏善司。
到了赏善司,天色已晚,见白悦山面色惨白,赵百娇叹口气道:“昨日休息一天还好,今日去了,却又虚弱成这副模样。”
徐志穹又拿了一袋碎银子给了百娇:“多买好吃食,你这几日也很辛苦,和白大夫一起好好滋补下。”
接过钱袋时,赵百娇闻到一股香气,却又不敢多问。
等徐志穹走了,赵百娇看了看白大夫,皱起眉头道:“说什么治病,分明是带你风流去了,那上等的脂粉,连我都没用过。”
白悦山静静走到小亭之中,默坐片刻,开始抚琴。
赵百娇端着一碗肉羹走到近前:“来,趁热喝了吧。”
曲声戛然而止,白悦山转脸看着赵百娇。
相视许久,赵百娇听到了久违的声音。
“适才那一曲,你,听得出,曲牌么?”
语句虽不连贯,但字字说的清晰。
赵百娇惊呼一声,险些洒了手里的肉羹。
……
徐志穹回到神临城,径直去了枢首府,管家单永平早早等在东跨院,见了徐志穹,赶紧上前道;“老爷,大事不好!”
徐志穹心头一凛:“出了什么事情?”
韩笛和众位夫人打了整整几天,该不是把她们逼到上吊了吧?
单永平道:“老爷,今天录王派人来找您,我说您不在府上,去了神机司,
结果那差人说,他们早在神机司找过了,听说您身体不适,回府歇息,才来府上探望,
录王的脾气您也知晓,他既是寻不见您,只怕要大发雷霆。”
录王来找我?
他没敢去玉瑶宫,却来找神机枢首作甚?
难道他看出了我身份?
不可能,从我冒充单忠明开始,就一直没见过他。
他想从神机司调动人手,对付玉瑶宫?
这倒是有可能。
可如果单忠明不答应呢?
故技重施,再用混沌无常道的技法控制单忠明?
有可能,很有可能。
要是这么说来,我却不能去见他。
无论混沌修者是他还是他的部下,中了无常道的手段,都是要命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单独和他碰面。
他若强逼于我,我索性让“单忠明”直接死在他面前,正好让“单忠明”死的合情合理。
“不必理会他,他再派人找我,只说我去外宅休养去了。”
单永平惊讶的看着徐志穹,这哪是对录王说话的态度?
他还想劝枢首大人两句,徐志穹却懒得和他废话,转身走了。
夜风吹拂,单永平在老爷身上闻到了些脂粉气。
单忠明身上经常带着脂粉味,但从女子身上蹭来的脂粉香,和抹在脸上的脂粉香,却不是一样的味道。
他偷眼看了看老爷的脸,肌肤却比以往润泽了些。
看着徐志穹进了韩笛的卧房,单永平且在门外听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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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动静!
这两日他一有机会就在门外听,屋子里始终没动静。
带回来这绝色佳人,难道老爷从来没碰过?
难道老爷他……
录王府,洪振康坐在书房中,看着吕作庆和葛君信。
“当真是单忠明叫姜胜群出城缉拿魅妖?”
吕作庆道:“此事是姜胜群亲口所说。”
“他从何处得知城外出现了魅妖?”
吕作庆摇头道:“此事不得而知。”
洪振康皱眉道:“这也不知,那也不知,朝廷留你们有何用处?”
吕作庆和葛君信是从一品的大员,可录王的语气却像在教训两个下人。
吕作庆不敢作声,葛君信老辣一些,赶紧施礼道:“殿下,单枢首缉拿魅妖,未必是收到了确切的消息,他本人有这嗜好。”
单忠明擅长抓魅妖,这件事朝廷上下皆知,录王也知晓单忠明的嗜好,可今天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单忠明妻妾甚多,却于民间捉来任多女子作甚?”
葛君信尽量委婉作答:“他妻妾虽多,可妻妾能做的事情终究寻常了些,不寻常的事情,还得找这些魅妖去做。”
录王很是关切:“都做了些什么不寻常的事?”
这一问,却把葛君信问愣了。
这些事情,录王都应该知晓,怎么今日非要刨根问底?
“就是,就是一些龌龊手段,卑职实在开不了口。”
录王沉思片刻:“近些日子,单忠明性情可有变化?”
吕作庆道:“以前单枢首特别喜欢集议(开会),这些日子却像转了性情,许多天未曾集议了。”
转了性情?
洪振康微微点头道:“你等记下,若是单忠明再有反常之举,尤其有与魅妖相关之事,立刻告知于我。”
吕作庆和葛君信离开了录王府。
回到神机司,两人且在凋楼里小坐了片刻,吕作庆低声问道:“录王为何觉得单忠明反常?抓捕魅妖,对单忠明而言,本就不是反常之举。”
葛君信沉思片刻道:“不管录王是何心思,我总觉得单忠明命不久矣,咱们还是离他远些的好。”
……
徐志穹此刻正在凋楼里查阅囚犯的卷宗。
神机司衙门里关押了四百多人,徐志穹思索着这些人能活下来多少。
将近两百个魅妖,都是良家女子,就算来自风尘,在徐志穹看来也是良家女子,并不比人轻贱,这些人肯定是要活的。
有百十来人,凭着身上的修为,做过杀人越货的勾当,这些人,徐志穹会逐一复核,罪行坐实的,一个也别想活命。
还有百十来人没什么罪状,唯一的罪名便是身上有修为,这些人也是该活命的。
徐志穹把这三类人区分仔细,随即拿起了神机司名册,把该杀和该留的人,也全都区分了出来。
别说,光是看卷宗,也是个挺费力气的事情,徐志穹看的乏困,在脸颊上摸了一把,这一摸不要紧,把脂粉摸下来不少。
对着镜子一照,脸上的梅花露了出来。
幸亏洪华霄给了徐志穹一些脂粉,徐志穹且按他传授的技艺,小心补上了妆容,把那一朵梅花盖住了。
部下李杰站在门口,闻到脂粉香气,偷偷往正厅看了一眼。
看到枢首大人正在抹粉,李杰的脸颊抽动了一下。
……
神临城南,一座宅院之中,录王看着管家单永平道:“你说单忠明涂抹脂粉?”
单永平道:“那股脂粉香气,老奴绝没有闻错。”
“你还说他几天没碰过女子?”
“他从外边带回来一个叫鹿巧儿的女人,长得确实俊俏,可他一直没动过,与诸位夫人也不曾亲近。”
录王勐然攥了攥拳头。
他果真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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