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回到中郎院,没去正院,直接去了东院,把几名军士从犄角里放了出来。
他们不知道自己死了,以为徐志穹是把他们套了麻袋绑票的。
一名军士名叫邓三,从军十多年,自恃有些见识,先跟徐志穹谈起了价钱:“我说这位兄弟,你把我们打服了,我们也认怂了,把我们带到这来,是什么意思?”
徐志穹笑而不语。
邓三点点头道:“行,这气场一看就是个正经行家,可我有句话,你可听仔细了,
要绑票,找平常人家下手,我们可都不是平常人,我们是吃皇粮的,当真招惹了我们,你以后这日子可不好过,就算日后抓不住你,你一家老小也别想……”
话没说完,常德才一脚踹在邓三脸上,揪住头发,一通暴打,打的邓三哭爹喊娘,语气立时变了。朝着徐志穹哭道:“好汉爷,您抬抬手,要多少银子您说,我这身子骨弱,实在扛不住打。”
常德才一脚踩在邓三的脑袋上:“扛不住打,就别任多话,问你什么说什么!”
徐志穹挨个问了几个问题,再让常德才挨个暴打一顿,基本问出了些端倪。
这些军士并非来自雨陵城,也不来自同一营盘,他们来自滑州各处,以前彼此都不认识。
他们都是被刘江浦召集过来,到深山里值守,因为这活辛苦,每人每天多加一百文钱。
一百文钱,相当于大宣一个中等家庭一天的开销,一天一百文,一个月就是三两银子,对他们来说,这趟活是实实在在的美差。
像邓三这种从军超过十年的老兵只有一个,其余从军年月不等,有三五年的,还有个把月的。
他们有两个共同特点,一是没成家,二是家里兄弟多。
这样的人,如果出了意外死了,事情比较容易平息。
徐志穹看出来了,刘江浦选了这伙人,就是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回去。
因为当差时间长短不一,这些人的价值也有很大区别,有几个人到了深山里,当了三五天的差,就被饕餮外身给吃了,这样的人掌握的信息很少,基本没什么价值。
邓三、张有、赵水根,这三个人当差的时间都超过了两个月,他们知道的事情多一些。
徐志穹问道:“刘江浦让你们来山里值守,没告诉你们守的是什么东西?”
邓三道:“我们就见过刘同知一面,刘同知让我们守住一座小荒山,也没说这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叮嘱我们千万离这座山远一点,
我刚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这山的厉害,看他们跑到山上去耍,我也想凑个热闹,也幸亏我命大,没等上山,就看到那几个人被一条大蟒蛇给卷走了,从那以后,我一直都离那座山远远的。”
徐志穹道:“都看到山吃人了,你还不跑?”
“我想跑,但是没胆子,和我一起当差的几个人跑了,当晚就被抓回来扔到了山上,一眨眼就都不见了,我看这情势,哪还敢跑。”
徐志穹一愣:“谁把他们抓回来的?”
邓三道:“怒夫教的人。”
“怒夫教!”徐志穹一愣,“怒夫教的人也知道这座荒山?”
邓三点头道:“知道,岂止知道,这座山平时的吃喝都是他们伺候,我们就在远处看着,别的什么也不用干。”
徐志穹一皱眉:“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把过往的路人逼到荒山里去?”
邓三低着头道:“这不是奉命行事么?”
“奉谁的命?刘江浦的命令?你不是说除了在远处看着,你们不用做的别的事情么?”
邓三结巴两句道:“这,这个,都是,那什么……”
徐志穹看了常德才一眼,常德才摁住邓三又是一顿痛打!
邓三捂着脸喊道:“爷爷,我说实话,我们有时候就是图个乐。”
“图什么乐?”
“在这山里,平时也没别的事可做,看到那些人,被那座山给吃了,我们也觉得挺有趣的……”
徐志穹上前一脚踹在了邓三的脸上,时才看他招供痛快,徐志穹本想让推官少判他两年,就冲他这份行径,因恶为恶,罚他双倍都算便宜。
跪在一旁的赵水根道:“这种事情我没做过,我就负责看住那几个做工的,不让他们跑了,这都是按怒夫教吩咐做的。”
徐志穹一皱眉:“那些工人是谁招来的?”
赵水根道:“是怒夫教招来的。”
徐志穹又问:“怒夫教也听刘同知指挥?”
赵水根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常德才冷笑一声;“不知道就是讨打!”
他摁住赵水根又揍了一顿,旁边跪着的张有赶紧喊道:“这事我知道,怒夫教不听刘同知的,
有一次,怒夫教的人在雨陵城拦住了一队商人,喂给了荒山,动静弄得大了,刘同知发了火,来到山上和怒夫教的人吵了一通,
当时我记得,怒夫教那领头的一点面子都不给,还奚落了刘同知几句,整个滑州,有谁敢对刘同知不敬?也就是他们敢!”
徐志穹又问:“那事后这事情怎么处置的?”
“刘同知自己处置,怒夫教只管给荒山喂食,不管收拾摊子。”
听着这三个人的话,徐志穹意识到一件事情,在饕餮外身这件事情上,刘江浦的权力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就像张有说的,他只负责两件事,一是看大门,二是收摊子,真正照看饕餮外身的是怒夫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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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江浦的背后站着昭兴帝,怒夫教的背后又站着谁?
怒夫教听命于皇帝吗?难不成昭兴帝沦落到给怒夫教打下手的地步?
这倒也没啥稀奇,为了长生不死,昭兴帝还能做的更没底线。
徐志穹问道:“滑州哪里有怒夫教?”
这一问,所有人都踊跃回答:
“我们村子有!”
“我们县里有的是!”
“我们家邻居就有怒夫教的,听说把自己家儿子活活打死了,有乡邻看不过,跑到衙门去报官,报官也没用,我们那县太爷也是怒夫教的……”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一通,徐志穹发现怒夫教在滑州的势力远比京城要大。
好啊,徐志穹最喜欢怒夫教了。
他要点火,正愁找不到火引子。
他用意象之力,把所有罪囚都收进了罪业,把罪业交给常德才保管。
常德才收了罪业,徐志穹忽觉袖子里一阵温热,赶紧把一根蜡烛掏了出来。
这是梁玉瑶给他的双生蜡烛,烛火点亮,证明梁贤春要搞事情。
见徐志穹要出门,常德才抽了抽鼻子道:“主子,你的身上什么味道?怎么酸哄哄的!”
徐志穹想说是呕吐物的味道,又怕被常德才取笑,转而编了一句:“这些天,没洗衣裳,许是沾了汗酸味。”
常德才道:“主子,我去烧些热水伺候你洗个澡,你这身味道成什么样子。”
徐志穹笑笑道:“给我准备一身干净衣裳就好,我带你去凡间泡汤泉!”
……
雀泉乡里,姜飞莉带着青衣阁操练了一天的武艺。
徐志穹把她们丢在了雀泉乡,本想让她们过几天好日子,可姜飞莉没有半点懈怠,每天都要带着青衣们操练。
等到了黄昏,操练结束,姜飞莉带着全体青衣一起泡汤泉,该让下属享福的时候,姜少史也不含湖。
洗去一身汗腻,姑娘们且在汤泉中嬉闹,泼水、撂跤、比良心,花样不断。
“尉迟兰,我们比不过你,你且拿把尺子来,我们跟姜少史好好比比!”
姜飞莉怒道:“反了你们了,比甚来?且看明天不好好收拾你们这群贱蹄子!”
正当惬意时,忽见苏秀娟火急火燎跑了进来:“少史,不好了,将军来了!”
梁贤春来了。
姜飞莉神色澹然道:“怕什么,把咱们留在这是徐校尉的吩咐,你们先回营歇息,我去迎接将军。”
话说的澹然,姜飞莉心里也很紧张,徐志穹一连几天不见人,梁贤春要是问起来可如何交代?
穿好衣衫,姜飞莉来到军营之中,但见梁贤春端坐中军帐中,怒不可遏。
“姜飞莉,你们徐校尉去哪了?”
姜飞莉道:“徐校尉出去探听消息,让我们在此间暂且驻守。”
“驻守?就这么驻守?青衣阁的人都去哪了?”
“白日里操练辛苦,她们且去洗洗衣裳和身子,这却没犯了军规吧?”
“军规?我告诉你什么是军规!”梁贤春起身喝道,“我是剿孽将军,我定的规矩就是军规,我来你们营地,看不见你们校尉,也看不见你们军士,你们已经犯了军规,
你现在就把徐志穹给我找来,我今夜若是看不见他,你们谁也脱不了罪,且都到营前站着,给我等着挨棍子!今夜非得打死两个,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军营的规矩!”
姜飞莉还想争辩,却见梁玉瑶在梁贤春身后频频递眼色。
今夜的事态很严重,不要再冲撞梁贤春。
姜飞莉回头对尉迟兰道:“赶紧去找徐校尉!”
尉迟兰懵了,徐志穹几天不见人影,你让她上哪去找。
她听不懂姜飞莉的暗语,姜飞莉的意思是让她带着青衣使先出去躲躲,今夜怕是要闹出人命。
“还等甚来,等着将军打你棍子么?”姜飞莉冲着尉迟兰喝道,“快把徐校尉找来!”
尉迟兰急匆匆离开了中军帐,梁玉瑶的额头上冒出了一滴汗水。
她知道徐志穹收到了她的消息一定会回来,但这里的局面已经失控了。
梁贤春等了片刻道:“徐志穹到底什么时候来!”
姜飞莉道:“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等找到了自然会来。”
“好一张利嘴!”梁贤春一拍桌子,“左右,先把这妇人拖出去,打一百棍子!”
姜飞莉没抵抗,凭她的五品修为,一百棍子倒也扛得住,只是以后在青衣阁的威信彻底没了。
两名苍龙卫上前正要动手,忽见尉迟兰急匆匆跑了进来:“徐校尉回来了!”
姜飞莉一愣,梁贤春喝道:“他人在何处?”
尉迟兰红着脸道:“在汤泉里。”
梁贤春咬牙道:“好呀,来人,把他给我揪出来!”
“不用揪,属下来了!”徐志穹穿着一身宽大浴袍,走进了中军帐。
姜飞莉倒吸了一口气,尉迟兰的脸颊瞬间红透。
梁玉瑶把眼一闭:完了,这厮怎就这么没分寸!
梁贤春喝道:“徐志穹,你就穿这一身来见我?”
徐志穹笑道:“将军催得急,我这也是没办法,将军若是能容个片刻,我且去换身衣裳,将军若是容不得,我就穿这身和将军议事,
将军若是觉得这样不妥,汤泉的水正好,且随属下一起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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