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具甲胄款式大致相似,材质亦是呈现深蓝泛碧的色调,林相落眼上去可以隐隐间看到深蓝泛碧的甲胄下面似有水波流转,瞧见林相的目光,贝小小介绍道:“这三件甲胄是我的得意之作,筹水甲、衡水甲、碧落。可惜筹水甲在试炼台上损毁,现在才把大体框架搭好,细节部分还要推敲打磨。”
林相看去当日在试炼台上出现过的两副甲胄,两副甲胄都有不大不小的损毁,可筹水甲经红莲业火灼烧过,终究带着几分烟黑炭色。衡水甲上当初给王不留行暴力震击的痕迹已经不甚明显,只带着隐约痕迹。
楚梦焚手搭在衡水甲上面,感受着残留在上面的刀意,轻轻吐出口气:“差了几年就是差了几年啊。”转身跟着贝小小行去,前面的木桌上刀盒里静静盛放着一对刀器——红茶白水刀。
林相看了眼碧色最为盎然的碧落,轻便流畅的甲胄弧度,带着精细打磨后的多镜面光泽,碧色流转间,他仿若听到水从天上来,他知道这是贝小小用来争名的得意之作。
有的名字寓意丰富,很多人都喜欢用,如碧落、黄泉、长乐未央等……一刀名碧落、一剑名碧落,相遇时定要争个高下其一殒没才罢休,一名一物方是唯一。他知晓有一柄方天画戟名为碧落,现存于大腾国皇室,看来贝小小终有一日会携甲南下,争名一二。
他收回目光,看楚梦焚轻轻拔出红茶白水刀,林相看去刀刃明净如霜雪,全然没有之前斑驳伤痕的模样。他还在惊讶贝小小的技艺时,一个声音响起。
“姚先生?!”
林相回身惊讶道:“张索,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赠剑林相黑锋、黛锋二剑于林相的丰裕张家张索。
张索拱手回道:“昔日先祖与贝师傅的部族有旧,这次前来阎浮提,一是为了找个机会为张家扬名,二即是向贝师傅学艺。”他拱手俯身道:“姚先生扬名之恩情丰裕张家没齿难忘,张索此生愿竭尽全力铸造一柄天下名剑赠予先生,到时还望先生切莫推辞。”
林相扶起他:“张师傅言重了,在我看来黛锋与黑锋已有天下名剑之实,可惜未入天下名剑之中。”
张索道:“黛锋与黑锋已然是天下名剑,先生不必谦虚,阎浮提盛行的评弹里面已经有了这二柄剑的名字,丰裕张家亦将随着先生之名声传响天下。张索不才,技艺自认还未臻至巅峰,还望先生等我几载,到时奉上适合先生的天下名剑。”
林相道:“好,我等你。”
张索道:“我今晚的课业还未完成,先行告退了。”复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另一厢楚梦焚早已结束和贝小小的交谈,她站在呈列刀具的武器架前,摆明不听林相与贝小小的交谈。贝小小在张索离去后上前几步,落下几道灵气纠合而成的灵纹,屏蔽阵法笼罩两人。
贝小小开口道:“道友的身魂理论别具一格,某有几处想问及道友。”
林相听到这里用灵气凝出一枚冰珠含在嘴里,冷凉口感让醉后的微醺状态稍稍清明,道:“道友请说。”
“在道友身魂理论中,天地灵气为何?天地为何?众生又为何?我为何?”
林相道:“我的身魂理论关于这一节尚在摸索。”
贝小小道:“那即是有迹可循,道友可愿说出脉络?”
林相面色肃然,凝声缓缓说道:“道友不怕与自身道途不合?”
贝小小道:“能被昆仑冕下看中,自然道途有望太上,板鸭等天师的目光我也信得过,况且这一道我是没精力走了,是为族中小辈寻讨。他们还未叩门,哪来道途一说呢。”
“既然如此,自是不会拂了道友的意。”后面的话林相说得很慢,即是为了让贝小小有时间理解,也是为了让自己思路更加连贯,逻辑更加清晰。
“道友应当看过均国那边的连环画,每一页上面的小人看似相同,在我看来并不相同。
“一本书即是一个世界,当我等着眼于某一页上的小人时,他即是我,前面书页、后面书页的我类似我,却不是我。
“我若是去了下一页,上一页的我将不存,或许会有另一个类似我的我填补其上,可那并不是我。”
贝小小凝眉:“诸界千千万万我,心在何处,何处即是我?”
林相道:“自己认为自己是谁,那自己就是谁。如此为心和,知我为何、阴阳宁定是为和。心和而出,且欲在连环画上属于自己的那一页留下自己独有的名字,是为声为名,自成妖孽。欲见天地,即为妖孽。
“天地或为一本书,或为一场梦,或为他人一念,可当我存身此间时,此间为真。阴阳相生,真幻同理,真幻交替,阴阳轮转,才有身魂之别,更有心在何处、我在何处之论。
“见天地,天地见你,你亦是见它之真面目,从而明了自身与天地之别,自成一格,与天地并行。
“最后,于天地扞格不入,知晓千千万万个形似的我与我的差别,超脱天地,凌越前后千古篇章中形似的我,见我之众生,是为见众生。
“众生皆是我,可他们很像我,却不是我。”
贝小小吃力地揉着额角,林相这一论需要结合之前以灵玄之道阐释身魂之论的话语来看,他身魂研究并不精深,理解的颇为吃力。在脑海中厘清逻辑后,他问道:“天地灵气为何?”
林相眸色深邃轻轻道:“这一节,我最为难解,目前之猜测即是连环画落笔之人的心意、梦中大化生灭之逻辑、他人一念来由之根底,是我之外物。你我于此间皆是登山之人,它是你我登山的辅助用品,当登至山顶时,当脱离其辅助,做减求空,一身轻盈,朝天一跃,才能自山巅跃入碧空,凌越众生。”
贝小小瞪圆黄色眼瞳,这等惊世骇俗的想法,他从未有过半分念头,这一听闻才感到几分不可思议。