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饼子,两个鸡蛋,两个馒头,半碗湖湖……
吃饱喝足,徐志穹依然觉得困乏,可意象之力恢复了一大半。
看到宣国来的判官能动了,一条街上,各家各户都挺高兴。
可他们不敢再出半点声音,锦绣笔吏兰昌荣正在旁边看着。
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一笔一笔都记下来了。
收了簿册和毛笔,兰昌荣冷笑了一声。
这群恶民,以为那点小心思能骗的过我?
他们给宣国的邪道送吃的,光是此举,就够两大罪状,一是通敌,二是勾结邪道,
哪家哪户,什么名字,我都记得一清二楚,至于他们送了什么东西,有的看见了,有的没看见,但这无关紧要。
看见的,如实记录,再加点枝叶。
没看见,直接编几句,报上去就是了,由不得他们抵赖。
兰昌荣擦了擦身上的血迹,他受了些轻伤。
适才他忙着记事情,想看那个恶民和邪道有来往,不慎被一头异怪拖出去,差点丢了性命。
杏哥把他救了下来,拉扯的时候,力气大了些,把他袍子扯破了。
兰昌荣看了看碎烂的袍子,咒骂一声道:“这讨饭的叫花子,手也不知道轻点,活该他挨那么多打!”
本以为徐志穹就此走了,没想到他带着杏哥在周围检查了一圈,又搜出几头异怪。
兰昌荣趴在窗边看了片刻,嗤笑一声,无声自语道:“这邪道还挺尽心。”
这事记还是不记?
记了也没什么用处,邪道杀异怪救人的事情,肯定不能往外宣扬,但若是记的全一些,上司或许会赞赏两句。
简单记几笔吧。
兰昌荣刚拿起毛笔,忽见徐志穹踹开房门,走了进来。
兰昌荣惊呼一声道:“你想做什么?我这没东西给你吃!”
徐志穹没作声,直接来到兰昌荣近前,把他手里的《锦绣笔录》抢了下来。
兰昌荣嘶喊着上前争抢:“你别动这个,这是朝廷的东西,你动一下试试,你动……”
砰!
徐志穹一脚踹在了兰昌荣的脸上。
呜呜~
兰昌荣捂着嘴哭。
从徐志穹来到这条街上,兰昌荣一直在暗中写写画画,早被徐志穹看在了眼里。
看了《锦绣笔录》上的内容,徐志穹搓了一团火焰,将它烧了。
兰昌荣不敢作声,缩在角落里直哆嗦。
徐志穹提着兰昌荣走出了屋子,站在街边喊道:“这还有一头异怪漏网了!”
杏哥跛着脚,提着刀走了过来。
兰昌荣嘶声喊道:“我不是异怪,我是朝廷命官,我是朝廷……”
噗!
杏哥一刀把兰昌荣的脑袋砍了,擦了擦刀上的血迹。
徐志穹摘了兰昌荣的罪业,五寸二。
千乘国就是罪业农场,像锦绣笔吏这样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砍了就是,绝不冤枉。
但徐志穹能感觉到自己晋升了,为什么晋升的这么顺利尚且未知。
晋升之后,就意味着他成了三品判官,孟元峰当初交代的规矩,徐志穹还是记得的。
三品判官,不能杀罪业两尺之下的人,杀了之后,会损失修为。
徐志穹刚刚晋升,可不想再掉回四品。
杏哥今夜立了不小功劳,来日且问问他,想不想当判官。
若是想当,这功勋便给他留着,改日便带他入品。
若是不想当判官,也得论功行赏,让他过好日子。
袁成锋的尸体被烧了,还留了些骸骨和灰尽,徐志穹简单搜罗了一番,怕他留了后手。
袁成锋不喜欢用武器,也没见他用过什么法器,搜罗过后,徐志穹在灰尽之中,找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青色布袋。
这布袋没被烧坏,连一点焦痕都没有。
布袋口扎的很紧,袋子里边有东西,光靠抚摸,却又摸不出个轮廓。
徐志穹想把袋子打开,刚碰到捆扎袋口的绳子,忽觉周身一阵恶寒。
不能打开,至少现在不能打开,等审讯袁成锋的时候再说。
徐志穹收了布袋,扫了一眼街道,哪家给过他吃的,杏哥都记得,徐志穹拿出钱袋,每家塞了些碎银子。
那木匠从窗户根底下捡起银子,看着媳妇,笑道:“却不是跟你说,总有办法。”
老翁从门缝捡起银子,自言自语道:“好汉,老天爷保佑你多福多寿多富贵。”
孩子问母亲:“判官到底是什么官?”
母亲抱着孩子,小声说道:“好官。”
……
徐志穹打了个哈欠,眼皮都快睁不开了,本想回罚恶司歇着,可看杏哥跛着脚,又有些担心,且先把他送回了玉瑶宫。
到了玉瑶宫,宫殿内外一片狼藉。
徐志穹见了梁季雄,问道:“二哥,梁孝恩的性命收下了么?”
梁季雄神情凝重,摇了摇头。
看着前院房屋已尽数倒塌,貌似此地经历了一场苦战。
不应该呀。
梁孝恩盗取了梁功平的体魄和魂魄,可他的修为只有四品。
就算修为随着魂魄提升到三品,在二哥和李沙白面前,也不够看。
难道他盗取魂魄之后,恢复了一品的实力?
待问过详情,徐志穹才知晓。
梁孝恩确实不是李沙白和二哥的对手,凭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他支撑了一段时间。
梁季雄慨叹一声道:“若是听从李画师的建议,速战速决,定能将此贼铲除,这事情却怪老夫了。”
有些事情,梁季雄想从梁孝恩嘴里得到答桉,因而有了生擒梁孝恩的想法,结果战局拖延之间,突然来了个强者,把梁孝恩救走了。
“那人有苍龙霸道的手段,修为在我之上。”回忆起当时的战斗,梁季雄神情凝重。
修为在二哥之上,还是霸道修者,在千乘国,貌似只有一个人。
洪俊诚!
洪俊诚把梁孝恩救走了,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李沙白看了梁季雄一眼,似乎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恰逢梁玉瑶来到前院,看到徐志穹,上前责问道:“好你个贼丕,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去哪了?”
徐志穹解释道:“录王府亲兵忽至,我担心洪俊诚另有打算,有圣威长老和资善大夫在此,我料录王那些亲兵也不能怎地,便去城中打探消息了。”
说话间,徐志穹留意到了梁季雄的目光,他不时看着梁玉瑶,似乎也有心事,但没有明说。
战事已然平息,梁季雄叫来梁玉瑶,叮嘱其务必小心,待此间事毕,尽快返回大宣。
叮嘱过后,梁季雄又叫来徐志穹,单独说了几句话。
“志穹,适才与敌军交战,玉瑶也曾出手。”
徐志穹眨眨眼睛,看来梁玉瑶的修为败露了。
果不其然,梁季雄没有拐弯抹角:“我看了玉瑶,只怕已经过了七品。”
“是么?我却未曾留意过。”徐志穹干笑两声,没有多说。
这事多说无益,迟早会被梁季雄察觉,就看他作何处置。
梁季雄叹道:“玉瑶过了七品修为,按规矩,当去苍龙殿做苍龙卫,可若当真如此……”
剩下后半句,梁季雄没说出来。
当真让梁玉瑶去做苍龙卫,内史令的位子不保,长乐帝却失去了一个可信可靠的帮手。
更何况这对粱玉瑶也不公平,长乐帝本身就有六品修为。
徐志穹不知作何评价,梁季雄道:“玉瑶确实有霸道天资,但修为勐增如是,委实不合情理,此事你要多加留意。”
说到此,梁季雄顿了顿:“志穹,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千乘国有人有霸道修为,当初我却没有信你。”
徐志穹点点头道:“当时我还怀疑有个四哥。”
梁季雄皱起眉头道:“你说那人是千乘神君洪俊诚?”
徐志穹道:“按我推测,就是此人。”
“洪俊诚……”梁季雄神情凝重,沉默良久,开口道,“我本打算在夜郎国多住几日,奈何苍龙殿诸事繁忙,今日便要回京城,日后诸事,你多加小心。”
梁季雄急着回大宣,不是因为苍龙殿的事情有多忙,而是他要查明洪俊诚的真实身份。
如果救走梁孝恩的真是洪俊诚,那就证明洪俊诚有梁家种血,粱季雄隐约感觉到有危机正在迫近。
梁季雄又去找了余杉,犒赏军士,叮嘱布防。
徐志穹趁机找了李沙白,问道:“救走梁孝恩那人,李画师可是认得?”
李沙白摇摇头道:“尚不知其身份,也不敢说认得,只是,心中有些疑虑……”
“画师有何疑虑,可愿告知徐某?”
李沙白沉吟半响,这件事他实在不想明说。
可徐志穹日后还要留在千乘国,李沙白且叮嘱一句,好歹能让徐志穹有个防备:“在大宣立国之初,各道高品修者颇多,当时曾有一句俗语,叫做霸道出凡尘,元神能离魂。”
霸道出凡尘,元神能离魂?
徐志穹勐然醒悟了一些事情。
李沙白见梁季雄走来,却也无法多说,抱拳施礼道:“运侯,千万保重。”
……
昏迷多时的粱孝恩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眼前的洪俊诚。
洪俊诚面带笑容,却让粱孝恩毛骨悚然。
“你想做甚?”粱孝恩正待起身,却觉得身躯麻软,使不出力气。
洪俊诚摇头慨叹道:“后辈之中,我最厌恶你,你既不知分寸,也不懂礼数,本以为你日后难有作为,没想到你运势不错,竟然也修炼到了凡尘之上。”
后生?他称呼我为后生?
他到底是谁?
难道是他……
粱孝恩正在猜测,洪俊诚走上前来,笑容越发深邃:“纵使有凡尘之上的修为,也难改你狂妄痴蠢的性情,这么好的魂魄,虽说不完整,但给了你,却也可惜了。”
“你要作甚?这使不得!”粱孝恩极力挣扎,一阵剧痛过后,整个视线支离破碎,他的元神再次离开了魂魄。
朦胧之中,他听到了洪俊诚的声音:“我暂且把你元神留下,有些事情还想问你,你想活命,便要如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